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餘良玉的話,餘光不禁可喜可嘆。
原來餘良玉這段時間並非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是真正爲茗香閣做長遠計,餘光想着倒是自己之前多心存了疑,還以爲是因爲沒有同餘良玉明說自己的想法,正尋思着怎麼讓餘良玉着手管理茗香閣,如今卻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餘良玉自個兒先提了出來,便都水到渠成了。
餘光笑到:“你說得對,叔叔原是該自我檢討了。你既是從京城茶樓歷練歸來,自然比叔叔知道更多,這在當初你來店裡的時候也有同夥計們說過。如今你既這麼說,叔叔少不得向你請教如何把茗香閣經營得更好了。”
“叔叔言重了,侄兒怎敢妄談指教,不過提一些拙見。這做生意除了買賣也有信義,叔叔就憑信義這一點,也不用擔心茗香閣將來不會做好做大。”餘良玉轉而誇起餘光來。
“果然是從書院走出來的,說起話來就是不一樣。不過你我叔侄間原不必如此見外,剛剛你的批評我再同意不過,這會兒子不必幫我找補。”餘光輕拍了拍餘良玉的肩膀笑到,只當是餘良玉照顧自己的面子,不好全說不好的地方,只是他也知道總言逆耳利於行。
“這是侄兒的真心話,哪裡就成找補的了。”餘良玉聽了也笑起來。
一番玩笑話過後,叔侄兩個人便又都變得嚴肅,正經地討論起茗香閣的經營。
“依你說,茗香閣該如何進一步發展呢?”餘光問到。
“侄兒看縣城裡包括咱們茗香閣在內的大大小小茶莊,賣的主要都是聚香茶陵出產的花茶,不如再賣些別的茶,也好同他們區別開來;其次,也可以在外間增設些茶座讓客人品茗閒談,覺着味道好自然會多買些不是?”餘良玉細細分析起,當然這些只是個大方向,還有其他的細則等要商榷。
餘光聽了點頭不迭,再認同不過了,又問到:“那這別的茶又從哪裡來的好?”
“叔叔這會兒子怎麼倒忘了侄兒是京城茶樓的歷練過的了?京城茶樓匯聚各地風味,正好一些茶的產地離咱們縣還不遠,之前也通過茶樓的掌櫃同這些茶園園主有過交集,想必即便我們要的量不必大,他們也願意用一個好的價格賣給我們。”餘良玉說着又想起來說到:“之前在茶樓的時候,也有想到要把花茶介紹給京城茶樓的掌櫃,只是不免睹物思情便做了罷。”
餘良玉還特意提到量不大,畢竟現下還是嘗試階段,自然不會要多大量。
“那事不宜遲,這件事就交給你跟進了。”餘光一臉高興到,沒想到餘良玉連貨源以及要的數量都已經想好了。
兩個人接着又說了更多具體的事宜,餘光聽了更感嘆餘良玉的能幹了。
正說着,茶陵那邊來了遞話的人,兩個人便暫時停下討論,看看家裡有什麼話說。
來人先是猶猶豫豫的,纔開口對餘光說到:“掌櫃的,夫人近來心情胃口都不佳,害喜得挺厲害的,您還是回去看看吧。”
餘光聽了,剛剛的好心情頓時去了一半,拉着來人問長問短起來。
再說回外邊的夥計,正好休息之際,見茶陵那邊來了人而且神色匆忙,便又七嘴八舌地說開來。
“你說茶陵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想必是同夫人有關,她不是在鄉下養胎嗎?這一胎可是好不容易,又是調理身體又是求神拜佛才得來的,莫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也不一定就是爲的夫人的事情來,不還有二掌櫃嗎。之前爲了他臨門一腳變成了商人,掌櫃的大哥可是要同他斷絕父子關係的,因爲此事又生事故也未可知,總之,有了二掌櫃,掌櫃一家註定不會安寧的。
“我早就說了,掌櫃的把他叫來就是自找麻煩,果然應驗了我說的話。”
“二掌櫃果真是如此絕情的人,剛纔我們說他的那些難聽話可是一字不差的都被他給聽了去,就不怕他報復?”
“報復?店裡還輪不到他做主,當咱們掌櫃不在嗎?何況掌櫃又是個好心性的,我們人也多,自然不用怕他。”
“你莫不是忘了,剛纔掌櫃可是爲着我們說了二掌櫃兩句便發了脾氣,反倒是二掌櫃還不計前嫌地幫我們求了情。”
“是呀,會咬人的狗不叫,二掌櫃這是笑面虎的做派,表面一套背地裡一套,才更難防範。掌櫃雖難得發脾氣,但是我們還不瞭解掌櫃嗎?只要掌櫃在,我們又是跟隨多年的夥計,哪裡需要他幫我們說好話。”
裡間餘光向茶陵來人問長問短了一番之後,覺得還是有必要回茶陵一趟。畢竟問歸問,終究是要親眼瞧了娘子的狀況才能真正得到安心,只是又不放心餘良玉一個人留在店裡。如今店裡的夥計對他有偏見,怕他一個人管不住他們。
“叔叔儘管去吧,不用擔心侄兒。想起侄兒剛到京城茶樓那會兒也是這樣,眼前的便更容易化解了,叔叔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叔叔回去了順便替侄兒問候一些嬸嬸,讓嬸嬸放寬心,有什麼心事一定要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餘良玉看出了餘光的爲難之處,開解到。
“既如此,那茗香閣便暫時託付給你了。我回去瞧見沒事了便回來。”餘光說完,便讓茶陵來人去外面把幾個夥計都叫到裡間來。
過了一會兒,剛纔在外邊閒言碎語的幾個夥計便都被領了進來。
“你們聽着,我要家去幾天,這些天茗香閣便全權交給良玉看顧,你們一定要好好協助於他,聽他差遣,不許再像早間那樣背後說人是非,你們都聽明白了麼?”
夥計們哪有說不的,儘管此時心裡有些發慌,只有點頭說是的一字。
餘光又再交代了餘良玉幾聲,讓他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便問店裡的夥計,特別是資歷最深的阿德,便同茶陵來人一同回茶陵去了。
餘良玉還有幾個夥計目送了餘光離開,之後,餘良玉只是交代夥計們仍舊各司其職,便又重回裡間了。
“剛剛誰說的有了掌櫃便可高枕無憂的,如今掌櫃走了,二掌櫃便是名副其實的大掌櫃了。”
“我怎麼知道事情會這麼湊巧,剛好掌櫃的要家去,還把茗香閣全都交給了餘良玉。”
“如今也只能自求多福了,不過二掌櫃初來乍到,我們又人多佔優勢,也不必太過擔心。”
“你說之前他看賬本不過是應付掌櫃,如今掌櫃走了,他會做些什麼?”
話說回來,餘良玉回到裡間後,便開始研磨寫起了聯繫園主的信來,方纔好奇沒有餘光在旁的餘良玉會做些什麼的夥計便又都悄悄地躲在門外往裡間看,只見餘良玉正寫字寫得認真。
“看吧看吧,之前看他把賬本當成書看,不過是做做樣子,如今掌櫃走了便原形畢露,改成練書法了。”
“咳,只要他不爲難我們,管他做什麼呢,我們也好趁這段時間放鬆放鬆,井水不犯河水,他自個兒偷懶了,也就不好說我們什麼。”
“是啊是啊,他寫字總比管着我們好。”
正低頭寫字的餘良玉忽聽得有動靜,擡起頭來往門邊的方向看去,夥計們便又都做了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