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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感到自己將會聽到一個極壞的消息,荷衣的背不由自主地靠在了牆壁上。

“老謝,你說。”趙謙和嘆了一口氣,終於道。

“抱歉,我曉得這是一個壞消息,不過姑娘非要知道不可。”

荷衣看着他,道:“你說。”

“他們砍下了谷主的一條腿。裝在這隻盒子裡送了過來。”謝停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伸着手,好像隨時準備她會昏過去。

她的身子晃了晃,勉強地鎮定着自己:“打開盒子,讓我看一看。”

盒子裡果然裝着一條腿,幾乎是一整條腿。

如果裝的是一隻手,荷衣可能還不能立即辨認出來。但慕容無風的腿原本就和常人不一樣。

謝停雲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谷主自幼雙腿殘疾,雖然他早已習慣了這些不方便,但對自己的殘疾卻是一向諱莫如深。他的身子絕不會輕易讓別人碰。”

趙謙和道:“所以見過他的腿的人在谷裡也只有我們這幾個人而已。”

蔡宣道:“在谷裡最後一次替先生更衣的人是我,那還是兩年多前他一病不起的時候。我記得很清楚,他的腳踝上並沒有那麼大的一道疤痕。所以這條腿……會不會有假?”

說完,三個人擡起頭,直直地盯着荷衣。

大家都明白,幾個月前慕容無風去過太原。

荷衣閉上眼,輕撫着那條冰冷的腿,彷彿它還在慕容無風的身上,顫聲道:“他的腿上是有這麼一道疤痕。我還問過他。”

蔡宣還不死心,又道:“疤痕也可以僞造。”

荷衣道:“腳上的指甲也是我剪的,我有我用刀的習慣。”

謝停雲絕望地道:“這麼說來,這……肯定是谷主的腿。”

荷衣點點頭。

腿的底端用一塊絲絹掩着。

她的眼根本不敢往那個方向看,更不敢揭開絲帕看個仔細。

只覺得自己已快到了崩潰的邊緣。

三個人沉默地看着她臉色蒼白,滿頭冷汗,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過了好久,她才緩過神來道:“這傷口,蔡大夫,你看得出是怎麼弄出來的麼?”

“刀。一刀斫斷。”

她的嘴脣幾乎快要咬出血來。然後她又問了一句:

“受了這一刀之後,他的身子還能不能挺得住?”

蔡宣道:“這種傷即便是常人,如若施救不及,存活的可能性都很小。何況先生的身子原本貧血,還有別的病。”

荷衣道:“可這是唐門。唐門如若不想讓一個人死,一定也有辦法,對不對?”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唐門一向喜歡與各大醫家結親,毒藥亦原屬醫學一脈。唐門中製毒的高手全都精通醫術。

蔡宣道:“當然。他們想讓先生死其實用不着大費周章,這麼做大約是威懾之意。”

荷衣道:“無風他……很少和我說過唐門的事。雲夢谷和唐門的實力相比究竟如何?”

謝停雲道:“谷主一向無意將雲夢谷納入武林的任何派系,他始終只想讓這裡變成一處名副其實的醫谷而已。谷裡大半人口要麼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和他們的家屬,要麼是些老家人。近幾年來雖也添了不少人手,谷主……谷主卻總不願意在這件事上招兵買馬,大張旗鼓。所以,總的來說,我們比唐門有錢,在武力上卻大不如唐門。這也就是這些年來我們也不輕易招惹他們的原因。”

荷衣合上漆盒,道:“現在我們來商量該怎麼辦。”

三個人聽了心中都暗暗吃驚。

這個女人果然了得!在這種危急關頭居然十分鎮定,居然還能商量。

謝停雲道:“不能輕舉妄動。唐家只是送來了谷主的一條腿,也不開什麼條件,他們顯然不打算把谷主還給我們。”

蔡宣道:“因爲先生只要在唐門,他們所有毒藥的配方和秘密就會很安全。他們甚至會逼先生爲他們配製和研究更厲害更有效的毒藥。”

“這些,他會答應麼?”荷衣道。

“絕不會。谷主對毒藥深惡痛絕,他的每一位學生入門之前都必須發誓終生不配製任何旨在害人的毒藥。其實谷裡有好幾位精通解毒的大夫,讓他們配一兩劑毒藥殊非難事。”

趙謙和道:“近十年來因爲有云夢谷,唐門一蹶不振,在江湖的地位一落千丈。若想重新振作起來,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付谷主。”

謝停雲道:“我們不能強攻,只能派人混進唐門,找到谷主,將他偷偷救出來。我準備雙管齊下。由趙,郭兩位總管帶着人到唐門去講條件,拖住他們;同時我帶一路人想法子進入唐門救人。”

荷衣馬上道:“唐門的人一看見去談條件的人裡沒有你會馬上起疑。你們三人在外面拖住他們,裡面的事由我去幹。”

謝停雲笑了,道:“這就是爲什麼我們一直要等姑娘回來。在這種時候,能救谷主的人怕只有姑娘了。”

荷衣道:“我要兩個幫手,不能是你,但武功不能比你差。”

“有。”

“我要一個包袱,裡面裝着三樣東西:第一,所有能讓谷主暫時延緩傷勢,保住性命的東西。第二,三件他的日常衣裳。第三,最有效的解毒藥丸。”

“蔡大夫會馬上準備好。”

“我要兩種毒藥,一種用來粹劍,一種用來殺人,還有最厲害的迷藥。”

“迷藥沒有問題。至於毒藥……”蔡宣遲疑地道。

荷衣道:“慕容無風是大夫,我楚荷衣卻不是。你們放心,這些東西我會用,卻絕對不會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