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蘇厲聲一喝,劍風忽然又是一變,如果說先前無論攻防,都是細膩的編織劍網,如同一場和風細雨,那現在劍風突然轉爲大開大合,頓時化作狂風暴雨,力量更是成倍暴增,一出手,立即就將顧墨重新逼退回去。
但子蘇力量倍增的同時,眼角、鼻孔、嘴角等七孔同時溢出血液,形象淒厲至極點,顯然這是燃燒真元爲代價的一門武技。
顧墨臉上輕鬆的表情爲之一僵,身形往後疾退,當手中匕首再次撞上子蘇的長劍時,手腕竟一陣發麻,要不是逐日三式足夠精妙,恐怕匕首已被這股巨力震得脫手而去。
他心中明白,這纔是真正靈武后期的力量,甚至單純力量而論,已經半步皇武,渾厚的真元讓子蘇這隻病貓驟變爲猛虎,但顧墨也瞭然,這隻猛虎就算不是紙糊,也不過在迴光返照,看子蘇這幅七孔流血的模樣,定然堅持不了多久!
顧墨心中有了定見,身形橫移,不再直纓其鋒,避免了雙方兵刃的碰撞,在步步後退中,情不自禁又再觀察起子蘇如今的這套武技……
擁有妖族的本源之力,顧墨可以模糊的捕獲到子蘇這套大開大合劍術的元力運轉方式,他再度產生那種玄妙感覺,只要讓他多看一會,這些運轉軌跡會漸漸變得清晰,甚至有機會讓他偷學會這套武技……
子蘇的心中終於徹底焦慮起來,從自己先前燃燒真元,這個對手一開始還頗爲狼狽,但漸漸又恢復從容,這個對手彷彿每一個呼吸之間,都在成長,都在進步,他正慢慢適應靈武境的力量,而自己,正成爲一塊磨刀石!
這樣的想法讓子蘇實在惱怒不堪,他身份已經暴露,他只想趕緊結束這個任務,然後迅速逃離捲簾山脈,可這個狡猾的對手根本不再與自己正面交鋒,就是不斷的後退,偏偏步伐詭異非常,明明就在眼前,硬是讓他無從下手……
又是連續七劍,子蘇的心情更是無限下沉,他忽然發現最可怕的地方,這個對手就像漸漸洞悉自己的劍招,經常提前一步已經躲開劍鋒所指,更該死的是,這廝竟然還搖起了頭,彷彿覺得自己這招使得不對,應該可以更好纔是……
急怒之下,子蘇形相更是淒厲,七孔流血的速度又再加劇幾分,他右手猛地往前一甩,手中長劍竟化作一道閃電,直接飛射向顧墨,這讓顧墨實在納悶,這廝連武器都不要了?
他剛微微側身避過,子蘇速度驀然劇增,直接倚身而近,左拳重重揮出,顧墨忙再度側身橫移,這又是另一種新的元力運轉方式,陌生的武技,總讓他有點措不及防,子蘇眼睛終於一亮,右手手肘狠狠的往前一撞,正正是顧墨橫移的方向!
嚇得顧墨慌忙揮手隔擋,深知自己缺乏靈武境的實戰經驗,竟提前被對方算計到了閃避的手段。
子蘇的手肘與顧墨的手臂狠狠撞在一塊,一聲重重的悶響,顧墨只覺一股巨大無匹的力量從手臂驟然襲遍全身,他頓時如一隻斷線的風箏般,斜斜的飛了上天,一陣難受至極的鬱悶,氣血翻騰,只在半空,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視野。
他窺準一棵槐樹在半空中橫出來的枝幹,雙腳一勾,想穩住跌勢,誰知橫枝頓時被撞斷,震盪下千百落葉。
顧墨眼角餘光窺見子蘇正從後面狂追而來,慌忙在飛跌向後的過程中,使用逐日三式的指法,點向那片片落葉,頓時有十幾片落葉彷彿在瞬間擁有生命,飛速疾射向子蘇的方向。
子蘇已經徹底殺紅了眼,雙拳往前揮出,將大半葉子震開,沒有震開的,也不去閃避,由得它們劃過自己的臉龐和手臂,劃出淺淺的血痕,而他只死死盯着顧墨,速度不減分毫。
這般瘋魔狀態下的對手,顧墨不由得涌起幾分慌亂,又是撞斷了好幾根橫枝後,終於止住了飛跌向後的去勢,但子蘇恰恰已殺到眼前,二次燃燒真元的子蘇,已經徹底來到自己的巔峰狀態之上,雙拳如暴雨的雨點一般,朝顧墨狠狠襲來。
顧墨這回完全陷落到了下風,他在高速中不斷後退,踩踏斷了不知多少枝幹樹葉,只在幾個呼吸間,就已經閃避了子蘇上百招的轟擊,子蘇形如瘋狀,厲聲道:“小子,你逼我至此,也足以自豪!”
顧墨很想嘲諷的迴應幾句,表示自己仍遊刃有餘啊,可這令人窒息的拳風,逼迫得他連呼吸也爲之困難,先前被子蘇轟擊中的手臂,此時仍在發麻,這又影響了他的平衡……
幸好,急退了幾百尺距離之後,他開始適應子蘇這套拳法,終於不再如先前狼狽,子蘇已經習慣這個對手可怕的適應能力,一感覺到顧墨有了從容的跡象,馬上就化拳爲刀,拳法轉換爲另一條掌法,繼續朝顧墨襲去。
這般瘋狂的氣勢下,顧墨已如風中之燭,隨時都將熄滅,他死死咬牙堅持,他深信對方這般瘋狂的狀態,肯定不能持續多久,子蘇必定也是強弩之末了。
顧墨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方向,只知道不斷的後退,躲過子蘇如兇獸一般的襲擊,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掌風輾得好幾處破碎支離,顧墨也渾然不覺。
終於,在百息之後,在顧墨又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之後,子蘇的攻勢終於稍稍一緩,顧墨馬上把握住這一絲空隙,一個高速橫移,逃離出子蘇的掌風範圍內。
子蘇停下了攻勢,雙手撐着膝蓋,急喘着氣,眼睛死死盯着不遠處的顧墨,顧墨也好不到哪裡去,背脊完全溼透,全身破破爛爛,同樣也在瞪着子蘇,考慮子蘇到底真到了強弩之末,還是誘敵之計。
子蘇長長吐了口氣,他已經感覺到身體的疲憊開始上涌,那是燃燒真元的後遺症,反噬的時間快到了,他必須做出抉擇了。
既然弄不死這小子,那隻能放過,記住這張臉,日後召集人馬,再將他挫骨揚灰,現在幹掉上面樹上那丫頭,也算是對上面有一個交代了。
他極爲不甘的瞪了顧墨一眼,才轉身而上,往趙悠悠休息的地點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