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兩人對視了一眼,水燁看向門口的方向,“你去看看吧,我們待會兒再接着說。”
“嗯。”
即墨煜起身打開門,就見落梨正站在門外。
因爲水燁看不到門外來人,於是問道:“誰啊?”
“水燁,你已經醒了嗎?我是落梨,想和你談談。”落梨想了想回道。
其實,她過來只是想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畢竟這一個月以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即墨煜是怎麼過來的。也許是因爲心裡的那些歉疚,總是希望能幫上點兒什麼。
她知道自己的逃婚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就是因爲清楚所以內心纔會這麼煎熬。
就當是她自私好了,對她來說只能想到用這種方法來減輕心裡的負罪感,不至於那麼難受。
水燁聽到落梨糾結忐忑的聲音默了默,但最終還是點頭,“讓她進來吧。”
“好,我就在門外。”
經過這一個月的時間,即墨煜的心裡半絲安全感也沒有,如果不是出於尊重,他根本就不想離開房間。
那種感覺就是心裡有太多的話想說,面對眼前的人彷彿怎麼看都看不夠。
好像眼前的人是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只有時時刻刻能夠看到纔會覺得心安。
水燁哪裡會不明白他的想法,也知道這段日子是辛苦他了。
如果兩個人調轉一下位置,還不知道她能不能熬過這一個月。
於是點點頭,給了他一個安撫的淺笑。
片刻後,即墨煜離開了房間,落梨關上門走到牀前。
她先是檢查了一下水燁的身體,之後稍稍鬆了口氣。
“你沒事就好,目前母子平安。如果可以的話,等到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再離開吧。”
“謝謝,我和煜已經決定了,會留在這裡將孩子生下來。”
水燁語氣清冷,面對這個不告而別使得親人寒心的女人,她始終無法平靜對待。
也許她有她不得不走的理由,但那不是她用來傷害別人的藉口。
落梨也感覺到了水燁的冷淡,面上的笑容一僵。
水燁見她靜默不語,問道:“不是說想和我談談嗎?”
“那個,申屠鴻煊還好嗎?”
落梨剛開始確實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在面對水燁那清冷淡漠的眼神時卻有些說不出口了。
腦子裡一片混亂,於是這句話就脫口而出了。
等問出來她自己也是一陣懊惱,既然當初都已經想好了,現在再來問還有什麼意義呢?
果然,水燁面色漸冷,“他好不好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舅母很傷心,外公和舅舅很失望。我不管你和表哥之間出現了什麼問題,但既然是你自己答應下來的事就該負起責任。當初不是沒有給你選擇的機會,可是你做出的事情實在是讓人很失望。”
“對不起……”
“我不想聽什麼道歉的話,我想我的親人也不需要你這聲對不起。如果你沒有別的話要說,那我們恐怕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落梨聽到水燁的話垂下了眼簾,等到再擡眼時已經恢復了平靜。
她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不能當那件事沒有發生過。可是也許是憋在心裡太久了,也想找個人傾訴一下。
即使知道水燁可能不愛聽,但還是開了口。
“水燁,你應該清楚我來自什麼地方。可是你肯定不知道,神族,尤其是神族的護法,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就在臨近成親的日子,我終於恢復了實力,並且恢復了一些記憶。但隨之而來的還有很多問題,包括……我發現自己懷了申屠鴻煊的孩子。”
落梨說完見水燁蹙了蹙眉,繼續道:“今後我肯定是要回神族的,神魔一戰已經在所難免,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回來。現在有了孩子,我需要考慮的問題就會更多。我不知道這個孩子該不該來到這個世上,因此……”
“所以你就選擇不告而別?你就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完全可以和表哥商量後再決定嗎?爲什麼選擇不說?難道你對你們之間的感情沒有信心嗎?”水燁的語氣稍微放軟了一些,但這不代表她贊同落梨的做法。
落梨搖搖頭,“不是,我……我……”
“好吧,你們的事我可以不管,但孩子的事必須讓表哥知道。這個孩子是你們兩個人的,不能由你一個人決定。”
水燁在這個問題上很堅決,已經將傳訊玉牌拿了出來。
落梨上前攔住她,躊躇了片刻道:“傳訊玉牌在這裡用不了,這件事讓我來說可以嗎?也許你說得對,孩子的事不該由我一個人決定。這段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本來也想要把孩子的事告訴他。你放心,這次我會處理好,不會耽誤接下來的事情。”
“這是你說的,希望不要再讓所有人失望。”
“……”
落梨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水燁見她答應也就沒有再說,而是轉移話題道:“聽煜說,是你將我們帶到這裡來的?”
“是,我這次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等你身體好點兒了帶你去見一個前輩。他也來自神族,但並不是人類而是魔獸。”
“魔獸?”
“嗯,那位前輩就是獸神,也就是當初讓你去收集神器的那位老者。今後我和流觴還會繼續留在你身邊幫你,魔族最近的動作越來越大了,恐怕我們等不了五年那麼久。”
如果可以,落梨並不希望將尋找神器的重任放在水燁身上。
畢竟她並不是神族人,這件事不應該把她捲進來。可是從和水燁相處的這段時日來看,她無疑又是一個不錯的助力。
而且她身上現在有三件神器,就算不想捲進來也過不了平靜的生活了。
水燁也明白其中的道理,雖然當初完全是被趕鴨子上架,直到現在也不是很情願。但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她的想法已經不重要了。而且要想將來能夠過上平靜的日子,消滅魔族的事和尋找神器的事她都無法置身事外。
與其將來處於被動,不如化被動爲主動。
於是沉吟了片刻,點點頭道:“好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問他。”
“那行,你先好好休息,儘快把身體養好。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如果你想向外面傳信也可以告訴我。”
落梨知道水燁對她的印象並不好,也沒指望她能原諒自己。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她也就沒再久留,直接起身離開了房間,和即墨煜打過招呼就走了。
即墨煜和她錯身走進屋,看向水燁:“她和你說了什麼?”
“還能說什麼,不就是她和我表哥的那點兒事!其實那本就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我也不想摻合,但是我不想舅母傷心,所以忍不住多說了兩句。現在落梨懷了我表哥的孩子,希望他們兩個能慎重考慮,不要再衝動行事。”
也許是自己也懷了孕的關係,水燁有些能夠理解落梨的想法了。
但事情的解決辦法不是隻有那一種,更不該讓長輩跟着傷心難過。
不過,她雖然不擅長解決這種事,但她願意再給落梨一次機會。
即墨煜聞言點點頭,走上前往水燁背後墊了個軟枕。
然後從桌子上的托盤裡拿起了一個碗,坐在之前的位置上道:“一個月沒吃過東西了,先吃點兒暖暖胃吧。如今你的修爲已經被封印了,暫時也不要再修煉了。安心養好身體,其他的事都交給我來做。”
“知道了,懷個孕而已,你也不用把我當成國寶對待。在我們那裡,懷孕了工作的人比比皆是,也沒見人家有什麼問題。我好歹也是修者,不至於一碰就碎。”
水燁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話鋒一轉,“過兩天我就去見那個救過我的老頭兒,有點兒事要當面問問他。好了,這一個月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一個人也可以。”
“沒事,我在這裡陪你。”
即墨煜還是不願意離開,擔心再出現什麼意外。
現在他腦子裡的那根弦已經繃到了極限,隨便一點兒小波折都會讓它輕易繃斷。
水燁聽到他不肯走就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了,也沒有強行讓他離開。而是往裡面挪了挪,拍拍牀,“既然你不想走,那就上來吧。你可是我相公,累壞了你心疼的可是我。”
即墨煜笑着搖了搖頭,利落地上牀將水燁摟進了懷中。
水燁靠在他的懷裡,好整以暇地笑看着他,“從前沒見你這麼粘人,怎麼,這次害怕了?”
“嗯。你不知道,看着你躺在牀上我卻無能爲力,那種滋味……我實在是不想再嘗試一次。可以說,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那麼恐懼過,也從來沒有那麼力不從心過。任何的人和事在我心中都不及你萬一,因此就算爲了我,也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好嗎?”
“那要是爲了孩子……”
“那也不行。雖然我也很期待能夠有一個我們共同的孩子,但那是在沒有威脅到你的前提下。若是因爲孩子讓我有可能失去你,我寧願放棄他。”話落,即墨煜拉起水燁的手放到心口處,“這裡,你的位置永遠無可替代。”
“什麼時候學的這麼肉麻?”水燁羞赧地撤回自己的手,眼簾微垂。
即墨煜搖搖頭,“這不是甜言蜜語,而是真心話。燁兒,現在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
這個無可撼動的地位,不會因爲任何的人和事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