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族世界的末日,已經臨近落幕……
原先無垠的沙漠大地,現在已變作一個個駭人的空間裂痕,它們不斷合流擴張,最大的空間裂痕已趨至方圓百萬裡,從高空俯瞰,仿似一張又一張的漆黑大嘴,無比貪婪的吞噬着大地。
天穹碎片的跌落,也接近尾聲,扭曲的天空,同樣一個個正在擴張的空間裂痕,像極了一張張哭泣的臉,逃亡到了最高潮時刻的兇禽嘯鳴,仿似便是它們的旁白。
顧墨已經留意到,火焰巨木上面的空間裂痕,比起周圍那些新生的空間裂痕,顏色雖同樣漆黑,但感覺要深邃明亮許多,而天穹碎片落下的地方,那所由此誕生的新生空間裂痕,其中總有一股死寂的氣息,會讓人情不自禁的不寒而慄。
就像在印證顧墨的想法,所有兇禽飛鳥,都選擇最原始那個空間漩渦逃離,那是生命的本能,自然地選擇着最安全的那個出口。
火焰巨木也似以最後的力量,傾盡一切去維護頭頂那最後的空間漩渦,讓它始終以自己的節奏旋轉,與周圍死寂的力量分庭抗禮。
但火焰巨木也已經來到了將近崩潰的階段,它輕微的顫動搖曳,如風中之燭,樹冠邊緣的崩塌速度更快了,轟隆隆的帶着大量建築粉碎墜落,那是末世裡的最後一場煙火。
四周倒塌的房屋越來越多,血與火便是迴響其中的旋律,有人仍在拼着最後努力,去捕獲飛禽,或撲向其中翱翔而過的兇禽,期望能抓住最後一班離開的船票,但更多尚未逃離的人們,已經徹底陷入瘋狂,他們紅着眼,眼裡映出末日的景象,相互追逐廝殺,讓這座曾以聖潔爲名的火焰之城,完全變作一個修羅場,同渡一場最後的殺戮盛宴。
若在高空俯瞰,顧墨與楚名圖看起來,只是其中不值一提的一部分,顧墨躲過一座崩塌的房屋,躍過一個已全是火焰的水池,他眼裡只有楚名圖,他只想殺掉眼前此人,趕在世界末日之前!
楚名圖已經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不斷疾速後退,躲過顧墨綿綿不絕的瘋狂追擊,他曾想繞回火焰之城的中心地帶,但顧墨不給他這個機會,死死將他望樹冠的邊緣逼去。
楚名圖原本精心打理的長鬚,沾染到幾縷拂過的火苗,已經變作一團捲起的枯草,他原先淡定從容的儀態,現在全是悽惶,那本來略顯滄桑的眼眸,這一刻只有驚惶和恐懼,他嘶吼道:“顧墨,你瘋了,再不走,我們都將死在這裡!”
顧墨的臉也被火光映得有點扭曲了,微笑道:“殺了你我還來得及走!”
楚名圖在匆忙間再次回眸急看,發現樹冠崩塌的速度,比想像中還要快,邊緣在粉碎中飛流直下,仿似瀑布!他忽然縱身一躍,要抓住一頭飛過的剔骨長翼獸,但顧墨後發先至,硬是連人帶獸,將他們從空中劈了下來。
一大片血霧之中,灑了楚名圖一臉的血污,他倉皇落地,又連續幾個狼狽的翻滾,躲過顧墨的轟然一擊,不禁又道:“那事我曾立下毒誓,不再對他人所言……但時到今日,我且告知予你,你…你父親真的沒死,因爲你孃親是妖!”
“你娘纔是妖!”顧墨勃然大怒,手往路邊一抹,一柄本插在廢墟邊緣的碧玉長劍已到手中,徑直往楚名圖咽喉刺去。
楚名圖匆忙閃避,堪堪避過廢墟上滾落的火焰巨石,急聲道:“當年你父親與我一同外出,世人只道是我相邀,其實卻是你父親邀我同行,共進捲簾歷練!”
顧墨不禁冷笑道:“喲,這麼說來,你與我父親當年關係還算不錯哦。”
“也稱不上不錯,只是能說上話,在同一輩中,還算惺惺相惜。”楚名圖眼見顧墨出劍越來越快,招式雖不如拳腳精妙,但勝在兇猛,一個走神,說不定就將飲恨當場,他心中已無僥倖,顧墨雖境界不如自己,但實力絕對遠在自己之上。
他急聲又道:“那時我們同是靈武,我本以爲是一同尋找契機,從而突破進皇武境,誰知卻在捲簾一處如迷宮一般的巖道深處,觸發了禁忌,誤入了妖族世界!”
從四面八方逃入火焰巨木的兇禽飛鳥,已經越來越少,擁擠上天穹空間裂痕的獸潮也接近尾聲,那黑壓壓一片的羣鴉亂舞之下,顧墨首次攻勢一緩。
楚名圖心中一喜,連忙又道:“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父親早知如此,他是故意進入妖族,尋找你孃親的蹤跡。記得那一晚,我無意間發現你父親的信箋……你孃親竟是妖族這個秘密!我和你父當時還在妖族裡大打出手……”
顧墨攻勢驟然加急,打斷喝道:“這麼說來,是我父親陰了你,讓你陷身妖族,然後一不小心,我孃親也成妖咯?”
楚名圖慌忙加疾腳步閃避,只覺四周一陣陣莫名的陰風襲來,涼颼颼的,也不知入體後會不會有什麼危害,再度往身後瞥去,火焰巨木的光華更弱,遠方黑漆漆一片,彷彿外界天地盡是死寂,只剩下此處樹冠上是這方世界最後的喧譁。
他口中忙道:“當時你父親擊敗了我,還逼我立下毒誓,不得將這個秘密告訴於其他人。”
顧墨冷笑道:“那你爲何破誓,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楚名圖真是急怒攻心,不就是你這小畜生逼我至此?他口中還得壓抑怒火,盡力溫言道:“顧墨,你已長大,也不是外人,自然有權得知。”
但這副姿態,自然無法得到顧墨認同,攻勢不減,劍尖再度劃過楚名圖的手臂,又是一處地方血流不止。
楚名圖聲音更疾,道:“你父親像在搜索着什麼,但我心中更是忐忑,你父親明顯隱藏了實力,他前往妖族,根本無需帶上我,那意圖到底爲何?難道是用我去血祭?可又爲何要我立下毒誓,難道僅僅是爲了安我的心?我越想越怕,我們就在妖族裡小心翼翼的遊蕩了好些日子……”
顧墨冷笑道:“楚名圖,在你口中,怎麼我父親成了陰險之輩了?你直說後來如何,我不必知道你的心理活動!”
楚名圖心中又氣又怒,口中還解釋道:“那是隻爲讓你瞭解當時大概情形!接着,我們碰到了荷塘風魔……”
哪怕時隔多年,說到荷塘風魔四字,楚名圖臉上還是難掩深切仇恨和恐懼,道:“你父親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竟從風魔手中逃脫,但我卻落入風魔之手,受盡折磨凌辱,當時我立誓,總有一天,勢報當日之仇……”
“說了多少次了,老子沒興趣知道你的心理活動,請直說後來如何!”顧墨再度冷冰冰的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