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夢熊爲什麼這麼快就叫出盧小嘉的名字,是因爲他知道,在整個上海灘能叫出他這個小神醫的名頭,還知道他替楚一公驅過鬼的人寥寥無幾。尤其是出行的時候還帶着馬弁,除了楚一公的好友淞滬護軍使一家人,他想不出還有別人。正是因爲他藉着淞滬護軍使的名頭順利的入股了永安公司,所以對盧氏父子有過認真的調查。結合後世的記憶,王夢熊可以百分之百地判斷這個青年人就是日後和張大帥的公子張良、孫先生的公子孫科,還有段大帥的公子段宏業並稱爲四公子的盧小嘉。
“你認得我?”
盧小嘉這次純粹是適逢其會,畢竟袁二爺的名頭太響亮,以至於盧護軍使也需要小心伺候這位,生怕因爲招待不週惹了盧公子不高興。畢竟北方還在袁項城手下把持之下,惹了袁二爺,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般,會受到強烈的羣起而攻之。
“我不認得你,但是我知道你的大名。另外知道我這個小神醫名頭,帶着馬弁,還從楚明那裡得知我的消息,並且稱楚一公爲伯伯的,我想不出還有別人,只能是你,盧小嘉公子。”
王夢熊的分析讓盧小嘉對他頓時另眼相看,有些事情說出來容易,要是沒有經過縝密的分析,是不會輕易得出正確的結論。眼前這個孩子從他的片言隻語中迅速推斷出他的身份,說明什麼?說明這個孩子頭腦極其聰明,邏輯分析能力超強,難怪能在女綁匪的手下毫髮無傷地逃脫。他可不認爲這孩子是被放掉的,畢竟那女刺客泄露了名字和行蹤,在青幫和斧頭幫龐大的勢力網範圍內,短時間的逃脫不代表長時間的安全,手裡沒有夠分量的人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你是怎麼逃脫的?”
盧小嘉對這個非常感興趣,畢竟在那種情況下,任何一個綁匪都會對這個人質嚴加看管。即使在他的窮追不捨之下,對方仍有餘力進行金蟬脫殼,顯然不會在看管人質這個小問題上出現失誤。這樣一來,王夢熊能夠成功逃脫,讓他大感興趣,也在隱隱之中起了學習的念頭。畢竟對方只是一個孩子尚能夠做到,若是他日後遇到這種情況,是不是也能原樣複製一下。
王夢熊沒有立刻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伸手握成拳,快速向虛空中打了一拳。一陣刺耳的音爆在狹小的轎車內部響起,讓開車的司機都嚇了一跳,一腳踩住剎車,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前傾,差點撞到頭。
“你……你居然會國術?”盧小嘉結結巴巴地說道,心中充滿了震驚。他作爲盧護軍使的公子,對於江湖的奇人異士的手段並不陌生。但就是因爲了解所以才難以置信。剛剛那種一拳擊出,在空氣中產生音爆的手段他曾親眼見多。那是一個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拳師,受邀到護軍使府上做客。因爲拗不過衆人的商請,所以當衆表演了一下。那手法與面前這個叫王帆的小神醫剛剛那出一模一樣,也是一拳擊出產生音爆。據老拳師的解釋,沒有多年的苦修,拳頭沒有產生400斤的衝擊力,就達不到這種效果。
“這種打出音爆的程度,需要的力量驚人,你這麼一個小孩,居然能做到這一點?難怪!我知道你是怎麼逃脫的了。也不對,憑你的這個本事,那女綁匪猝不及防之下,非常有可能被你一拳打死。不是你從她手裡逃脫,而是她在你手裡撿了一條命纔對!”
盧小嘉雖然是一個浪蕩公子,但是不代表他沒腦子。王夢熊一拳擊出,一句話都沒說,就讓他猜到了事實的真相,這也讓王夢熊對他刮目相看。“能在歷史上留名,能在上海灘闖出名號,個個都不是庸才,不能等閒視之啊!”
盧小嘉因爲這一拳改變了對王夢熊小神醫的印象,他先前還以爲對方只是醫術精湛、精通驅鬼術,沒想到對方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這種高手可不是那種自封的高手,而是能夠達到那個老拳師一拳打死一頭牛標準的高手。王夢熊同樣因爲盧小嘉的一句話收起了輕視之心,轉而重視起來,打算和他開誠佈公地談一談,趁機解決那個方影渠的問題。
“該殺!這等人渣敗類,出現在上海灘,簡直是我們淞滬護軍使管轄地界的恥辱。”
在聽了王夢熊一番解釋之後,盧小嘉破口大罵,表現出強烈的正義感。其實不光是不齒對方的行爲,而且還有一層原因,便是大家同樣都是花間嬉戲、浪蕩江湖中人,有方影渠這樣的敗類存在,簡直是打了大家的臉面。按照盧小嘉的想法,感情合則聚,不合則散。允許男人處處留情,但是絕不應該始亂終棄。對於這種壞了規矩的人,一定要狠狠處置,起到殺一儆百的目的。
“王帆兄弟,既然你想替那個謝幕雲出頭,收拾這個斯文敗類,一定要算上哥哥我一份。不親眼見到這個傢伙得到報應,我心意難平!”
一番話下來,盧小嘉對這個孩子的所作所爲愈加的喜愛,同時也爲了和袁二爺攀上一層關係,所以表現得越來越親密,直接上升到哥哥弟弟的程度。
王夢熊也沒有拒絕他這麼叫,畢竟這個叫盧小嘉的公子哥沒聽說過有什麼惡名。流傳最廣的無非是兩件事,一個是花了1000大洋僱傭斧頭幫的王亞樵派人暗殺了他父親原來的一個不聽使喚的手下,淞滬警察廳長官徐國樑,還有就是綁架了上海灘大亨黃金榮。這兩件事情都是事出有因,算不得他胡作非爲。至於那種欺壓良善、魚肉百姓的事情,聽都沒聽說過一件。所以王夢熊並不反感對方這種自來熟的口氣,反而順着他的意思說道:“成,既然哥哥這麼說,那也是幫襯小弟。咱們哥倆好好合計合計,看看怎麼才能把這個方影渠抓住,讓他遭到報應!”
車子里加上司機還有三個人,他們聽着這兩個剛剛認識的小哥倆商量着怎麼抓人殺人的手段,禁不住直起雞皮疙瘩。大少爺雖然浪蕩了些,但是還從沒有出手殺過人。那小孩子雖然歲數小,但是殺人的手段一點不比那些老江湖差。這兩個人湊到一起,誰要是惹到他們兩個,只能怨嘆流年不利、惹禍上身吧!
盧小嘉讓車子把王夢熊直接送到了斧頭幫的總部,隨即和他約好了再次聯絡的時間,便坐車離開。王夢熊則從後門進了斧頭幫的宅院,直接上了二樓。果然,王亞樵和景定成兩個人正有滋有味地喝着香茗,等着他呢!
“你們兩個,就一點不替我擔心?那可是殺手唉!”
王夢熊也折騰的有點渴,坐下來毫不客氣的倒上一大杯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進去,長出一口氣道:“好茶!”
“你那是牛飲,哪裡喝得出好來?”景定成毫不客氣地揭穿他,絲毫不留情面。“況且,你剛剛還少說了一個字!”
“什麼字?難道非得讓我說茶好喝麼?”王夢熊有些反應不過來景定成的話中意思,猜測道。
“是個女字!女殺手,這一點很重要!”說道這裡,景定成和王亞樵哈哈大笑,終於抓到這小子的小辮子了。雖然這小辮子在他們看來是,但若是和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說這是小辮子,只怕沒人會同意。
“你們兩個思想有問題的傢伙,這種事情能和我這麼個小孩子說麼?再說女殺手怎麼了?女殺手就不是殺手,殺不得人麼?不關心我的安危,反倒是總惦記着弄出點花邊新聞來,這是你們作爲斧頭幫大佬應該做的事情嗎?這明明是小報記者才應該考慮的事情,對吧?”
景定成纔不在乎王夢熊怎麼辯解,他也知道論口才兩個人加到一起都不是王夢熊的對手,所以只是在口頭取笑一下,便把這件事情甩在腦後,根本不聽他的解釋。鬱悶的王夢熊說了半天,這兩個傢伙裝傻充愣,彷彿沒聽見他說話似的,終於明白這兩個傢伙打的什麼主意,徹底放棄道:“算了算了,你們兩個夠狠!我認栽。還是說說我被女殺手擄走之後的事情吧?我那新任的乾媽沒着急吧?”
說道正事兒,兩個大佬也不再笑話他,轉而詳細地將後續的處理手段說與他聽。王亞樵提醒道:“你最好給你的那個乾媽去個電話,免得她惦記。”
王夢熊點頭稱是,也顧不得夜深打擾,按照對方留給王亞樵的聯繫方式,直接把電話打到了大東旅館,隨後又通過分機接入到袁二爺的房間。
等到放下電話,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雖然於佩文有些嘮叨,但是王夢熊不但不煩,反而有了一絲淡淡的感動。對於他來說,本以爲失去了家庭的溫暖,更失去了母愛。無論是後世還是今生,母親、家庭對於他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夢境。夢醒之後了無蹤跡,徒惹傷心。所以他平時從不去想這種令人傷感的事情。如今於佩文氾濫的母性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失而復得的寶貴財富,以至於他有一種做夢的感覺,也讓他發誓要好好珍視守護好這段突如其來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