節目組制定的訓練計劃可以說是“魔鬼訓練”,所有工作人員按職務要求分成幾組進行集中培訓,袖珍跟另外四位主持人一組,外加五位錄製節目的時候需要跟着他們一起跑的攝像師,沒日沒夜地接受體能訓練。閒暇時間,還要拍攝節目開播前的“預熱”特輯,爲節目的正式錄製和開播做宣傳。
《Gamer》是一個大型藝能節目,目前製作組是十幾個人的團隊,人員依然在持續招募中,錄製節目的工作人員現在已接近一百號人。Winner娛樂集團專門在M港島開闢一塊專屬場地作爲《Gamer》的第二基地,既可以作爲人員的集中訓練營,也可滿足實地拍攝需要。
華天修主負責“預熱”特輯的製片,除了處理日常工作以外,集中主導培訓特輯的製作和跟進,每天忙得應接不暇。在華天修的嚴酷帶領下,每隻小組的訓練工作也安排得緊密不透風,尤其是對體能要求最高的主持小組,每個人經過半個多月的訓練,幾乎筋骨盡換,修魔成仙的心都有了。
夏末,海邊的天氣依然熱的慌。每天十幾個小時的持續日照,加上海風吹襲,袖珍被曬得面紅耳赤,怕汗液黏糊身體,她也不穿防曬服,胳膊跟小腿全都曬黑了。跟她一起擔任主持的四個男人,早已習慣把她當男孩子看,就連跟她的攝像師,外號“老猴”,腿長腳長,動作十分敏捷,有時候被她淋漓發揮,也鬥不過她。老猴常說:“袖珍啊,你要這麼跑,小心把我跑丟了,我可不給你鏡頭!”
因爲年紀最小,又肯吃苦耐勞,幾個搭檔對袖珍是刮目相看。年紀最長的主持人外號“貧仔”,早在綜藝界就憑一副快嘴小有名氣,生的精瘦利落,雙目聚光,很有精神勁,除了做遊戲之外,還負責節目的解說和跟進工作。另外一個便是從華天修自帶團隊挑選出來的綜合型藝人,比袖珍大幾歲,藝名德犬,因爲形象氣質佳,做起藝能節目來像獵犬一般敏捷果斷,故有這個名字。還有“猩猩”和“八月”,一個因爲手臂長,手勁足得名,一個因爲是八月份最後敲定的新人,所以這麼叫。
因爲是主持組十個人裡面唯一的女孩,大家對袖珍頗爲照顧,相處得也其樂融融。只不過,別的組裡說袖珍閒話的可不少。說的人多了,自己自然就會聽到,袖珍時不時也在公衆場合聽到別人議論她,她也懶得計較了,不過都是過去的負面新聞,老生常談罷了。管它是真是假,都是別人關注她的表現唄。
這天華天修從辦公室出來透透氣,在沙灘上有意無意的在活動的人羣裡找袖珍的身影。認出她時,華天修的心情簡直可以用憤怒來形容。半長不短的亂髮隨便紮成個糰子,身上只穿了短袖襯衫和熱褲,裸露的肌膚比以往黑了一層,小腿跟大腿的膚色形成鮮亮的“黑白配”。因爲訓練需要,跟着一羣男人在沙灘上摸爬滾打,白色襯衫沾滿了沙石泥土。
華天修走過去,吩咐主持訓練的Mona休息半小時,從她那裡要了袖珍過來。
袖珍過去的時候,華天修正躺在大陽傘下的藤條椅。他戴着大大的墨鏡,白色襯衫敞開,露出線條柔和的六塊腹肌。旁邊不少女孩子捧着花癡了的臉嬉笑討論,拍照錄視頻。
華天修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坐到旁邊的位子。袖珍照做了,問:“華總找袖珍什麼事?”
“多久沒照鏡子了?”華天修問。
袖珍不解,只是下意識的垂着眼簾,想看看自己臉頰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華天修沒再問她,而用凌冽的語氣問站在旁邊的助理Vivian:“物資很緊缺嗎?還是都沒發到位?!”
Vivian忙小聲的說:“都……都發了……”
“我們的藝人連保養品都用不上了?形象都管不好,怎麼上節目?”華天修又說。
Vivian支支吾吾的跟華天修道歉,顯然心裡覺得冤枉也不敢牴觸。袖珍明白華天修的用意,原來是叫她過來接受羞辱的啊!她說:“華總,形象管不好是我的問題,你罵別人也沒有用。”
華天修臉朝向她,冷笑着說:“嫌太多用不完?”說着,把桌子上的乳液向她推過去,“擦了它。”
“華總沒有別的事,那我去忙了。”袖珍說完,準備起身。
“擦在我身上。”
華天修的語氣淡漠得像無所事事一般,袖珍還沒感到驚訝,Vivian就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他,不知所云。
袖珍看了他一眼,說:“這事不是我該乾的。”
Vivian低着頭偷笑。華天修摘下墨鏡,說:“不幹,那隻好我動手了。”他說完,把袖珍拉到椅子邊上,朝她露出挑釁的笑意,將擠出的乳液輕輕地敷在她細細的胳膊上。袖珍輕喘一口氣,這麼多天沒見他,都忘了他有多厚顏無恥!
她的胳膊已經幾處被曬得脫皮,手臂滾燙。華天修不禁哼出一粗氣,陰沉沉的說:“你是蜥蜴啊,要脫胎換骨嗎?”
袖珍用餘光看看旁邊的Vivian,他身體僵硬的站在原地,臉上似乎很驚訝。周圍的人羣裡發出七七八八的唏噓聲。袖珍把身子往外移了一點,華天修又輕輕的把她拉回來,低聲說:“放鬆。”華天修眼睛朝旁邊一排椅子看過去,袖珍側過臉,看到沙灘上躺着一排人,紛紛在互相擦身體,倒也不覺尷尬。袖珍無奈,要擺出一副臭臉倒還讓人誤會了,她還不得不配合!
華天修一邊抹勻她手上的乳液,一邊淡淡的說:“白不回來,就給我退出。”袖珍直覺心裡很不是滋味,什麼怪物男人。華天修幫她擦完兩隻胳膊,問:“還要我幫你擦腿嗎?”
袖珍抿着嘴,奪過瓶子狠狠的往手心上擠,不料一用力擠了大半瓶出來,白花花的乳液都流到了地上。華天修把眼睛瞥向一邊,嘴角露出嘲諷的微笑。袖珍白了他一眼,猛地將所有的乳液都往自己身上裹,坐在旁邊不聲不響地拍起來。
美女導演Elaine正在沙灘上錄製特輯,因爲外貌出衆,才華橫溢,加盟《Gamer》之後就一直受到人們的關注。她這會兒在接受節目組的特輯採訪,一邊踱着優雅散漫的步子一邊回答錄製人的問題,談吐間親和悠哉。
Elaine越走越近,聲音逐漸逼近,只聽她帶着抱歉的語氣說:“最近起得早,好幾天都沒化過妝……”錄製人可能奉承了兩句,她又說:“哦?真的好看嗎?那我就放心了……本來還很抱歉讓大家看到素顏的……”
袖珍“嗤”的冷笑一聲,嘴裡嘟囔着:“還素顏……誰天天四點多就定點在化妝室的……”
華天修聽到她在自言自語,說:“天天去化妝室,臉還搞成這幅德行。”
袖珍轉過臉,得意的說:“華總不知道我一向消息靈通吧?有些事不用親自見到也可以知道。再說,我臉搞成什麼樣,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
袖珍跟華天修挨在一起說着什麼,Elaine對着鏡頭的目光不自覺地移了過去,臉上有瞬間的變色。錄製人還在跟她聊什麼,Elaine匆匆錄了幾句便收工了,朝華天修走了過來,坐在他的榻邊。
華天修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她過去。Elaine當做沒看見,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起來。袖珍好不容易把身上裹了個均勻,拍了拍手,也沒問候一聲,轉身走了。
Elaine俯下臉看了看華天修,又看看他朝袖珍的背影望過去的眼睛,說:“搭華總的順風機來的哈?現在的小女孩心眼可真多。”
“要穿透別人的心眼,只有比它更小的心眼。”華天修說。
Elaine心裡不滿,華總對女人一向是表面小調怡情,實則拒人於千里之外。聽說申袖珍跟華天修坐一趟飛機過來,剛纔又讓他給自己擦身體,看來申袖珍野心還真不小。
華天修知道這個Elaine的心思,這個女人自他回國就沒少奉承他,年紀不大,本事不小,心機也挺重。他從半邊榻上起來,把襯衫扣好,說:“特輯的重點放在主持人身上,重新剪輯,兩天後我要看到終版。”
Elaine被華天修灌了一頭冷水,面子盡失,收斂了臉上瞬間的哀傷,叉着胳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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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地方是在酒店的一層餐廳,一日三餐是這裡僅有的美食,配餐均由專門的營養師負責,各色菜系應有盡有。袖珍已經習慣了單獨吃飯,到了飯點便跟組裡的人分道揚鑣,各吃各的。這些年,她一直都是形單影隻,不交朋友,也不喜歡有固定的搭檔。
華天修已連續兩週沒踏出過辦公室吃飯,這天趁手頭的活兒鬆下來,跟布布和Allen來到餐廳。看到袖珍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子埋頭吃飯,他下意識的走過去,挨着附近的桌子坐下。
布布吃到一半注意到不遠處的袖珍,低聲對Allen說:“申袖珍又是一個人吃飯。集訓都快結束了,看來跟大夥兒的感情還沒培養起來。”
Allen不以爲然,調侃道:“這叫個性,搞藝術的人都是孤獨的。”
“她這樣,能培養的料默契嗎?下個月就要開播了!”
“我看她表現挺好,不信,下週的集訓考覈,你等着瞧。”
布布跟Allen又聊起別的,華天修沉默不語,心事沉重。他腦海裡浮現出袖珍以前的樣子。以前的她,絕對不會單獨吃飯。那時候的她,長髮及腰,一雙眼睛總是充盈着滿滿的笑意。她最愛熱鬧,不喜歡一個人,身邊一羣朋友。現在的她,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導演組的幾個女孩端着已經吃完的飯盤,走到袖珍的桌子,互相對望幾眼便坐下來。坐在袖珍旁邊的女孩故意用胳膊肘捅了捅袖珍的胳膊,袖珍不小心一勺湯灑了出來。
袖珍瞪了她一眼,沒搭理她。想必又是來者不善。
那女孩開口便說:“我警告你,別仗着能在屏幕上露臉就以爲多威風!不過一個三流演員,風頭搶太快,小心樹大招風。”
另一個女孩也低聲說:“事情別做的這麼赤裸裸嘛。都知道你老爹當年那些花招,雖然有其父必有其女,但是該低調的還是低調點好。你不怕丟臉,我們還怕呢!”
聽到別人侮辱爸爸,是袖珍最氣不過的。她“嚓”的一聲就把勺子摔在桌上,站起來呵斥道:“敢再侮辱我爸爸,我絕對不會跟你們客氣!”
瞬間,餐廳裡的人目光齊刷刷的探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