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跪在慈寧宮前負荊請罪的凌嘯,開始的時候,還在用心圖貨財謀實力的必要代價作爲自我安慰,他也明白,做戲做真,太后沒那麼簡單就赦免自己的。不到半個時辰,蘭芩爲他親手綁縛的護膝已經不管用了,膝蓋開始痛的時候,他好希望有人來爲自己求情。
也許世天從人願,人馬上就來了,不過,這是對凌嘯人緣的一次大檢閱。
鑑於凌嘯的身份,親王貝勒、上書房大臣沒有一個敢於前來看笑話的,但內務府總管大臣容笑卻是敢的。親子被凌嘯杖斃天牢的他,帶着一大幫子滿族勳貴、六部朝臣黑黑壓壓兩三百人,竟然排着隊從隆宗門外的宮道走過來,看猴子一樣地看在凌嘯背後緩緩走過。有殺子仇怨的勳貴們,在那裡咬牙切齒,在索額圖案件中遭殃過的原廢太子黨羽、三阿哥的門人、則指桑罵槐,平日嫉妒那些官員們,則是嘿嘿竊笑不已。當然也少不了好多人向凌嘯投來關切的眼神,期望這位達官貴人能記住自己,可惜他們忘記了,凌嘯背後沒有長眼睛。
面對其差無比的人緣,凌嘯坦然自若,甚至還略略有些心安。
越是孤而不黨,自己就越安全,康熙就越是信重,就越會給自己加上實力的籌碼,自己就越能有機會暗中行事!
“磨磨蹭蹭幹什麼?都給老子走快點!”忽然一聲爆喝自隆宗門外傳來,一人腳踏馬刺叮叮噹噹地走來,還可以聽到他揮舞馬鞭簌簌之聲。凌嘯側目一看,不僅愣住了,來的人赫然就是應該在軍營訓練地十三阿哥胤祥。
阿哥之中的拼命三郎來了,看到他那凶神惡煞的模樣,除了容笑和一羣勳貴還在那裡嘿嘿冷笑,官員們馬上前擁後繼地折往慈寧花園,作鳥獸散去。胤祥牛眼一瞪容笑。可這位正二品的總管大臣卻不甩他這小貝勒,請安後冷笑道,“十三爺,奴才們奉旨觀看你師傅負荊請罪的誠意,有什麼不對?”
“看你媽去!”胤祥頓時勃然大怒,他自幼母親出家,沒少受人明裡暗裡的欺負,擔任內務府總管的容笑也是其中之一,本來就對他一肚子地火,如今又當衆頂他。口中一粗,手裡的鞭子就要掄起來。
“胤祥,住手!”凌嘯見那容笑閃都不閃,就知道他並不怕胤祥,甚至還能以侮辱大臣之罪整治胤祥,馬上就喝止牢十三。這小子敢於獨自前來干涉,已是阿哥中有情有義的了,自己何必牽連於他?“容笑,在這裡晾着看我凌嘯的笑話,你是不是覺得很有趣,嗯?如果你們是以公心呆在這裡,我凌嘯也無話可說,但要是以攜私報復之心……嘿嘿,要是凌嘯能得到太后的原諒,就休要怪我凌嘯也以私心報復。不死不休!自己想吧,一刻鐘!”
哪裡還要一刻鐘?凌嘯發狠話之後的不半晌。這些人就全部走得一個不剩了。大家都不是傻子,皇上的這道旨意。他們雖不得窺見全貌,但人人都懂康熙是在力挺凌嘯,太后雖尊,孝心的面子給足了之後,也得爲正兒八經的政務讓路。
“我呸!”胤祥看着走遠的那些人,還不解氣,狠狠對他們背影啐一口,“姐夫,你先等着,我去向太后給你求情,老十三雖不知道是什麼緣由,但我知道你地人品和忠敬,奉旨凌遲榮妃娘娘你都不幹,我就不信你會貪圖瑾虹姐姐的美色,去這樣得罪老祖宗!你等着。”
純粹是做戲的事情,怎麼會有跪一個上午就行了的道理,老十三的求情當然不可能奏效,不過,老太后還是賣了胤祥一個面子,等他無可奈何地出殿之後,竟是命人將隆宗門、慈寧花園等所有過來的路全給封了,任何人都不能過來。沒用達成目的,胤祥很不好意思地對凌嘯說道,“姐夫,十三沒本事,不過這樣也好,免得那些個混帳王八蛋前來看熱鬧。我先回去訓練,但願黃軍門能給我留點醃菜饅頭。”
凌嘯卻是苦笑,胤祥這樣理解也對,但領教過太后善於演戲和利用自己身份的本事之後,他卻知道,太后這一招向皇帝表示不滿的深奧技術活,一方面給自己機會起來走動活乏,以拉攏自己這日後爲她保護族人的“心腹”。另一方面,卻是在向康熙示意自己不買賬,頂了他要百官看凌嘯誠意的諭旨,顯示自己恨凌嘯恨得不淺。這樣的話,對科爾沁懷着蒙藩和外戚雙重戒心的康熙,在明年面對減丁與否的事情上,會更願意聽凌嘯的一件,因爲他和維護族人利益的太后不合嘛。
果然,倪仁見十三阿哥已經走遠,連忙小聲道,“駙馬爺,前後左右都看不到這邊了,太后宣您快進去呢,哎喲,我地爺啊,這一頓可把奴婢看得心疼死了。”
凌嘯帶着一身倪仁心疼起來的雞皮疙瘩,進到大殿之中,老太后上來就抓住他地手,上下望着赤膊負荊請罪地凌嘯,眼淚都下來了,對後殿喊道,“你們還不出來?”出來的是騰庫雅布和瑾虹,看到凌嘯這樣子,瑾虹上來就要爲他去掉荊條,卻把凌嘯嚇了一跳,這可是對他又愛又恨地芩兒,專門磨去了尖刺頭子的,這一拿下,等下就要露餡了。
“你們兩個演得好雙簧,還不結拜爲兄弟?”太后拿眼一橫有些木訥的騰庫雅布,笑呵呵說道,卻把凌嘯嚇了一跳,但轉念想起來要是自己真的以後要搞掉澳大利亞,有個蒙古部落忠善於自己也不錯。想想到時候澳大利亞海岸的那一圈上,勤王軍將帶着一羣蒙古牧民馳騁,凌嘯就覺得憧憬無比。假使有一天。自己能培養出世界聞名的澳大利亞螺角羊。培育出那個曾經歷史上世界最大的羊毛產地。呵呵,光是賣羊毛,都可以賺死了!
騰庫雅布馬上醒悟過來,和笑吟吟地凌嘯來一番什麼同生共死地誓言,兩人馬上成了兄弟,不過,大家都明白,這兄弟地情分還需要培養。兄弟的名分絕對只能保密!但不管怎麼樣,這也是凌嘯的收穫,對得起身上揹着的荊條了。
也許是太后知情識趣,也許是守了半輩子寡的她見不得瑾虹的眼光,揮手令凌嘯和瑾虹出去偏殿暫歇。瑾虹目不轉睛地望着凌嘯,這個她以後將跟隨一生的男人,忽地想起,自己其實對他並不是太熟悉,甚至之前對他談不上任何的好感。也許是爲他地那首白話“詩”給迷住了,也許是被他那句欣賞倪不欣賞銀子給感動了,總之,真正道了緣分已定的時候,近觀還覺陌生。
看到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瑾虹,凌嘯心中也很是迷茫。
來到這個世界兩年,妻子竟然已經娶了四個,不知這算不算傳說中的種馬?可只要一想到,兩年間東奔西走。和妻子們親熱居然還不到百次,他就覺得自己冤得慌,一個禮拜放縱一次的,也是種馬?每個妻子都經過了一番磨難,好不容易能在一起,凌嘯就不得不感嘆這是冥冥中的緣分,但這一次的瑾虹,凌嘯自己都分不清楚,是不是完全沒有功利心的驅使,甚活說。後宮隊伍的不斷強大,是自己身爲一個政治人物地必須,尤其是想到自己失去了娶葉卡捷琳娜當妾的機會,心中難免失落。
見凌嘯還在發怔,瑾虹很是窘迫,紅着臉卻不知道該和凌嘯說些什麼,出口還是“姐夫,要不要我先報一下,我們有多少本錢……”
“不如你先報一下芳齡、生辰、肖相、星座、三圍、愛好……”凌嘯哈哈一笑,調侃着這個曾經的郡主,既然接受,就要做好了解和疼愛的準備,“再之前或者之後,倪是不是需要葉來個蘇小妹洞房懸詩謎?”瑾虹哪裡聽過什麼星座三圍之類的,不過她卻對最後的詩迷(詩謎)頗覺好笑,食指按脣想了半晌,一擡眼眸道,“那倒不必,姐夫只要能對得上我兩副下聯,就算合格了。”
凌嘯大愣,“合格?我不合格倪又能怎樣?難道我凌嘯所親過的女人,我會讓她嫁給別人不成?!”話聲一落,就想起自己葉曾經抱過親過葉卡捷琳娜,雖然本來就是別人的老婆,算不得自己這話有毛病,不過總有些割捨不下的感覺。
瑾虹卻一挺胸膛,傲然道,“姐夫要是不合格,瑾虹難道就不可以永遠做你地妹妹?難道就不可終生不嫁嗎?難道就不可以削髮爲尼嗎?”
赫!總算碰到了有堅持的女孩,竟然有寧缺勿濫的勇氣,凌嘯忍不住興趣大生,笑道,“呵呵,來吧!可千萬不要太簡單,那樣我會有傷自尊心,但也不要太難,錯失了我這樣的人中翹楚。”
做出一個鬼臉,瑾虹曼聲輕吟道,“彩霞漫天,紅梅點點點江山。”
臭丫頭!一上就上這麼難的?!凌嘯差點一口鮮血噴出,這可是是掛在後世網上的絕對,思索良久,此聯關鍵在於那三個點字,前兩字是壯詞,後面卻是動詞。凌嘯當年也抓撓好久,研究出一個上聯,雖是能夠切合字面,但韻腳和意境總難達到妙處,情急之下,也只好獻醜,總不能瑾虹看輕自己是吧!
“瑾虹當空,鐵蹄得得得社稷。彩霞漫天,紅梅點點點江山。”
“~啊!”此對一出,瑾虹驚叫一聲。
凌嘯大感得意,呵呵,美女尖叫都出來了,怎麼樣,不僅得得得對你的點點點,還無形中把尼的名字勘合其中,你不尖叫我的才情,就實在沒有天理了!
《此處,明月不得不插言,呵呵,敢自豪地說,這對聯絕對首創,不信,大家去百度紅梅點點點江山勘,貌似唯我對上,嘎嘎,不太工整,但也可妙得自傲一番!》
可惜的是,凌嘯很快就被瑾虹一把捂住了嘴,驚恐萬分地她,透着闌窗向外勘了半晌,凌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下聯固然是可奪了芳心,拔了頭籌,但萬一被外人聽去,那可是蓄有反志的尋死對聯,會被告了御狀,砍了腦袋的。
外間沒有人,瑾虹閉上眼睛大鬆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表示怕怕,忽地品出絕妙的味道來,睫毛翹處眼眸開,看着近在咫尺的凌嘯,不經意的粲然展顏,小聲道,“難道我一昇天,相公就會得到社稷?那相公要不要把我放風箏放上去啊,在不能胡說了,喔。”
凌嘯聞着她吐氣如蘭,卻拽了起來,“慢來。你這死丫頭別忙叫相公,剛纔那麼難的一絕對,擺明是不想嫁我!哼,文才,敢情爺們還練過,不然還不被你整成剛烈?你,馬上第二題,免得你以後說是你放水!”
瑾虹本是和凌嘯鬧着玩的,沒想到凌嘯才情至此,見他生氣,一面千嬌百媚地靠去,一面出了個最簡單的,“郎情妾意。”
凌嘯剛想在吻她一口前說“妻賢子孝”,不料荊條刺痛傳來,出口卻是吼道,“樂極生悲,扎着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