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一家人去旅遊後,侯大爺跟老伴臉上的笑容一直沒停過。
他們這輩子從沒遠足過,更沒去旅遊過,年輕的時候窮,可有錢後暮然回首,才發現身已老。
身體早就經不起折騰。
可現在不一樣了,家裡有車,開着車就可以去輕輕鬆鬆去遠方旅遊,根本不會多累。
其實劉芒有些能理解侯大爺跟老奶奶,他們只有一個女兒,女兒還嫁到了市區,平常時刻就只有他們兩個老人在家。
女兒不跟父母住在一起,他們就是守候老人。
他們的要求並不高,只是想多看看女兒跟外孫,如果經濟條件允許,身體也可以並行,能一起去旅遊自然再好不過了。
這一刻,劉芒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跟爺爺。
這一餐飯,吃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吃完後,侯大爺留劉芒下來,在二樓客廳休息一會再走。看着侯大爺跟老奶奶去收拾東西,跟侯潔坐在客廳看電視的劉芒,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跟侯潔坦白他的目的。
“剛纔,謝謝你!”
不待劉芒開口,侯潔就看向劉芒說道:“這些年我一直覺得虧欠父母,當年我爸媽是想找個上門女婿,就算再不濟,生兩個孩子其中一個隨我姓,也算是繼承我們家的血脈香火,可我生了兩胎湊成了一個好字,醫生說我身體不太好,不能再生了,不然會留下病根。”
別人只看到他們一家人,有房有錢有車,日子過的很體面光鮮。
可誰又知道,他們心中的痛苦。對農村人而言,沒有兒子繼承香火,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父母當年是想找個上門女婿。
這也是她晚婚的原因,本想生兩個兒子,其中一個跟她姓,算是繼承侯家的香火,可上了年紀,三十五歲生孩子對孕婦身體傷害太大。
生了第二胎是個女兒後,醫生就告訴她,不能再生了,不然別說孩子保不住,大人都會有危險。
其實,人有一種很複雜奇特的情緒。
在親朋好友面前,他們往往不敢吐露心事,傾訴心中的憂愁。
可在陌生人面前,卻能夠流露出真感情,把心中柔弱傷感的心事,一吐爲快。
侯潔一直覺得愧對父母,可她卻不敢跟父母說,因爲說了也沒用。父母的要求很簡單,找一個上門女婿。
最不濟,也要過繼一個外孫到他們家裡來,繼承侯姓。
繼承他們一家的產業。
可偏偏,女兒做不到。
其實這種想象,在國內遍地皆有,特別是農村,有人說這是重男輕女,爲什麼一定要生兒子,生女兒不一樣嗎?
對劉芒而言,生男生女都一樣。
可關鍵是,有能力贍養父母,有能力養活自己的後半生。如果沒有,後半生就會非常痛苦。
農村人的重男輕女思維,劉芒曾經深入思考與研究過。
他覺得農村人重男輕女,有好有不好。好的地方就是養兒防老。
不好的地方,萬一生的都是女兒,就會給女兒造成很大壓力,甚至連自己的後半生,都可能無人照顧。
像侯潔這種情況,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而且在國內,還有很多。當然,養兒也不見得一定能防老。
劉芒就曾見過,自己家鄉有一對老人,生了兩個兒子跟一個女兒,母親去世的時候,身邊卻沒有一個兒女陪伴在牀,由於父親患有腦中風,癱瘓在牀上,過世了三天才被發現。
那時候村裡窮,連座機電話都沒有,是村裡一個老人去送菜,聞到了臭味才發現的。
獨生子女的壓力,就是來源於父母。
不僅僅是養父母,照顧父母,甚至還有自己,還有自己的兒女。假若侯潔沒什麼本事,嫁人後,嫁的也不好,父母家也沒錢,一旦出了什麼事,照顧不過來。
這種時候,如果父母身邊有個兒子,情況就會好很多。
劉芒也是獨生子女,說實話,他也有壓力,來自父母的壓力。
“侯潔,其實你沒必要想那麼多,你們家的情況,已經比很多人要好了。”劉芒苦澀道。
侯潔的情緒流露,讓他也覺得有種無形的壓力,瞬間壓在肩膀上,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父母越來越老了,母親的腿腳又不好,我想接他們去市區,跟我們一起生活,這樣也容易照顧,可父母習慣了鎮上的生活,去市區不習慣……”侯潔一臉愁容。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爲何,能在劉芒面前說出這種沉重的話題。
一直以來,這些心事她從不敢跟別人吐露,就連自己的老公,也不敢多言。因爲公公跟公婆的身體,比父母更糟糕。
平常還有兩個孩子要照顧,哪裡忙的過來。
“鄉下的老人,在鄉下過了大半輩子,的確很難在城裡生活,若是不識字,出門還找不到回家的路,而且城裡車來車往,對老人而言也很危險。”
劉芒從茶几上拿了一個橘子剝開吃:“你這種情況,說實話我幫不了你,除非你願意放棄你的工作,不然你照顧不了兩頭的父母。”
“對了,我很好奇,你當初爲何不找一個上門女婿呢?這樣不就是沒有現在的煩惱了嗎?”
很多獨生女的農村家庭,幾乎都是找上門女婿,入贅的。
城裡的獨生女,父母思想比較開放前沿,一般沒有這種過分要求,當然也不排除有少數。
可侯潔竟然知道父母想找個上門女婿,爲何不找呢?
“說的容易。”
說起這件事,侯潔有些無奈的哼聲:“有出息的男人,極少數願意做上門女婿的,大部分都是不願意的。沒出息的男人,找來做什麼?反而會拖累我,連累父母。換作是你,你願意做上門女婿嗎?你願意,你爸媽願意嗎?還不的跟你斷絕關係纔怪。”
“說的也是,有出息的男人,入贅到別人家裡去,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啊!”劉芒啞然失笑。
“我一直在找,可找到三十幾歲也沒找到,後面就只能嫁人,想辦法生兩個兒子,其中一個跟我姓,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錯過了生孩子最好的年齡。”侯潔苦笑道。
“侯姐,有些事情已成定局,改變不了,你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
劉芒深吸了口氣,話鋒一轉道:“其實,有件事我想冒昧的請教一下侯姐。”
突然之間,劉芒一臉鄭重神情,這讓侯潔感到很詫異。
“什麼事?”雖然剛認識劉芒沒多久,可事實如她父親所言,劉芒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很不錯,跟他聊天能放鬆心情。
“不瞞你說,我從大老遠的廣西來山東,來到這裡,我是來找你的。”劉芒低沉道:“希望你聽了不要過於激動,我並不是壞人,這是我的名片,我是一名偵探。”
劉芒把早就準備的名片,雙手遞上給侯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