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史以來,便沒有這樣荒唐的男人,偏生呂連城就是這樣的人。這樣的藉口何等可笑,可他手下的將士一個個都不要命了,出生入死,聽聞早前有個叫曾一貫的,也曾是他的手下武將,而今已經是燕國的衛國大將軍,羨煞無數綠林中人,引得天下各地的綠林好漢都投到呂連城的麾下。不管他們是爲情義,還是榮華或前程,但呂連城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他不愛權貴,不等同他身邊的、手下的人不愛。
他不愛功名,就會把到手的功勞送給身邊和麾下的將士。
奪下一城,按功論賞,賞賜豐厚,惹得那些人個個都像瘋了一般,打起仗來全不要命。
那不是將士,而是一羣所向披靡的妖魔。
閩國最英勇的將士都駐守在與孟國、燕國相臨的城池,可他最好的將士竟阻不了呂連城,這不是說,一旦呂連城進入閩國,便會長驅直入。
這一切,都是程醉蝶惹出來的禍。
天下人都傳遍了,程醉蝶幼年與慕容宸有婚約,因她算計月亮美人失德,而被慕容家藉機悔婚,還將她送回父親程邦的身邊。
原以爲,程醉蝶是個得寵的,哪裡曉得就是個燙手的山芋,是開罪了燕、孟兩國的人。
她怎麼也沒想到,早前算計的月亮美人,會是她的妹妹。
而陳湘如更因禍得福,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成了孟國最尊貴的公主。
又是容樂!
程醉蝶罵道:“她的事,爲甚你也要算到臣妾頭上。”
閩帝又伸腿踹了兩腳,“還敢頂嘴!賤婦!”他冷冷的凝視着。程醉蝶雖沒有絕\色的容顏,卻亦有幾分姿色,“脫!”
程醉蝶被他先打耳光又被踹,哪敢多說一個字,就怕平白再惹來一場打罵,顫微微起身,解開衣帶。脫下外袍。
閩帝的眸子裡掠過野狼般的光茫與貪婪,“脫——”他早就想把程醉蝶壓在身上狠狠地蹂躪。可她是孟帝的女兒,又有燕帝這樣的孃舅,他不得不禮敬三分,可是現在。程醉蝶在孟、燕二帝看來,根本就是一枚棄子。
她木訥地褪去中衣。
他竟沒有看她,卻又說了聲“脫——”
程醉蝶像個木偶般褪了褻\衣。
他似沒看,卻在盯着那個黑影,幻想着自己娶到的貴妃不是程醉蝶,而是孟國的容樂公主。
容樂!容樂……
整個孟國,誰不爲她癡狂。
小諸葛楊韞爲她譜下《名媛曲》,她回楊韞《酬知己》,這兩支曲子成爲孟國年輕男女表達愛慕與接受愛意的兩支名曲。其勢頭頗有些緊追司馬相如爲卓文君所作的《鳳逑凰》。
呂連城爲她近乎瘋狂,奪下山河只爲娶她,更爲討她歡。
他媽的。到底是個怎樣的美人。竟讓這一文一武的兩個男人都折在她的手裡。如果早知道這女人如此厲害,他是搶是奪,都該爭取了來。
突地回首,卻見程醉蝶還貼己套着肚兜,孫術不由得怒火亂竄,一把扯住程醉蝶:“嫁至閩宮數月。當你是黃花閨女來的?如此不會服侍男人,今兒夜裡。朕便好好的教教你!”
他怒了!
早前常被程醉蝶奚落,“你也是皇帝?竟被臣子氣得不輕。”“你是閩國的皇帝,我父親還是孟國的皇帝,我大舅父更是燕國的皇帝。”他爲了閩國的安寧都可以忍受,可這回,他再難忍了,定要給這個不貞不節的女人一點厲害瞧瞧。
她仗着自己是孟國嫡出公主,連皇后都不放在眼裡,還常常欺負得寵的淑妃與其他嬪妃,今兒就得教她一些規矩。
他不是教,而是發泄,肆意地撕咬着程醉蝶,嘴落處皆是蝕骨地痛。
程醉蝶道:“皇上,別……別……明天,臣妾就寫信回孟國,求我父皇阻止呂連城,父皇最疼臣妾,他一定會阻止的。”
他不會求程醉蝶,而是要程醉蝶自己說出這話,他伸手輕拍着她的臉頰,“愛妃果然通情達理。今晚朕就留來臨幸愛妃!”
早前是粗暴的,因她的話,他變得溫柔起來。
還是她嫁至閩宮第一晚,他碰過她,之後他就再不碰她了,偶爾會來,坐一坐就走,給宮裡一個假相:程貴妃其實還得寵。
只因程醉蝶的身份,連皇后都要禮讓三分,甚至免她請安。
她是後宮唯一一個享此特例之人。
癡纏之後,閩帝淡漠地看了眼程醉蝶,道:“愛妃記住了,若是孟國阻住呂連城便罷,要是阻不了他,保不了閩國,朕是什麼都會做出來的。”
他不喜歡程醉蝶,不喜歡她的張狂、她的得意,更不喜她將誰也不放在眼裡的狂妄,總覺得她高人一等。
但,該利用的時候,閩帝還是會利用她。
就如今晚,閩帝拿她當玩物便發泄一通。
清晨,程醉蝶便寫好了書信,請求孟帝阻隔止呂連城違反盟約,停止攻打閩國。
這封信就算孟帝收到,他怎能阻止,他不出一兵一卒,不花一糧一錢,就能得八百里山河,這樣的美事何樂而不爲,他爲甚要去阻止,他恨不能一統天下,一個合格的帝王,就會一統天下,就會稱霸海內。
三國鼎立,先除閩國,進而再是孟、燕之爭,雖有三雄三霸,端看誰更勝一籌。
呂連城從水路登岸,又乘船攻擊,收了幾個海盜到麾下,用人不拘一格。
冬月十六,出征一月了,他連連攻下五座州城,已是六百里山河。
再攻兩州。他在孟國的許諾便可兌踐。
蘇州。
昔日的蘇州織造郎中杜府。
陳湘如坐在窗前,正與紅狼對奕。
近來陳湘如閒來無事,講了一些下棋規則。便拉紅狼下棋。
那日,紅狼親走了一趟陳家莊,戰前人丁興旺的陳家莊只留下七八戶人家,除了老嫗,整個莊裡就看不到年輕女子。
現在雖有陳姓族人陸續從異地回來,可逃難時拖家帶口,回來的都不齊全。或有的病死途中,或因生活所迫。被迫變賣妻兒。
但經陳莊裡老人證實,陳家莊族譜之中所載的陳將宏後來確實做到了湘郡道臺一職,只是後來便再沒了消息,也失去了聯繫。
陳湘如道:“還沒打聽到陳維永兄弟三人的下落?”
三十多年前。陳將宏獲罪,陳相正與三子陳維永、陳維源、陳維滔被髮配西北,長子陳維永應是十二歲的年紀,而陳維源應有十歲,幼子陳維滔八歲。陳維泠便是陳銀歡當時只得六歲,一個六歲的女孩,能記住父母家人的姓名,卻記不住家裡太多的東西,隨着歲月的流逝。記憶裡的人和事也變得模糊與斑駁起來。
紅狼道:“陳相正父子三十多年前確實在西北礦場做苦力,後呈瑞帝登基,大赦天下。父子幾人離開礦場。不過公主,我們的人已經打聽到他們的下落。
二十年前,陳相正在西北涼州做了私塾先生。三個兒子亦在那兒落腳,先後娶妻生子。陳維永娶一秀才女兒爲妻;陳維源入贅當地洪姓人家爲婿;陳維滔倒頗有本事,做了小本生意,還創了份家業。在涼州置了自己的家業,有茶樓、還有當鋪。還算陳維滔有些良心。發達之後,給父兄家裡置下五十畝田地,現下倒也過得安穩。陳相仁父子亦在涼州,只是這日子倒不如陳相正過得富足。”
陳湘如不想過問陳氏族人如何,可是陳將宏的後人竟與陳銀歡扯上了聯繫,既然已經查出了下落,她便不能不問,她期望能讓他們父子重返江南。
故土難離,想來陳相正兄弟每每午夜夢迴,還能憶起年少時生活過的故土,推算時日,如今的陳相正、陳相仁兄弟也該是六十多歲的老者,葉落歸根,尤其到晚年時就更希望能回到故土。
紅狼似瞧出陳湘如的心思,“公主想接他們回江南?”
“我養母一生,最大的心願是尋回親人,就算生前未能替她達成,在她死後我能圓她遺願,也能告慰她的亡靈。你使人將他們秘密護送回江南。陳維源已入贅他人家,不必接他了。至於其他幾人,若是他們不肯離開西北,就不必強求,但有願意者,便接其歸來。”
紅狼應聲“是”。
陳湘如問:“這次你們狼族替我尋訪失散的親人,頗費時日,照你們的規矩,當付多少銀錢?”
紅狼想笑,“屬下只是替公主代爲傳話,那頭幫忙尋人的是鷹族人。呂將軍現下如此本事,便是瞧在呂將軍的情面上,他們也不敢向公主要錢。”
“他們是做這行的,如數照付銀錢,不會耍賴。”
紅狼看着棋盤,“照着我們狼族的規矩,二千兩銀子,如果再要接人,又得再付一千兩銀子。”
“三千兩。”
可謂是無本之利。
紅狼遲疑,陳湘如明知她是狼族的人,而他們幾大刀客更是大皇子程元吉買來獻給孟帝的,便已證明,程元吉與狼族有接觸,爲何現下,陳湘如卻要她去與鷹族的劍客接觸,還請鷹族劍客尋人。這分明就是要把她個人的秘密袒露給外人。
陳湘如可以派她信任的嬤嬤,亦或是魯喜妹、蕭朔從中傳遞消息。
她似瞧出了紅狼的疑惑,“你想問什麼?”
“公主究竟是信任屬下還是從未相信過屬下?”
是不想讓王貴妃和瑞王知道她背裡尋找養母家人的事?怕王貴妃因此心頭不快?
又或是,藉着這件隱秘之事來試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