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充滿石質感的針葉樹林深處,淒厲的叫聲在不遠處此起彼伏,有點刺耳,卻絕不高昂。
背靠大樹的顧墨,不能看到樹後面逼供的情景,卻能想像到逼供的慘烈。
負責對土著逼供的是噬血花,這便宜妖僕非常擅長這個,也非常喜歡這樣,貌似在這樣的過程裡,他才能找回自己,顧墨從他愉悅的笑聲中,完全能感受到這一點,那不是噬血花平常桀桀的冷笑,而是十分開朗的哈哈大笑。
秋蟬正此起彼伏的鳴叫,掩飾了聲音傳播向遠方。
顧墨擡起頭,從枝葉的縫隙中尋找這些小生命,思索着位面世界裡生命的意義,其實更多是爲了分散注意力。
慘叫聲終於越來越小,直至無聲無息,那代表土著的生命終於到達尾聲。
噬血花化形的黑衣少年,慢悠悠的繞到大樹的另一邊,走向顧墨的所在之處,他臉上尤帶着尚未褪去的暴戾,意猶未盡的淺笑,一邊擦着滿是血腥的手,一邊道:“和前面四個說的情況差不多,問題出在這面‘溯源鏡’……”這已經是他們捕獲到第五個落單的土著了。
顧墨將那面巴掌大的鏡子接過,它底部光滑,鏡面微凹,映出的不是自己的相貌,而是周邊世界的生命。
這樣的鏡子,他手中已經有四面,這是岩石世界的土著們,以此偵察周邊的生命跡象。
根據境界高低,來定搜索範圍的大小,像顧墨在皇武境,手持溯源鏡,就能偵察到方圓五里的範圍。
鏡子上一大片密密麻麻綠點與紅點相互交織,這清楚的告訴顧墨,他仍處於戰區之中,隨時都將有生命危險。
生命本爲同源,土著們又是如何區分是否外來生命呢?答案很簡單,這個岩石世界的土著們,身上往往都有石質紋身,這是顧墨他們這些外來者所沒有的。
溯源鏡能區分的不是生命,而是哪個生命身上有這種石質紋身,哪個生命沒有。
沙族世界的兇禽飛鳥們,那就更好區分了,對於土著而言,凡是看到陌生種類的飛禽走獸,一律格殺。寧肯殺錯,絕不放過!
躲藏到水裡或者一些隱蔽之處,自然有機會避過大部分溯源鏡的偵察,但顧墨深知,躲藏並不是聰明的做法,這一個區域,未來一段時間,將會一直地毯式搜索……
一旁的鳳尾竹道:“答案很明顯了,顧錚錚,你給自己紋一個他們的紋身便是。”
顧墨爲之苦笑,道:“你倒說得輕鬆……”
土著身上的石質紋身,往往都是對於自己的元根有某一方面的加強,最簡單說,要麼能加快自身的修煉速度,要麼爲了增加戰鬥力!
要是胡亂紋身,就算材質是對的,但毫無作用的話,那自己在溯源鏡上,說不定依然是一個紅點,仍是此方世界的敵人。
“這次我們運氣不錯,在這土著身上,找到一盒‘斷水石粉’,一種低階的紋身材料。這土著本來打算準備好材料,找一個‘紋師’,幫他紋一個加強力量的紋身。”噬血花拋了拋手中的方盒,“當然,他現在已經用不着了。”
鳳尾竹也道:“之前抓到的一個土著,不就有志於成爲紋師嗎?他身上有一本《紋師入門概述》……”
他枝葉輕輕婆娑,似在輕笑,噬血花也同樣滿臉躍躍欲試的樣子。
那《紋師入門概述》,早已經被顧墨翻閱多次了,他怒道:“敢情不是紋在你們身上是吧?”
顧墨對這種石質紋身印象最深的地方,不是它該如何落筆繪畫,也不是如何調解那些石粉材料,而是它會令你非常非常疼!他在自己的皮膚上試過點了一點,那疼痛實在叫人終生難忘……
如果有效果,那也罷了,但如果毫無效果呢,自己豈不是白痛了,還得在身上留下無法磨滅的印記!
仿似聽到顧墨的心聲,鳳尾竹安慰道:“裡面不是介紹有好幾種材料,可以把這些紋身洗掉嘛。”
“既然如此……”顧墨目光灼灼的望向兩位便宜妖僕。
鳳尾竹連忙道:“我尚未化形,恐怕起不了作用!”
噬血花也趕緊道:“喂,顧錚錚,是要紋在你身上,才能起作用的!”
“這盒斷水石粉,不是夠用兩次嘛,你總得讓我先實驗一次!”顧墨笑得親切極了。
鳳尾竹勸道:“噬血花,這一路上,我沒再折騰過你吧?既然如此,你總得爲團隊做點貢獻!”
噬血花想起最近這段時間,鳳尾竹確實沒再嘗試斬下自己,他尚在猶豫,顧墨已經挽起他的衣袖,開始比劃起來。
“混賬東西,起碼你在用樹枝地上先練習兩遍吧!”噬血花不由得怒喝道。
“……”
專門用於紋身的筆,是一支最低級的地紋筆,從某位土著身上搜獲。
斷水石粉,融入沸水之中,再勾兌另一種名爲“落翼塵”的輔助材料之後,便等待沸水冷卻。
顧墨一絲不苟的按照說明去調解材料,又在噬血花雪白的手臂上,用普通炭筆畫出噬血花的元力運行路線,便道:“一會我會根據你這元力路線圖,去繪畫出一種名爲‘金石花’的紋身,它可以增強你右臂的力量!”
與其說解釋給噬血花聽,倒不如說顧墨正一知半解的分析着《紋師入門概述》的原文。
這讓噬血花實在很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不過鳳尾竹竟難得的安慰道:“你且忍耐一下,相信所謂的疼痛,很快便過!你好歹也曾是有名的大妖,難道還怕一點點疼?”
噬血花咬住了布條,顧墨將冷卻的斷水石粉液體,注入進地紋筆之中,他深吸一口氣,凝神細看噬血花的手臂,露出了毫無信心的微笑,像極了初次下廚的漢子,正面對陌生的食材……
噬血花忍不住道:“要不,再練習兩遍吧……”
顧墨卻已落筆,順着手臂上的元力路線,開始繪畫那朵金石花。
冷汗頓時從噬血花的額上冒出,雙目圓瞪,喉嚨裡發出如野獸一般的低吼,紋身過程最可怕的並不是痛,而是裡面竟然還夾雜了大量的癢,那折磨讓他恨不得讓顧墨停下,然後自己馬上抓癢抓個痛快,哪怕抓得血肉模糊,也在所不惜。
顧墨卻不滿道:“別動,影響我發揮啊。”
噬血花很想破口大罵,咬着破布的牙縫裡更是迸出悶悶的嘶吼,鳳尾竹探出枝條,牢牢控制住噬血花的右臂。
顧墨繼續落筆,一盞茶後,又像碰到什麼難題,竟忽然停下,開始翻書對照。
噬血花再也忍不住了,吐出破布,破口大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