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襈大吃一驚,膽色一寒,剛剛纔慶幸自己沒有得罪凌嘯,觀在卻成了大大得罪他的人去了,不知道所以然的他,連忙向身邊的老九詢問。
老九十分遺憾地告訴了他來龍去脈,“郭璓彈劾凌嘯的兩大罪,一是玩忽職守不用全心,二是以下犯上氣瘋公主,使得皇阿瑪當即龍顏大怒,不僅把本來要給凌嘯的封賞給撤了,還命一個阿哥驅宣旨,按照家法去教訓他!至於處分,應該十在你出發前的旨意裡有吧。”
胤襈不愧是八爺黨的中堅魁首,腦筋極爲靈活,從開始的震驚裡回過神來,馬上就問到事情的關鍵點了,“老十,你是說,皇上順着年紀大笑挨個問我們,誰願意去湖北辦這差事,是不是?”他就納了悶了,老四也應該是在發愣地想着凌嘯的方案啊,難道他比自己聰明,先想通了?這不可能啊,自己怎會比他笨呢?
老九和老十低頭想了一下,搖頭道,“皇上是從三哥開始,接着點了五哥、七哥,對!皇上把四哥給漏了,跳過去了!八哥,你想到什麼了?”
“嘿嘿!皇阿瑪肯定早就知道了這兩件事情,他老人家根本就是爲凌嘯脫罪!”
老九老十頓時納悶不已,只聽老八接着分析道,“不點四哥,應該是怕他生性冷峻刻薄,眼裡揉不得沙子,把事情給辦砸了。而我,則寬厚和藹些,又與凌嘯交情厚些。你們再換個角度想,以下把上氣瘋公主的罪過,要是換了其他的官員,至少也要先召回京城,調查個清楚明白方纔定罪,可是落到凌嘯的身上。就是一頓家法的馬鞭子。怎麼樣,家法頂住了國法。你們明白了嗎?”
兩個弟弟這才恍然大悟,正待一陣馬屁伺候這個哥哥,就見到殿後鑽出一個人來,正是乾請宮總管太監李德全。
“皇上有自,宣八阿哥胤襈養心殿晉見!”
老八心裡咯噔一聲。這麼快?
急匆匆趕到養心殿,胤襈才過九龍壁,卻見康熙正在殿階前舞劍,他連忙跪在地上,請安後慢慢欣賞起來。直到張廷玉、佟國維和武丹趕到。康熙才停下身形,笑道,“都進來吧!”
衆人方纔坐定,康熙就問了一句話。衆人都知道了,這次御前會議的的主題是凌嘯。
“說說看,湖北的這個過路反賊案,百姓不能都給殺了吧,該怎麼處置?”
佟國維清清嗓子,“皇上,奴才以爲,這個案子十分的複雜。案犯屬地在江西,但是他們又已經遷出了江西,連他們萬餘百姓地所有戶籍證明,都被一場大火給燒掉了,這些百姓大多是整村整村遷徙的,找不到可以爲他們證明的鄉黨了,這就失去了回原籍的必要,再說,江西已經消了他們的戶籍,沒收了他們的田地和房屋,回江西難處很大啊!”
胤襈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他一定收過江西官員們的好處,幫着他們說好話。
張廷玉、卻皺着眉頭道,“那去四川就更不妥了。四川本來就地廣人稀,偌大地天府之國,才四百萬人,倘使這些百姓之中,還有很多的知無堂反賊,那麼他們到了四川,恐怕就是比哥老會更加嚴重的流弊啊,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萬一天府不聞,剿和撫都是兩難啊。”
的確是兩難,康熙也愣着,想了半晌,先查清百姓中還有沒有反賊再說吧,“武卿家,你說,何人調查這起反賊案子最合適?”當然是凌嘯了,衆人在心裡暗想,他凌嘯罷掉了陳倬,基本上就是事實上的湖北提督,又辦過知無堂反案,他不來查,誰來?
武丹只是直隸總督,本來他是說不上話地,但是康熙已經點了他地名,他只好乾巴巴道,“奴才尋思着,這軍中之事,怕是還是軍中之官才能辦得好,凌嘯應該合適。”
“好,這事情就這麼定了。你們還是回上書房辦差去吧,胤襈和武丹留下。”佟國維,張廷玉原以爲還要接着議一議凌嘯的處分的,見康熙己經下了逐客令,也不願管這事情了。
他們辭出去之後,康熙盯着院中的九龍壁,冷冰冰道,“胤襈,湖北之行,就在明日,四天之內,定要趕到武昌!其他地事情,朝會上和剛纔都已經說了,你還剩下兩個差事要辦,辦不好,你就等着我封你做個沔陽公算了!”
胤襈一聽此言,心頓時就慌了,要是被封爲沔陽公,就是說以後再無問鼎九州的任何機會了。他戰戰兢兢跪下聽旨,卻瞧見院外寒風颼颼,吹得海棠樹枝搖葉抖。
武昌還有些暖和,這幾天的連續晴天,冬日的太陽讓人愜意無比,也包括凌嘯。
何園大堂隸,百餘名親衛和戈什哈濟濟一堂,凌嘯當堂傲然而立,威風凜凜地看着手下。衆人都把腰桿挺得筆直,等着聽他訓話,誰知道凌嘯一張嘴,衆人險些笑出聲來,侯爺的聲音競然嘶啞得好像是破了簧片的樂器。那些在內院當差的親衛們,就對凌嘯更加的欽佩,他們或多或少都聽到了一些消息,每當路過後園門地時候,時常可以隱約聽到遠處高樓上的歌聲。咱們爺是一個敢於肩挑責任的爺們!
“弟兄們!江西軍個出現逆賊一案,現在朝廷的旨意還沒有到,本侯作爲湖北整軍使,被各位同僚所推舉,先擔起這個案子的調查。你們作爲本侯的親兵,就是這個案子的偵辦者,觀在有三件事要解決,你們可願意爲本候效命,當起自己的責任來?”
那不是當捕快嗎?刺激。“願意!”
“好。現在的提標大營之內,是金軍門帶着督標在彈壓,但是金軍門畢竟還有朝廷的整軍要務在身,不能久駐。所以那裡的百姓和兵丁就要你們前往看守查驗,重新登記造冊,細細審查。記住了,現在你們的身份是執行法令的執法者。這一條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親衛們都很興奮,執法者。這個名詞很新穎,但是好像很拉風的。
“第二件事,就是如何與老百姓們相處!俗話說,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你們哪一個不是窮苦人家地子弟?所以,面對這些本來就很倒黴的江西鄉親,大家要向對待自己地兄弟鄉親一樣,你愛擴百姓一寸,他日百姓就會報你一生!本候相信你們。會把本候的這種愛民思想發揚光大。會讓百姓們提起了何園兵,爭相豎起大拇指讚頌!所以,不奸不搶不拿不罵不打,是本侯交代給你們的鐵紀律。何爲鐵紀律。就是鐵鑄的軍紀,任何人倘使違反,格殺勿論!”
“喳!”衆人聽着他的循循教導,和最後血腥濃濃地命令,都凜然遵命。
凌嘯見毫無牴觸,很是放心了些,“何園的一千親兵,因爲要保護行轅和公主的緣故。不能給你們全部派去。胡駿,由你擔任領隊,左雨任副領隊,率親衛們帶領五百親兵,於今夜子時接防,明天卯時之前,務必把那一千江西兵的械,全部給我繳了!”
“是!”胡駿一挺胸膛,吼道。
戰馬嘶嘶,蹄聲震天,火把排成了一條火龍,向葛店提標大營蜿蜒而去。
左雨看看胡駿,這個年輕人顯得有陰鷙,在左雨的內心感受中,他比哥哥胡濤顯得危險多了,所以言行上,左雨就要枸謹得多,“胡領隊,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指教一二。”
“何事?”
“逆說爺爲什麼不讓金軍門繳他們的械,卻派了我們去,五百對一千,萬一是出了簍子,恐怕就很麻煩了。”左雨對此大爲不解。
“慢慢你就知道了。”胡駿卻不廢話,守口如瓶,沉默是金,這是他自己揣摩出來,做秘密差事地首要素質。
接防辦得極爲順利,何園親兵恪守凌嘯的鐵紀律,默默無聲地換下金虎的士兵,將緊要的地點嚴密把守起來。金虎將胡駿左雨迎進帥帳,拿出一份軍營地形圖出來。
“胡兄弟,你們看,這裡是帥帳,而江西兵都被我們安排在後營區,前營是百姓,中間就是你們地駐地了。我已經安排了三百個可信賴的士兵,藏在中營之中,作爲你們的接應!”
左雨直到金虎離去,仍然是滿頭霧水,很顯然今晚針對江西兵的繳械並不簡卑。這個內幕,好像他們都知道,而自己一無所知,左雨漸漸很鬱悶起來,難道是侯爺不信任自己?難道他忘記了我們在江寧同生共死過?胡駿一邊研究地圖,一邊瞟瞟他的沮喪樣子,斯斯然道,“不是爺他不信任你,你和我們不同。”
左雨大吃一驚,盯着胡駿,心中駭然,這胡家兩兄弟都是這麼樣精明,小小年紀,僅憑只言片話察言觀色,就猜得到自己的心事,他們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
“爺準備放你出去做官,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怎麼,老左,什麼時候請我的客?”胡駿難得開了句玩笑。
左雨蒙了,正要問個明白,帳簾一起,親衛賈縱慌張地跑進來彙報到,“啓稟胡爺,大營地臨時糧倉起火,親衛們在那裡抓到,兩個鬼鬼祟祟的江西兵!”
這場大火,將萬餘百姓的口糧燒的一乾二淨,通天的火光照徹了夜空,遠在十里外主樓上的凌嘯着着火光,嘆道,“怨不得我又要冤枉人了,誰教這世界的司法制度如此落後呢,我實在難以抵擋消遙法外的誘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