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落,我的心便是咯噔一聲,十日之約,是王郎!他竟不知如何找到了我。還堂而皇之的送了封信來。
一陣莫名其妙過後,卻又是開始緊張,擡眸看楊世遺,他的神色不明,只低聲開口道,“退下。”
那邊便又是一陣腳步聲,待聲音遠了,我眨了眨眼,滿臉蒼白的看他,須臾間便故作鎮定的開口,“楊大哥,不知你是與誰有了十日之約。呵,看來那人在提醒你不要忘記此事。”
我說的很是輕快,他眼睛在我臉上一掃,很是清淡的開口,“是嗎?秦小弟倒是很清楚那人的想法。”
心跳開始加快了些,所謂言多必失,我低眸,趁着他分神迅速的將身上的衣服拽了上來,雖然不管什麼事,也遮不住什麼,也總算聊勝於無。
他這次倒是沒有阻止,便這麼看着我的小動作,見他也不開口,我便試着轉過身想要上岸,不過是剛剛上到一半,身後便傳來了他的聲音,輕輕的卻帶着威壓之勢,“秦漾,你要記住,就連你能穿上衣服這件事也是我的默許之下。從今以後,不欺不棄,你對我不許再有任何隱瞞!”
四野皆靜,唯有他的聲音像是宣誓一般的響起。我默默的爬上了岸,靜靜的坐到一邊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今晚一連串的事件都超出了我的想象,也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之外,楊世遺見我這般,卻也不再開口,很是利索的上來便就這麼單膝屈起的坐到我的對面。
我不想瞅他,便偏過頭看着一旁的一塊大石發呆。
隱約的,剛剛他抱着我來的方向卻是傳來了一陣樂聲,接着便是一陣歌聲,語調很是奇異,歌詞是我沒聽過的語言,異域風情的曲子霎時便讓我覺得我在的地方根本不是上陵。
一時之間竟聽呆了去。
良久,曲子停下。
我轉回頭看他,低聲嘆道,“楊世遺,你非得要將我囚在你身邊當你的禁臠嗎?”他表情冷清的我都有些難受,沒等他回答,我便是又一苦笑,“好歹相識一場,你便非得折斷我的羽翼,讓我去填充你的後宮麼……”
其實後一句話,我自覺還是高擡了自己,說不定他就是貪圖一時新鮮,將我玩過就丟呢。
他先前一直等着我說完,直到最後見我巴巴的望着他,他才嘴角一勾,輕聲說道,“何必擔心以後,眼前歡愉便是最重要的。”
此言出,那之後整晚,我便都再也不發一言。也幸好,那之後,他再沒有強行的對我動手動腳……
暖玉谷處處透漏着異樣,便說那些忽然冒出來的異族人,還有他們對楊世遺奇怪的稱號,但即便我再好奇都不曾問出口,我怕一旦我知道的越多,想脫身就更難了。
如此過了幾日,他依舊允許我男裝打扮,卻是再不許我隨意走動,但凡離開住的屋子,身後必定會有四個護衛跟着。並且都是些木頭疙瘩,憑我再怎麼哄騙,他們都不開
口。
楊世遺自那日後便忽然的消失,每日裡偶爾幾次出現都是在深夜,我裝睡,便能察覺到他進到我的屋子裡,有時輕輕的碰一下我的額頭,有時卻只是靜靜的望我一會,再悄悄的離去。
他這樣幾次三番下來,我忽然鬱郁的很,搞的如此,便好像他對我真有多少情義似地,我不信,從來便不信。
第六日中午,剛剛吃過午飯,天氣微有些陰沉,我坐在屋子裡靠窗邊的小榻上發呆。胸口卻是忽然的傳來一陣悶痛之感。
我不由得便伸手去揉了揉,和以往的不同,這次的疼並不強烈,卻又讓人打心眼裡開始難受。
外面忽而響雷陣陣,胸口的悶痛還在繼續,我摸出藥包找到官惜月給我特地制的藥,胡亂的塞了幾顆進嘴裡。
但是出乎意料,這次竟不管用,反而慢慢的開始覺得煩躁難安,像是身體在叫囂着缺少着什麼,我推開門走出去,外面雷打不動的站着那四個人。此時見到我出去,其中一個便伸手一攔,很是刻板的開口,“小郎君,今日天陰,不宜外出。”
若是平時我肯定會因爲他多說了一句話而覺得新奇,今日卻不同,身子難受的厲害,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冷眼望他,“楊世遺讓你們跟着我,難道還說過可以控制我的行動?”
那人便是一遲疑,低眸道,“這倒沒有。”這般說着便是往後一退。
我不再多言便直接的向着溫泉處走去,傳說溫泉能解百病,便是不能治本,泡一泡興許也可以緩解一下這種燥熱不爽的感覺。
行至外圍,我便吩咐他們守在那裡,自己行了過去。
整個暖玉谷各個小道彎彎曲曲,佔地極大,上次魏子衣他們帶我們進去的是正方向,而我現在住的地方是在暖玉谷最裡面的地方,這裡似乎都換成了楊世遺的人,這麼長時間以來,我都沒有再見過有人來過。
那些異族人生活在離我較遠的位置,偶爾便遠遠的能見到一兩個,俱都是笑嘻嘻的模樣,衝着我很是歡快的打招呼,一邊叫着‘小郎君好’。
他們的身上早就被我打上烙印,明晃晃的標着‘楊世遺的人’。我自然不會多加親近,每次也只是微微笑着應着。
脫掉外袍,剛剛觸及溫泉水,身子便是輕輕的一顫,慢慢滑着坐下,熱氣騰騰中,卻是忽而覺得渴的很。不是渴水,是渴一種味道。
不自覺的便抿了抿脣,嚥了咽口水。是在哪裡聞到過的……蹙眉,絞盡腦汁的想,身子裡每一個部分都在狂熱的叫囂着需要,我將自己沉在水裡,直到憋到自己出不上氣,須臾間便想了起來,對了,是我在洛水上昏迷之後,王郎喂着我喝的那種,很是香甜。
越發的回憶,身子便越是不爽。
王郎,王郎……
猛然間清醒,冒出水面的時候卻是狠狠一驚,我是瘋了麼?他到底餵了我什麼東西,我現在竟滿腦子都是他的
名字。
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死死的咬牙忍着那種渴求之感,他所說的‘十日之約’便突兀的出現在我的腦子裡。哈,思他念他!他竟都是算好的嗎!
王郎王郎!恨極了,我便一邊狠狠的叫着他的名字,一邊使勁的用手拍向水面,水花四濺卻還是不解恨,一轉身便直接的拍向了岸邊,太過用力整個手側便有了隱隱的血跡。
手上的疼痛終於減輕了一些身體其他部分的不爽。
如此幾番折騰,到最後身子終於累得很了,才終於消停下來。直到泡到全身皮膚都泛了白我纔不情願的從水裡出來,而這期間,那四個人卻是隔一段時間便派一個人過來遠遠的問一句,確定我沒逃跑也沒暈過去之後才離開。
整整一夜裡,我輾轉反側,再如何努力的背誦藥草,腦子裡卻也是揮之不去那種渴望,隨着時間過去,卻越是讓人難以忍受。
想到疼痛可以控制自己,想也不想的便直接從自己的手腕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終於嚐到血腥味的時候,我卻是覺得自己委屈的厲害,嚎啕大哭一番後也不顧月上中天后半夜,直接的就大喊道,“楊世遺!我要見你!聽到了沒,我要見你!”
我知曉他此刻不在暖玉谷,但是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要見他,讓他知道我此刻有多麼的不好過。
像是有千萬只小蟲在噬咬着我胸口處的骨頭,真的是太難過了,難過的不想再活下去。外面便有護衛的聲音低低的傳了進來,“小郎君?”
我自然沒了力氣應他,有氣無力的吩咐了最後一句,“你們不許進來。”
眼淚混着手上的血糊了滿臉,迷迷糊糊的半暈半睡過去後,我便在想,王郎他定是對我下蠱了,很嚴重的蠱,我這輩子不會原諒他,絕對不會了!
將近凌晨的時候,門被推開,楊世遺帶着一身的露水之氣大步走了進來。
許是剛從上陵城裡趕回來的,他的身上帶着涼氣,剛一進屋見到我滿臉的血便是一驚。
被環在他懷裡的時候,我醒了過來,睜眼看他,想笑,一扯嘴角卻是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楊世遺,我恐怕要死了。”
他的身子便是一僵,伸手將我臉上的頭髮拂開後,很仔細的開始檢查,須臾,卻是在發現我手上深深的幾個牙印時,狠狠的一捏我的手腕,“秦漾,你居然自殘!你爲了離開我,居然自殘!”
若不是情況不允許,恐怕此刻我會笑出聲,爲他自殘,我難不成真是個傻子?
他臉上的表情很是陰沉,我索性也不解釋,我這麼難受,也不能讓他舒服了不是?獨痛痛不如衆痛痛!
他這麼面色不善的望着我,我便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看他,便是帶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很是涼薄低低的開口道,“楊世遺,你說的沒錯,爲了離開你,我在自殘,所以,你是要放我走,還是留我在這裡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