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若你死了,至少可以每天抱着你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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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打量着景軒的雙腿,道:“軒兒,上藥後可有不適?”
景軒笑道:“皇兄在說笑麼?我的腿早就沒有任何感覺,我本也沒指望這藥會真的有效。”
景軒面上帶笑,說的話卻透出一絲譏諷的意味。
我記得他們關係並不好,或者說景軒似乎對景玉有着莫名的恨意。
景玉道:“國師給的藥定然是有效的,不出一月,你定能重新站起來。”
景玉面色不變,對着景軒仍是微笑,語調透着關心。
我就不信景玉這般聰明的人會看不出景軒對他的恨意,他卻不在意還一心包容,這裡面必定有些我所不知的隱情。
我好奇地盯着他們,景軒卻忽然將話題轉到我身上來了,他道:“皇兄,你身邊這宮女與我亦算舊識,你便把她送來伺候我可好?”
我的臉色驀然有些黑了。
景玉淡淡看我一眼,彷彿還略微思索了下,方道:“明天朕一批宮女給你挑,這一個太蠢笨了些,不適合伺候你。”
景軒饒有興味地看我,輕輕扯出一絲笑容,“皇兄捨不得便罷了,我又不會與你搶,畢竟我可不是會爲女人做出傷害兄弟的事情來的人。”
景玉正端着茶杯,手卻微微頓了那麼一下,他喝了口茶,道:“軒兒素來不願參加這些宴席,今晚怎麼過來了?”
景軒長眉一挑,“閒得無聊隨便走走。皇兄這一說,我更覺這宴席煩悶得緊。”他伸出一根修長的食指對準了……我,接着道,“小怪,過來。”
頤指氣使的大爺語氣!
我走上前去,故作出很規矩的侍女樣,語氣卻透出了嘲諷,“王爺,有何吩咐啊?”
景軒道:“推本王出去走走,皇宮的夜色可是不錯呢!”
我擡頭望天,有星有月,唔……的確不錯。
景玉淡淡吩咐了句,“芊芊,照顧好軒兒。”
他的聲音淡漠得聽不出情緒,景軒扯脣不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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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道上,淡淡的月光灑下來,四周環繞着清雅的花香。
景軒揮手讓我停下。
我便鬆開輪椅,站着不動。
景軒嘆了聲,“月色真好啊!”
半晌,他忽而神色不耐道:“你不覺得?”
我道:“嗯,真好。”
景軒聲音沉下,“站到我面前回話!”
我只好從後面繞到他面前,卻離了一米之遠,並不擡眼看他,只低垂着頭。
景軒道:“既然覺得月色好,方纔你怎麼不回答?”
聽了這話,我終是沒忍住擡頭看他,神色複雜地盯着他,他亦神色複雜地盯着我。
月色真好啊!尼瑪這分明是個感嘆句啊,你要我怎麼回答?
景軒薄脣忽而染上一絲邪魅的笑,“小怪,你怎麼換了這樣一張臉,若讓我給你換,你定然不會是這種討人厭的模樣!”
我道:“哪裡討人厭了?”
景軒眉眼戾氣縈繞,語氣陰沉下來,“和那個踐人的氣質如此像,還不討人厭麼?”
“踐人是指……誰?”我有點八卦地望着他。
景軒一字字地道:“沈、如、煙!”
他說得又慢又狠,那咬牙切齒的狠厲神情彷彿想把沈如煙給撕碎了嚼爛了扔去喂狗。
當然,我很確信他是做得出這種事的。
景軒盯着我,卻忽然笑開,“你說,是不是皇兄讓人把你變成這副模樣?沈如煙那踐人身體虛弱定是不能滿足皇兄,所以皇兄只好拿你當替身吧?”他假模假式地嘆息,“……真可憐啊!”
我默了下,覺得還是解釋一下的好,便道:“我的臉是我自己選擇的,我覺得挺好。至於你方纔說那些……”我忍住吐槽他的衝動,“實在太過於幻想了。”
景軒挑眉,漫不經心地道:“這麼說,皇兄還沒把你弄到手?”
我咬牙,“……你在想些什麼?我和你皇兄沒有任何關係,收起你滿腦子的怪想法!”
景軒卻是嗤笑一聲,“真沒用!”
我瞪着他,“你說誰?”
景軒懶洋洋地道:“你急什麼?我說的是皇兄沒用,他好像覬覦你很久了啊,這麼多年卻都沒上手,真是……”薄脣緩慢吐出三字,“太沒用!”
看他一副有些得意的模樣,我沒忍心告訴他,他的皇兄不但得手了,我和他連孩子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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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軒伸出一根食指,對我勾了下,“過來!”
他微笑着凝視我,怎麼看那笑容都不懷好意。
我反而後退了一步,傻子纔過去!
景玉挑眉,漆黑的瞳仁流轉着玩世不恭的氣息,慵懶地將手放在膝上,道:“你若不過來,便是要我過去?”
我忽而記起他是個殘疾的事實,即便他過來,也要費一番功夫,便有些肆無忌憚地道:“王爺,你身邊的白芷她們都不在,沒人幫着你,我就是在這裡揍你一頓,你也反抗不了。”我哼了一聲,“所以——你還是安分點,否則我不會輕易放過你!”
以前被他整得半死不活的模樣,我可還記得清楚,現在回想起那些蛇仍會滿身冒冷汗。
景軒低低地笑了聲,雙眸微眯,緩慢幽長地道:“很好,小怪總是能輕易地取悅到本少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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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我便察覺到自己方纔真的是在……作死啊!
國師大人的藥其實是仙藥吧?
他居然從輪椅上站起來了,身姿筆挺修長,雙腿毫無虛弱無力之狀,他輕笑着,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我則一步一步地往後退。
“王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剛纔是在跟你開玩笑啊!”
他繼續逼近,脣角的笑容愈發透出幾分陰森的意味。
直到退無可退,我被逼到了牆角,立馬蹲下抱住了腦袋,有點沒出息地道:“打女人可不是紳士行爲!”
啊呸,我在說些什麼啊?
我又道:“你……別靠近了,我和你道歉行麼?”
雖然覺得這樣很沒出息,可是,我總是領悟了曾經汀蘭所說的“公子很可怕……”這句話的含義。
他輕笑着走來的時候,每一步都像是透着黑暗氣息滾滾的危險,渾身都似被地獄般可怖的陰沉氣息給籠罩了,完全……像是厲鬼般嚇人啊!
眼前一雙黑色的靴子停住,靴子的主人緩緩蹲下了身,湊近我的耳畔,低緩了聲音道:“你說我是該怎麼懲罰你比較好?你幫我想一想,嗯……?”
他的聲音像是一把鋒銳的刀不上不下地卡在我的心尖,讓人心肌梗塞得快窒息了。
我捂住頭,深呼吸一口氣,放聲尖叫,“救命啊——殺人啦——”
黑靴瞬間在眼底消失,同時風中傳來一聲低咒,“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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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尖叫聲引來了一羣侍衛,當他們問我發生何事時,我伸手便指着景軒,想說實情,卻突然瞪大了眼睛,景軒正坐在輪椅上,雲淡風輕地對我……一笑。
臥槽!
他不但會走路,還會輕功飛回去麼?這麼遠的距離,他竟在片刻間坐回了輪椅之上。
我若說他方纔追着想要害我,別人估計只會當我在說瘋話!
景軒對侍衛們道:“沒事兒,本少爺與她講了些小故事,她膽子小,被嚇着了。”
侍衛們散去,我很想說一句“帶我一起走”,然而,他們連個眼風都不願給我,大抵覺得我方纔的尖叫純屬在給他們添麻煩。
景軒悠然地坐在輪椅上,左手擱在扶手上支着下顎,半是調笑半是得意地道:“小怪,你若早聽我的話,我便不懲罰你了。”
我默了,“……現在聽還來得及嗎?”
景軒拍掌一笑,“本少爺就喜歡小怪這種知情識趣的人,這次便放過你。”他眸色轉深,“下不爲例。”
他伸出手。
月光下,那隻手瑩白如玉。
他則這般伸着手,凝視着我。我想了下,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他微微挑眉,“小怪,皇兄說你蠢笨還真沒錯!本少爺的手也是你可以握的嗎?”
我忍住氣,微笑,“那麼,王爺伸手是要做什麼?”
景軒吐出兩個字,“蹲下!”
我蹲下後,頭上便有一隻手在拍,拍了後,還揉了揉,之後還拉了拉我的頭髮。
我,“……”
你的手不是我可以握的,我的腦袋便是你可以隨便摸的麼?
景軒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小怪,以後也要乖乖聽話,知道麼?別以爲皇兄會護着你,你只不過是他寂寞時的小玩意兒而已。”他方纔還含笑的聲音驀然陰沉,“他在意的就只有那個踐人,你可別和那踐人學,否則本少爺就不喜歡你了。”
我,“……”
我求你了,別喜歡我!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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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景軒將我的頭髮抓得亂糟糟足夠與雜草媲美時,景玉的到來將我從魔爪下解救出來。
景玉帶走了我,景軒並未說什麼,仍舊是一聲透着嘲諷的嗤笑。
走了一路,沉默許久的景玉終於道了句,“你們方纔在做什麼?”
我沒好氣道:“就你看的那樣啊!你弟弟人品不好,你沒見他欺負我嗎?”
景玉目光在我頭上停留了一瞬,忽然伸出手,輕柔地將我的髮釵取下,將頭髮捋順後重新插上,他淡淡道:“日後離軒兒遠一些。”
我道:“你當我願意靠近他?你沒看見麼?明明是他在找我麻煩!”
景玉忽然伸手抱住了我,我的身子一僵。
他道:“別怪他。他……從前並不這樣的,他以前是個謙遜懂禮的孩子。”
我實在無法想象那個陰晴不定得如同炸彈的邪魅男子是怎樣謙遜懂禮的!
不過……“景玉,你抱我幹嘛?”
景玉貼在我背上的手加大了些許力氣,我的頭埋在他胸口,呼吸有些不順。
“我愛你。”
沒頭沒尾的冒出這樣一句話,我有些怔住。景玉鬆開我,低頭卻吻上了我的脣,很快退開,他眸色暈出一片溫柔的水光,“親近自己從心底摯愛的人,這並不需要理由。”
我蹙眉,“你覺得這樣真的有意義嗎?單方面的愛並不會給雙方帶來任何好處,你不幸福,我亦不幸福。”
景玉淡淡一笑,悵然道:“你錯了。”
我道:“哪裡錯了?”
景玉望着我,輕聲道:“只有在我身邊你纔會有幸福,而我也只有擁有你纔會幸福,我們註定會在一起,今生,來世,我們都不會分開。”
我盯着他,“你哪裡來的自信說出這種話?不論你對我有多好,我都不會動心,莫說來世,我們連今生的緣分也早就斷了。”
景玉語氣深幽,“除非我死掉,否則你不論生死都無法離開我的身邊。”
我冷笑,“我若死了,便會離開。”
景玉微微笑了,輕描淡寫道:“若你死了,也不打緊,至少我可以每天抱着你的屍體,卻不必擔心被你拒絕。”
我瞪大眼,不可思議地道:“抱着屍體?你……不打算把我埋掉?”
景玉輕笑一聲,道:“我是不會離開你的。生同寢,死同穴。”
我有些背後發寒,“若你比我多活許久呢?”
景玉定定地望着我,神色並無一絲玩笑的成分,淡淡道:“我便把你的屍體冰凍起來,每天陪着你,直到我亦死去。”
我嘴角微抽,“……你瘋了。”
景玉淡笑,聲音輕輕地飄散於夜色裡,“我只是捨不得你罷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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