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木奶孃長得瘦弱,不過一月時間,一下子就長得白胖又油光水色的,也有了婦人特有風韻,只是她一到夜裡更不敢出門,整日的都困在屋子裡,只在白天出屋漿洗,或去大廚房取些食材,但木奶孃也有了經驗,大廚房的東西太貴,得從陳湘如的份子錢裡出,她便與陳湘如商量,不從大廚房拿東西,隔日一早她去菜市買菜蔬肉類。
今兒這豬蹄因買回來就有毛的,木奶孃和廚娘不熟,綠柳就拿到大廚房找廚娘幫忙拔豬毛。
陳湘如問:“金老爺如何辦到的?”
原來,早在李湘華後事辦結後第一次賞石榴會上,陳湘如就與金老爺見過了,避去衆人,陳湘如對金老爺道:“金老爺可想取孫家而代之?”
孫家不僅是臨安城的首富,更是臨安城裡的體面人家。
上回陳湘如巧妙的提點幾句,金老爺就使計算計了夜光玉瓶,在算計之前,那對玉瓶就已經碎了,這是爲了確保計劃萬無一失,知孫公子愛美人,又選了他府裡一個美貌的侍女爲餌,故意着了一襲好看的衣服從孫公子面前走過,孫公子一見美人,立馬就來追,一直追到了金老爺與人“談生意”的酒樓裡,孫公子進酒樓,另一側也有人進酒樓,兩個就撞了個正着,一時間原裝在盒裡的夜光玉瓶跌了下來,立時化成了碎片,那下人見瓶兒碎了,立馬就抱住了孫公子的腿,大哭大叫起來。
自然,這也吸引了原在酒樓裡吃飯的靠山王世子等人。
酒樓內外的人,可都是瞧見孫公子打碎了人家的玉瓶兒,更有一早安排的人道:“我們都瞧得真真的是,是這富貴公子撞上這位老實的管家,管家原想避着呢,可他偏往人身上撞,這才撞落了盒匣,摔碎了寶貝。”
金老爺算計孫公子一回,孫老爺最疼這寶貝,雖恨他不爭氣,又有靠山王世子說話,自是忍痛變賣了田地、鋪子,湊足五十萬兩銀子賠償金老爺。
金老爺嚐到了甜頭,又聽陳湘如那麼一問,怕是又有什麼主意,笑道:“姑娘想做什麼?”
陳湘如含着淺笑,“除掉孫公子,我贈送天藍、藏青兩色布料的秘方。”
有了這兩種秘方,金老爺從孫家買來的染布房就不是尋常的小染布房,而是大染房,自來是小染房還是大染房,都是取決於這兩種最難上染的兩種顏料,江南共有三家染布房有這秘方,可各家皆不外傳,而各家的顏色齊聚一處,又略有差別,但當以杜家染布房的最爲正宗。
金老爺頗是意外。
陳湘如道:“因緣際會,我無意中得到了配製這兩種顏料的秘方,你若做到,我定當奉上。”
金老爺見她說得凝重,他一直覺得面前這個女子非同尋常,她的棋路怪異多變中又透出一些沉穩,往往卻地在險境求生。“你想他如何?”
“輕則被閹,斷絕子孫根,重則喪命。讓孫家斷後,才能讓孫老爺失去希望,而你正好可以乘機下手對付孫家。”
對於陳湘如只要是招惹了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當她聽到孫公子被一個護妹心切,怒火沖天的兄長給閹了時,第一個猜到的就是金老爺。
此刻,金老爺反問道:“你是如何讓塗家被盜賊襲擊,還惹來了一場大火。”
陳湘如勾脣笑道:“我的法子,你絕想不到,你若告訴我,我便告訴你。”
想他金老爺一生,行走南北,什麼樣的人沒遇到過,而今卻得遇陳湘如這樣的一個讓人捉磨不透的女子,她有才華,卻更有心機,更是恩怨必報。
金老爺很是好奇,她用的是什麼法子。
“鄙人一早就打聽好了,白蓮鎮附近有位杜姓人家,原是知府大人孃舅家的堂侄兒。杜氏兄妹打小沒了父母,相依爲命,但杜嚴卻是個愛妹如命之人,有鄉下婦人罵了他妹妹幾句,他就能尋上門去,當着人家子女丈夫的面,將她婦人狠揍一頓。杜慈姑娘生得如花似玉,是白蓮鎮上出名的美人,偏因遇上一個兇悍的兄長,年過二八也沒有媒人登門說親。
杜嚴前不久正託了知府夫人幫忙給她妹妹物色婆家,說來不巧,這知府夫人竟瞧中在下那不爭氣的次子。杜嚴也曾私下見過我的次子,心下頗是滿意。在這個時候,要是傳出不利杜姑娘的流言呢,杜嚴定不會答應。”
杜嚴聽旁人說了這是全城的惡霸,最善欺男霸女,杜嚴一定以爲,會毀了他妹子的名節,萬不會讓這門上好的親事泡湯,索性人也打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刀下去把孫公子給閹了。
這一回,孫公子成了太監,總不能再說他妹子的閒話。
金老爺這是借了杜嚴愛妹如命的性子,一招借刀殺手,就讓孫公子惹上了橫禍,孫公子卻不曉得臨安知府與杜嚴家的關係。
想來這知府夫人也是個極護短的人物,否則知府不會三言兩語就把這案子給結了。
孫家吃了大虧,孫老爺也捱了二十大棍。
偏孫三小姐雖嫁入靠山王府的大公子,可到底只是個妾。
金老爺爲了搭上靠山王府這個後臺,挑了五位絕色美人,又特意請了煙花巷出名的琴師、舞師調養三月之久,將她們收爲義女,送入靠山王府爲妾。
這一回,怕是孫家三小姐在靠山王府也失了寵,否則金老爺不會連杜家兄妹也給賭進去。
金老爺講完了他的事,切切地看着陳湘如。
她起身走到內室,不多會兒,就取了一張又髒又皺巴的紙來,上面用歪扭的筆跡繪了一幅地圖,不是旁處,正是白蓮鎮塗家的地圖,又在一側用歪扭的筆跡寫了首打油詩:“最富當屬白蓮塗,幾間磚瓦藏寶窟,大柱原是白銀柱,牆中也有東海珠。”
金老爺怪異地看着陳湘如,好狠的手段,居然不費一絲一力,只賃借這一幅地圖,一首打油詩就能將盜賊引入塗九家,只怕這塗九家別想有安寧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