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彥將行李挪上二樓,整理完畢後已經到了傍晚,此時隨着室友們陸陸續續的回家,李丹丹便提議着五個人一起出門吃個晚飯。
咬着半塊冬瓜的女生是優優,衆人裡面的活躍分子,每年的生日願望是變黑變胖,原因是太白太瘦了,但無論怎麼聽都覺得是一種孤芳自賞的炫耀。
當然,紀彥堅持認爲她忘記了向她自己臉上的青春痘許願。
一旁侃侃而談的男生名字叫文龍,聽名字實在很像是社會青年,但本人卻是個和藹可親又微胖的理科男,方正的黑框眼鏡添了幾分沉穩。
“文龍,那後來你怎麼又沒追上呢?“丹丹還在大口嚼着色拉,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也不算追,畢竟我們認識得也不久,女生說我們還是先做朋友吧。”
“所以?”
“所以我就回了她,對不起打擾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文龍思考到人生大事的時候總是會習慣性皺起眉頭,一臉嚴肅。
“噗,你知不知道談戀愛和耍流氓是一回事?追女生就是要死纏爛打,不然你以爲她們都是佛系談戀愛,看眼緣?”李丹丹笑得差點將菜葉子噴了出來。
“我做人還是太過君子了。”文龍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自誇。
“真不害臊,那不如祝你早日成聖?”優優笑的合不攏嘴。
“多情總被無情傷,你若無情我便休。雖然聽起來少了些耐心在裡面,但多了一份瀟灑。”紀彥拿起紙巾抹了抹嘴。
“文藝青年都是臭流氓。那你呢,現在有喜歡的女生嗎?”李丹丹問道。
“可能...沒有吧。”紀彥開口否認,腦海裡卻閃過陳冰冰皺着鼻子時的嬌憨模樣。
“這麼猶豫,是不夠喜歡還是不夠確定啊?難道是單相思?”優優興致勃勃的追問道。
“照片看看?”這是子瑜半小時過去,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額...暫時保密。”
......
......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已經又一週過去了。
紀彥一遍遍撥着電話,但周青和楊皓倆姐弟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再也聯繫不上。
不好的預感變得愈發強烈起來,當紀彥找回原來住處的時候,只看到一箇中年婦女正在打掃着空蕩蕩的房間。
“阿姨你好,請問這邊之前的房東呢?”紀彥上前詢問。
“房東?我就是房東啊,你問的是之前的租客嗎?”中年婦女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男一女,租客?”紀彥震驚道。
將事情完整講述了一遍這才弄清原委,周青和楊皓在網上用假信息簽下了三個月的短租,隨後以二房東的身份再度發佈租賃信息,藉此騙取其他不知情租客的押金,最後捲款消失。
“就連名字也是假的?”
“沒錯。合同上寫的和你說的名字又不一樣...孩子啊,別說你沒簽合同了,就算簽了也肯定是假的,騙子看起來也是慣犯了,用學生身份只是爲了騙取信任吧。“
告別了真正的房東,紀彥裹緊風衣走在初冬的Swanston大街上,心頭有些冷意。
八百澳幣是他半個月的工資,雖然辛苦但可以再賺,但比起這個更令他感到心寒的是用信任換取的謊言,這聽起來像是一個農夫與蛇的故事。
身處異國他鄉的紀彥第一次感到了無助,他深吸了一口涼氣試圖平息自己複雜凌亂的思緒,而此時手機在口袋裡適時的震動了一下。
“在幹嘛呢?:)”屏幕上顯示出陳冰冰的訊息,帶着大大的笑臉。
“沒有在幹嘛,走路散散心。”紀彥心頭一暖,輸入道。
“我今天開了車,布萊頓海灘兜一圈嗎?那兒的彩虹小屋你一定還沒去過!”陳冰冰說道。
“聽起來很棒,謝謝你!那待會兒見。”紀彥當然是毫不猶豫的答應。
二人在市區會合後一路又向南又行駛了約二十公里,到達海灘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黑了,活動的人變得很少,海平面也從湛藍變成了烏壓壓一片。
赤腳漫步在沙灘上,看着海潮逐漸向後退去,陳冰冰首先打破沉默問道:“感覺你心情不太好,爲什麼?”
“被騙的感覺總是不太好的,尤其是選擇信任以後。”
隨着紀彥的陳述,陳冰冰也大致明白了事情始末,非常體貼的安慰道:“別不開心了,說起來我被騙的那次才叫損失慘重,半天沒緩過神來呢。”
“房產公司不願意退還預付的訂金,整整五萬澳幣。”陳冰冰伸出細膩潔白的小手,比出一個數字。
“天,這麼多?爲什麼不打官司,你可是律師啊!”紀彥被這個數字嚇一跳。
“各種原因吧,而且有熟悉的朋友在這家房產公司裡投資,如果我打官司他的損失會比我大得多,所以想想還是算了。”陳冰冰歪着腦袋回答道。
“義氣。”紀彥不知是說她夠義氣或是義氣用事,但顯然已經被分散了注意力。
“可不是呢。”陳冰冰皺着鼻子笑道,像一隻狡黠的小白兔。
紀彥被她這一笑弄得有些失神,爲了不被發現他連忙將視線移向別處,卻又覺得這樣可能顯得很不自然,於是加快步伐走到了陳冰冰前面,假裝在專心的思考問題。
“喂,走慢點。”陳冰冰在後面喊道。
“啊好,對了冰冰...那你的夢想是什麼?”紀彥平復了情緒,很好的掩飾住了內心的悸動。
“我...我的夢想?你這個好像是電視節目裡纔會問的問題哦。”陳冰冰揶揄道。
“年輕人就是要敢想敢做夢啊。”紀彥看着對面的女孩紅了臉,但在黑夜中並不那麼明顯。
“好吧,我的夢想大概是開一家律師事務所或者是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陳冰冰沉思道。
“那你想找一個什麼樣的人?“紀彥看着她,眼神中隱約有一絲認真。
“我想想...耐心的、不會在外面野的、能夠秒回我消息的、能夠關心我的...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喜歡的!”陳冰冰掰着手指一個個數着,認真的樣子可愛極了。
“那你以後想定居在哪?”紀彥繼續追問道。
“沒有想過哎...有了喜歡的人才知道應該去哪吧?如果有一天這個人真的出現,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長髮傾瀉下來遮住了她的眉眼,高挺的鼻樑微微向上翹起顯得有一絲倔強。
紀彥心生愛憐,他就像那個曾經的少年一樣,單純而脆弱,迷茫和勇敢,總是用堅硬的外殼去支撐外表的強大,但內心依舊孤獨。
那個少年是曾經的自己,而這所有的期待都像一座燈塔,在黑暗寂靜的海面等待着一隻不知緣起何處的小舟。
都說愛情是港灣,累了可以停靠,但紀彥並不完全同意這種說法。
愛情更像一座燈塔。
那個在茫茫宿命裡被你指引的人、那個癡心的人、流離半世的人、那個夜夜不能入寐的人、默默付出的人...他們在海中夜行,像一團火、一束光、一鼓作氣、一波三折、劈荊斬浪的來見你,只想保護你、憐愛你、心疼你、照顧你,也會感動你、改變你、激勵你、燃燒你。
對的人,都會變成更好的人。
因爲你們不僅是彼此的港灣,更是彼此的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