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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俠記 49 武俠仙俠 大衆 網

接着,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套在她的手指上。

那是一隻極小的紅玉戒指,有些大。試了試,只有中指戴得上。

她欣喜地看着他,臉飛紅了起來。輕輕地撫摸着戒面,上面凹凹凸凸,似乎刻着幾個小字。

“上面寫的是些什麼字?”她拿到眼前仔細端詳。

“你不認得?”他看着她,有些發窘。

“不認得。好像是四個字。”

他嘆了一口氣,拿起筆,將四個篆書寫在紙上。

她左看右看,還是搖了搖頭。

“這是篆字,你大約不認得。楷書的樣子是這樣的。”他又寫一遍。

荷衣擰着眉頭,琢磨了半晌,道:“筆劃這麼多,人家哪裡認得?不過,中間好像有一個‘蟲’字……咦?無風,你爲什麼拼命你自己的頭髮?”

他急道:“以後就算你把所有的字都忘了也沒關係,但這四個字你一定要認得。”

“哦!”她道。

“因爲這是‘慕容無風’四個字。”

她看着他着急的樣子,呆了半晌,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腳在牀上亂踢,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笑什麼!”

“呵呵……呵呵……這四個字我怎會不認得?就是撕成八半我也認得。人家逗你哪!”

他愣了愣,隨即也笑了:“一年不見,你幾時變得如此刁鑽了?”見她在牀上笑得花枝亂顫,那一身絲袍便從肩上滑下半截,少女若隱若現的胸膛在絲袍之下蓮花般地綻放着。心中一蕩,不禁俯下身子,輕輕地吻了過去。

她撫摸着他的腦勺,柔聲道:“我不在的時候,你是怎麼過的?”

“一切照舊。”

“你整天只顧忙……從來不曉得好好休息。”她嘆道。

“你若肯跟我回去,我便帶你到山裡好好地玩一玩,你上次不是說要去神女峰麼?”他在她的耳旁輕輕地道。

“聽說山裡有野人呢,只怕咱們沒機會瞧見。”

“怎麼沒機會,你不是早見過了麼?”他道。

“什麼時候見過了?”她奇道。

“你面前的這個人不是?”

她咯咯地又笑了起來,道:“可不是!這個人呆頭呆腦,十足一個大野人。”

“荷衣,跟我回去。”他又道。

“我下個月還有一趟鏢,早就定下的。押完了那趟鏢我就去和秦老先生說,我不幹了。”她嘆了一聲:“雖然我不放心你,也不能說走就走。”

“你不會又改變主意罷?”

她摸摸他的臉:“不會。我得在你身邊看着你,不然,你準會……準會不好好地吃藥,不好好地吃飯,不好好地休息。我天天守在你身邊,強過在這裡提心吊膽。”

“荷衣……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他低着頭,聲音有些顫抖。

她握着他的手,柔聲道:“因爲我喜歡你。”

“可是我……我……是……你和我在一起,會……會很麻煩。”他的頭低得更加厲害了。

她捧着他的臉,看着他,輕聲道:“不和你在一起我會死,會活活擔心死。”

兩個人緊緊相擁,熱淚盈眶。

過了一會兒,慕容無風又道:“荷衣,雖然我不喜歡熱鬧,但這畢竟是你一生中的第一次,如若你想熱鬧,我也不反對。辦喜事那天,把你所有的親人都請來,好不好?”

她的頭忽然低了下來,忽然不說話了。

“怎麼啦?”他連忙問。

“無風,我從沒和你說起過我的生世。你現在想聽麼?”她虛弱地靠在他肩上。

“你不想說就別說,我不一定要知道。”他輕聲道:“我只想作你的親人,如此而已。”

“我不知道我爹媽是誰。我一生下來,就被人拋到一條湖邊。在我的家鄉,人們常常將女嬰溺死在那裡。我想大約我父母原本也打算這麼做,只不過到了最後一刻,終下不了手。……將我撿回去的人是附近尼庵裡的一位師太,我的名字也是她給起的。”

他將手臂輕輕地環在她的腰上,嘆道:“這些事情,你一定從不和任何人說起。”

她點點頭:“你聽了,會瞧不起我麼?”

“當然不會。”

“那師太的法號叫‘水月’,脾性甚爲古怪,經常莫名其妙地對我發脾氣。到了四歲的時候我實在受不了,就從尼姑庵裡跑了出去。那時正好有一個街頭的馬戲班子路過,領班的老頭兒便把我藏了起來,教我和其它幾個小孩子練習柔術。沒多久,我就可以在大街上表演了。”

慕容無風問道:“什麼叫做柔術?”

她將自己的手伸出來,道:“你拿着我的手指向後彎。”

他輕輕一彎,發現她的手指極度柔軟,竟能彎到一個常人根本無法達到的角度。

“練這種功夫,一定很苦,小孩子怎麼會願意練呢。”他不由得嘆道。

“有鞭子在後面抽你的時候,你就願意了。”她苦笑:“我在馬戲班子裡呆到八歲。擺場子賣手藝的人,窮得也算是跟叫花子差不多。我們經常過着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和我在一起練把式的小孩子們,有一半受不了鞭子的,跑的跑,逃得逃,不知所終。另一半表演的時候受了傷,生了病沒錢治,漸漸地走不了路了,便往大街上一拋,死活隨他。最後連師父也病死了。我便成了流浪兒。”

“你爲什麼不跑?”他問,想起了她身上那些淡淡的鞭痕。

“我原本就是跑出來的,大約是跑怕了。”

“後來,陳蜻蜓收留了你?”

“唔。”她不再說下去,大約在陳家的日子也沒有給她留下什麼好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