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老,這是世界變幻,所以纔出現這般異象嗎?”莎月從未經歷過這般駭人的情景,不由得顫聲問道。
這也是顧墨最想知道的問題,妖族世界下方,每隔百餘年,便會從沙族世界變爲死寂世界,難道變幻那一刻,給自己撞上了?那豈不是說,就算自己能找到命運沙池,解除蘭陵絕丹的毒,也得等待百餘年,才能重新回去?
誰知,答案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長老一臉蒼白,聲音竟比莎月還要顫慄,道:“老夫…也從未見過這般情形!世界轉換時,頂多地動山搖一陣子,很快又恢復平靜,哪能這麼久啊……”
壯麗的流星雨仍在持續,大地忽然劇烈顫動了起來,若這是地震,那振幅定是趨至極致,腳下大地似乎變作了一個盤,他們便是盤上的豆子,正有一個看不見的巨人正使勁的抖動着盤,所有人都被抖得七零八落,倒下一片。
四周戈壁巨石隆隆倒下,幾座高塔受到衝擊,轟然塌落,裡面還沒來得及逃出的低階武者,臨死前的慘叫響不絕耳,其中還夾雜着被殃及的人們的淒厲叫聲。
這片營地亂成一團,與顧墨剛剛到來時看到井然有序的樣子,已經判若兩樣。
隆——
又是轟然一聲響,身後的礦坑入口竟崩塌了!
不單如此,崩塌的位置還徐徐往下凹去,一股牽引之力,正源源不斷的從崩塌處游出,將四周一切拉扯!
看着腳下大地不斷往崩塌處傾斜,顧墨果斷便往外圍跑去,跑出幾步,回頭望去,發現長老與莎月都驚呆了,死死看着那不斷凹陷的礦坑入口,全是難以置信。
顧墨不禁喊道:“快跑啊!”
兩人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追上顧墨的腳步,但臉上全是悲慼,莎月直接已經流出淚水,下面還有尋龍部落的主力成員,這般大規模的崩塌,還能有幾人可以活下來?
顧墨跑出數十丈後,纔再度回首,只覺遍體皆是冰寒,那崩塌的位置,已經化作一個凹沉的漩渦,正是空間裂痕,它不疾不徐的往外擴張着,周圍無論石頭、木條、礦車、兵刃等,統統一吞而盡,反應不及的衛兵,瞬間就被吞噬進去了十數人。
然而,這並不是唯一的空間裂痕,整片戈壁,處處都是這樣的空間漩渦,或大或小,正以各自節奏的擴張着,相比起流星雨的“嗖嗖”聲響,碎石紛飛碰撞的轟然聲,還有人們的慘叫聲,它們是這般安靜,這般無聲無息,卻如惡魔張開的嘴巴,吞噬一切!
顧墨知道,尋龍部落完了,這個他才加入半天不到的古老組織,主力幾乎盡隕於此,他升起一股莫名的荒謬感,本以爲他只是他們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至多同行一程,誰知道卻親眼目睹他們走到死亡終點。
夜空中的星辰越來越少,流星雨卻越來越疾,看着那如黑色絲綢一般的夜空,竟越來越乾淨,每個人都似浸入冰桶之中,通體發寒。
不久前還迎接顧墨和莎月到來的那位仙人掌部落的蔣統領,一副梟雄模樣,可在這天地之威面前,顧墨親眼目睹他在不遠處的地方,被一處新浮出的空間裂痕吸住,然後看着他拼命掙扎,最終如陷入沼澤的泥濘,滿臉絕望的徹底陷入其中,消失不見……
但在四周濃烈的血腥味和硝煙味之中,在那嘈雜的聲浪裡,他最後的悽鳴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他那些倉皇逃亡中的手下,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那位一臉苦大仇深的長老,本想領着莎月和顧墨,去沙鷹的牲畜欄,可中途爲了閃避一塊巨大的落石,也落入了一處新生的空間裂痕中。
莎月在哭喊間,還想拉這位長老一把,顧墨趕緊將死死她扯住,這些空間裂痕的吸力,遠勝沼澤泥濘,只要搭手,恐怕立即就步對方後塵,被捲入其中,四周已經不乏這樣的例子。
一塊尖銳的碎石劃過顧墨的手臂,帶出長長的血痕,那撕裂的疼痛,已經無法讓顧墨動容,因爲在他眼前,那牲畜欄正往下凹去,一衆沙鷹就似預感到什麼要發生了,本就處於極度驚惶的狀態中,現在更是恐慌,全部更爲瘋狂的拍打着翅膀,發出尖銳的長鳴,但枷鎖牢牢套住了他們逃離的慾望。
最終,無一頭沙鷹飛出,全部淪陷於新生的空間裂痕之中。
顧墨拉着莎月,果斷轉身就跑,周圍已經有不少空間裂痕開始合流,產生更爲巨大的吸力,他憑着記憶,疾步往外圍逃去。
莎月淚眼朦朧,之前的潑辣,在這樣的驚變面前,全部都化作了軟弱,視野裡一片模糊,隱約只覺流星雨漸緩,但整片天地轟隆隆的聲響仍是響不絕耳,周圍濃濃的血腥味一陣接一陣的薰來,四周一張張曾在聖荒城裡打過照面的熟悉面孔,全是蒼白的恐慌,有些面孔還在自己一掠而過時,恰好被空間裂痕吸走,或被砸落的巨石湮沒,或漸漸隱於越來越濃的煙塵中。
倒下的火把點燃了處處散落的木頭,帶來了明亮的火光,嗆鼻的黑煙,衝上夜空,與落下的流星相互呼應。
莎月真懷疑自己是否在一場惡夢之中,可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實!
只有前面那叫路修遠的男子,拉扯着自己繼續前進,恰到好處的避過一處處危險,徑直衝出戈壁範圍,往沙漠方向奔去。
本來,顧墨還希望,這只是礦坑出現了異樣,但走出戈壁外,看到外面的沙漠,同樣是涌現出一處處類似的空間裂痕,他的心也跟隨着無限下沉。
他最壞的打算,不過是世界變幻轉移,大不了上方世界不再是妖族世界……誰知道,直接迎來這末日一般的情景!
腦海裡響起了鳳尾竹的聲音,他反而是平靜了下來,那稚氣的聲音裡還帶着一股寧靜的韻味在其中:“如無意外,我們看到了一個位面世界的崩潰!這般情景,很多生命終其一生,都無法目睹呢。”
噬血花已經氣急敗壞,怒道:“你倒是冷靜得很嘛。”
鳳尾竹道:“我總覺得……我經歷過類似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