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狗阿諾德的精神狀態,在狂亂無比的高速氣流衝擊下變得更加不正常。
空中的溫度過低,讓他的額頭變得慘白無比,滿頭銀髮在風中狂舞。細長的四肢隨性擺動。本來只是微微佝僂的腰,在牽引繩拉扯下,角度變得更加異常,就像是一隻懸吊着的死蜘蛛。他微笑着,此刻甚至自信自己代表死神。“來,來撞我!讓這一切開始!”阿諾德朝着面前的v-8鷂ii式垂直起降戰鬥機瘋狂地吼叫着,手舞足蹈地召喚着。
雖然隔着堅固的座艙蓋,但瘋狗阿諾德的吠叫聲仍能通過無線電聽得清清楚楚。
**的臨時駕乘本是阿諾德手下的瓊斯之座機,始終處於接收命令的狀態。而且阿諾德完全知道蒙擊能聽見自己,他要通過不斷嘶喊,讓自己的瘋狂感染四周一切。
天空似乎也受到了阿諾德的狂癲所影響,雲層開始變得濃密而狂暴。
漸漸地,蒙擊發現瘋狗的表情正在發生變化,他的眼睛裡充斥着一種難以名狀的喜悅:“難道你沒看到嗎!真的沒看到囉?新世界的大門正在開啓,殺了我!讓我爲之奉獻犧牲。”
蒙擊坐在鷂式戰機的座艙內,面朝這隻瘋狗。
他難以抑制內心的激烈情緒,幾乎要發瘋,迫不及待地想要殺死他。
只要想到過去的艾莉茜蕥有多麼純真爛漫、而又抱有如此重大的責任,如今全都毀在阿諾德的手裡,他就覺得出離的憤怒與萬分的懊悔。自己沒能看好她,爲什麼要讓艾莉茜蕥遇到阿諾德,而她爲什麼非得爲之改變,爲什麼所有的一切都不能遂願。
現在的蒙擊,上下牙恨不能互相咬至崩裂,他甚至感到自己的肩膀在使勁**。心臟狂跳着,噗通噗通的巨大響聲幾乎要把自己逼瘋了。今天真的是個宰狗的好日子!機會就在眼前,阿諾德現在像個繩子上拴的螞蚱,飄來蕩去卻不過只能在那裡蹦躂。
面對這個給艾莉茜蕥造成不幸的幫兇,蒙擊對其憎惡已經到了極點。如果這架飛機有任何武器,早就開火了。即便如此,只要推杆加速、往前一頂,就能撞死這隻瘋狗。
這確實不算難。
如果想要讓飛機衝前撞死他!撞爛他!把他撞得稀爛,情況和軟式空中加油類似,都是駕駛飛機以固定位置爲基準,與空中另一目標進行對接。(百度搜索網更新最快最穩定)只不過對接對象是個活生生的人,縱然是個瘋子,也不可能天生有鋼筋鐵骨,人體遭遇這種碰撞立即四分五裂。
但是,蒙擊頭腦始終保持清醒,他知道對方瘋狂的自信來源於什麼。
加速撞死他和空中加油這兩者,動作類似,面臨的問題也一樣的。
蒙擊此刻如果推杆前進,機身對氣流的擾動會像充氣墊一樣把阿諾德彈起來,對方作爲美國海軍艦載戰鬥機飛行員,也知曉這一點。而且他完全可以通過肢體動作躲開攻擊。阿諾德肯定又在打算戲弄自己。
如果沉迷於置其死地,飛機高度會不斷升高,尚處於昏迷的艾莉茜蕥便有可能死在吊艙之中。而阿諾德則帶了氧氣設備,也許,他本來就是這個盤算。況且就算正中目標,這傢伙的屍塊會被吸進發動機進氣口,飛機發動機一旦停車迫降,失去動力的鷂式飛機就算能夠降落,載有艾莉茜蕥的吊艙會與地面猛烈摩擦,直到磨得什麼也不剩。
瘋狗這傢伙,無論蒙擊採取何種措施,他都不會輸。
雲層開始越來越密,狂風嘯叫着,讓阿諾德的位置更加飄忽不定。天空中彷彿聚來一羣無形的魔鬼,歡迎阿諾德的加入。一股怪異的風似乎託舉着阿諾德,小碎雲來回推撞,逐漸彙集,將他整個人捧起來,託在一朵雲彩之上。這肯定是魔鬼在歡迎他們的代言人。
阿諾德的反應突然變得有些令人意外,他不再是那副精神病的模樣,而是非常溫和,語氣也變得誠懇而不容置疑。
“來!來,蒙擊,你跟我其實是一樣的人。”
他看着鷂式戰鬥機內坐着的蒙擊,“我看得到你眼中的仇恨,仇恨阻住了你的前進,蒙擊。放棄艾莉茜蕥,就像你早應該放棄的愚蠢想法,你能成爲一個遠超過你想象的人。你的小艾莉茜蕥則永遠不可能是你幻想的那個人,以前不是,以後也不可能是。”
“那是因爲你毀了她!”蒙擊咆哮起來。他實在難以抑制自己想要殺死對方的強烈情緒,左手手指的過分用力讓關節變很得古怪,他幾乎要把油門操縱桿掰下來、
“哦,不,不,我們之間存在誤會。並不是我讓艾莉茜蕥改變的,是這不公平的秩序改變了艾莉茜蕥,記得嗎?她能變成現在這樣,可不是一天時間就能達到的。而我認識她不過才幾天,她的樣子可不關我的事,明白嗎!”
“是你!你利用了她,去實現你的計劃。”
“你說我利用她?我利用她?哈哈哈哈。”阿諾德在暴風中渾身打抖,“‘利用’是庸俗之輩纔會乾的勾當,因爲他們要實現他們小小的個人目的。我們這樣的人不同,我們能夠制定世界的秩序。我們爲社會的不協調進行調絃,記得嗎。我知道了艾莉茜蕥的不協調部分,我創造了她所適合的振幅。但是‘利用他人’,我無法降低到這個層面。”
阿諾德語氣一頓,壞笑起來:“我可以告訴你,是她的父親老約翰利用艾莉茜蕥,瑟隆塞爾利用艾莉茜蕥,那是兩個艾莉茜蕥,在被互相的人利用。”
瘋狗又咽了咽口水,“啊,當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她雙眼中的仇恨就深深吸引了我,因爲那不是她一個人的仇恨,那是仇恨的泥沼!那是兩代人、兩個家族的人、傾盡全部的仇恨共同彙集成的黑色深淵。你搞不明白,這就是庸人。而我,我實在是對庸才的邏輯不感興趣。”
這傢伙擺了擺手,“我,我正在向世界展現,我們可以有一個完全嶄新的開始。”
蒙擊開始逐漸穩住呼吸,瞄準目標,如果他想要殺死阿諾德,只需要輕輕推杆。假如他根本不在乎這個世界會怎麼樣,此時早已把瘋狗的怪異身體撞得稀爛。
“是你讓她變成這樣的。無論如何,我不會丟下她不管,更不可能交到你手中。”“確切地說,她在我手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聽到這話,蒙擊開始感到一種強烈的殺意,他非宰了對方不可。只聽鷂ii式垂直起降戰鬥機的動力系統發出一聲尖利的嘯叫,推力猛然膨脹,其巨大渾圓的機頭錐朝着阿諾德直刺而來。
“嗚哈!嗚哈!”瘋狗興奮得叫嚷不止,“哼,哈哈哈,艾莉茜蕥,和我根本無關,明白嗎?明白嗎!你只要問她,就能明白這一點。我只是在幫助她。想要在什麼地方成功,首先要變成什麼樣的人。我教給她的是,如何控制仇恨、如何釋放仇恨。但是所有的事情完全都出於她自己的意願,我並沒有強迫她。這不應該成爲你對我,或者對你應該前進的方向造成障礙。”
阿諾德一刻不停地繼續說着:
“只要這一步跨出來,你會發現你其實不孤獨。看看我,看看我!我曾經像你一樣,是個理想主義者、愛國者。不過,我後來發現了,這都是庸才的謊言,這是羣體意識的利用。你認爲你承擔了羣體意識的責任,但實際上不過是羣體主宰者的工具。”
“你認爲你製造了和平,但是別人用你製造了金錢、權利、罪惡!”
“明白了嗎!現在,扳動未來的方向。我已經設置好了一切,撞向我,讓這一切正式啓動,讓世界進行一場深刻的改造;或者拋掉艾莉茜蕥,那不過是衆多芸芸衆生之一罷了。你和我是一樣的人,你也可以成爲神。在這特殊而偉大的一刻,進化!進化!”
蒙擊查對高度表,又轉頭看了看左翼下吊掛的機動人員輸送艙,増裝的人員艙環境控制系統面板並未顯示異常。眼看着高度還在不斷攀升,現在必須趕快送她回去。他是真的不願意艾莉茜蕥受傷,一定要讓她活着親手報復仇家。
“拋棄艾莉茜蕥,到我這邊來。做你想做的事,你幹什麼都行!”
阿諾德還在不斷喊叫。
他看到蒙擊不爲所動,便從懷中掏出了剛纔那把碳纖維複合材料手槍,高高舉起雙臂、把槍緊緊握持在手中:“蒙擊先生,我爲你下個決心。咱們先來玩個小遊戲,叫做‘你做我猜。’”
“我呢……我要猜,”他開始舉槍瞄準,“嗯,難道說,左邊的吊艙裡有艾莉茜蕥嗎?”
此刻,正是蒙擊準備脫離的前半秒。
他下意識地駕駛鷂式飛機往左側急轉脫離,希望用機身擋住攻擊,保護好艾莉茜蕥。
瘋狗阿諾德立刻看穿了他此舉的用意,立刻大聲喊道:“果然在左邊!”只見他雙手握槍,開始用連發射擊,全力打出所有子彈,直到把彈匣完全打空。由於距離太近、速度慢,頃刻間,左翼下艾莉茜蕥所在的人員吊艙立刻被打得千瘡百孔。蒙擊整顆心此時都提了起來,他看到破損不堪的機動人員吊艙,心肺像是扭結成團時吞食了刀片、疼痛無比。他朝着無線電頻道向機內通訊頻道大喊:“艾莉茜蕥!艾莉茜蕥!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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