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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冷冷地道:“他怎麼不比你強啦?至少人家比你多兩條腿!”
話一說出口,她立即後悔了起來。自已一定是氣糊塗了!慕容無風素日雖對自己的殘疾裝作滿不在乎,其實內心一直耿耿於懷。
他整個人突然一震,額上青筋暴露,好像被擊倒了一般,看了看自己的腿,擡起頭,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荷衣,這不是你的標準。大街上任何一個人都比我多兩條腿!”
“他至少肯給我一個孩子。”她毫不妥協。
“別把自己當黃花魚了!”
“你把戒指撿起來,還給我!”她惡狠狠地嚷了一句。
兩個人兇狠地對視着。
過了一會兒,他臉色蒼白地將輪椅一移,拾起戒指,扔給她,淡淡道:“你嫁給他好了。他的傷已無大礙,這裡已不需要我了。”
說罷,他轉身出了門。不一會兒,她聽見一陣馬蹄亂響,慕容無風的馬車疾馳而去。
她淚流滿面地坐在地板上,傷心地大哭了起來。
第十五章紅豆
一隻手輕輕地搭在荷衣的肩上,從她的胳臂之中塞進去一條手絹。
荷衣擡起頭,看見秦雨梅坐在她面前。
“你們吵架啦?他好像怒氣衝衝地走了。”
“他說……雨桑已沒事了。只要好好地休養三個月就會好。”她嘆了一聲,眼睛還是紅紅的。
“過來坐一會兒,喝口水罷。”雨梅拉着荷衣到了客廳,將牀上的病人留給秦氏夫婦照顧。
她還是眼淚汪汪的。
秦雨梅問道:“你們……認識?”
她點點頭。
“你們倆……以前很好?”
她又點點頭。
“你脖子上掛着的那些藥,就是他的?”
她低下頭,一陣抽泣:“他的身子……不好,心……心臟尤其不好。”
說完這話,她的冷汗忽然簌簌而落。
這一路雖不遠,他卻是吐着過來的,方纔一場勞累,又加上一場氣……
會不會?
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她的人卻在念頭之前就已竄了起來,衝出門外,跳上馬,瘋狂地追了上去。
她拼命地抽着馬,頭腦一片空白。
漸漸地她看見了在前面緩緩而行的馬車,看見了謝停雲,沒有理他,而是打馬向前,一直來到慕容無風的車前,敲了敲車門。
沒有迴應。
難道他真的犯了病?
她的心竟狂跳了起來,不顧一切地衝了進去!
沉香初上,車裡飄浮着一股淡而寧靜的氣味。
爐上壺水微沸,泛着淡淡茶香。
剛爲自己泡了一杯茶,慕容無風端起茶碗,試了試它的溫度,正要準備嘗一口。
然後他就看見門“砰”地一聲打開了,有個人從外面衝了進來。
他皺了皺眉,不喜歡這個時候被人打擾。
四目相對時,那人竟是荷衣。她的臉上滿是驚惶,看着他的樣子,詫異地怔住,張口結舌地道:“你……你……”
他等着她說下去,她卻“撲通”一聲,一頭栽倒在地。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很舒服,很暖和的牀上。
環眼四周,房子是完全陌生的,牀上的被子和紗帳卻似曾相識。
她的額上貼着一塊膏藥,手一摸,有一處紅腫,已高高地鼓了起來,還火辣辣地發痛。
房子很乾淨,鋪着暗紅色的地毯。桌上點着燈,很暗,似乎只夠勉強照亮桌邊靜靜坐着的那個白衣人。
窗外月華如水。深秋清冷的寒氣便一點一點地滲進屋來。
她坐起身來。發現自己只穿了一件純白的絲袍。
“我已替你換了衣裳。你倒下來的時候,我的茶正好灑在你身上。幸好那杯茶並不太燙。”他的聲音很遙遠,椅子離牀幾乎有一丈之距。
“你一頭倒下去,正好撞到牀榻的角上。”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原本可以拉住你的,只是實在沒想到你也會暈倒。”
她反脣相譏:“這隻因我對你的心臟估計過低。”說罷從牀上坐了起,順手將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斜依在牀榻上。
“跟某些人相處非得有一顆堅強的心臟才行。”他揶諭了一句。
她搖頭晃腦地怪笑了起來。
“這麼急着找我,又有什麼事需要我效勞的?”他偏過頭,淡淡地又問。
她想了想,道:“沒有。”
“若沒有事,你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他面無表情地道:“我們現在住在一間客棧裡,離你的鏢局並不遠。我已派人通知了鏢局裡的人,他們不久就會送一套乾淨的衣裳過來。”
說完這話,他欠了欠身,準備退出房去。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你……你別走!”她忽然大聲道:“你若走了不理我,我就……我就把頭髮全剪了!”
說罷她從牀頭拾起自己的劍,抓着一把頭髮就割了下去。
等他趕過來的時候,那一頭極長極細的烏絲已掉下了一大綹。他捏着她的手,將劍扔到地上,嘆道:“你這是怎麼了?生氣也不能割自己的頭髮!割到腦袋怎麼辦?給我瞧瞧,還剩了多少?今後再莫做這種傻事。”
她不說話了,只是將頭枕在他的雙膝之上,淚水漣漣地道:“你別不理我……”
他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柔聲道:“頭還痛麼?”
“頭不痛,心痛。”
他苦笑:“你的心也痛?”
“你……叫人擔心死了。”她喃喃地道。
那手拉起她,將她一抱,抱回牀上,拉上被子:“外面冷,小心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