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腰斬嬤嬤,刀殺美人
晚間,景玉來這裡與我一道用了飯菜便去了。我在院內坐着看了會兒愈見秋意的夜空,便回屋子睡覺。次日剛起來不久,便有嬤嬤來量身做嫁衣。
嬤嬤離開後,一直在旁邊瞧着的豆豆笑道:“奴婢打小兒便入了宮,還未見過姑娘家穿嫁衣是怎樣一番模樣,成親那天姑娘可得讓我做你的陪嫁丫鬟。”
歡歡笑道:“姑娘身邊兒就你一個得力的丫鬟,你不說,她也不會把你單個留下。”
豆豆道:“正是這樣纔好。我們幾人要一直在一起的,誰也不能離了誰。”
歡歡道:“你怎麼和姑娘稱起‘我們’來了,別姑娘稍待你好些,你便忘了形。“
豆豆忙伸了伸舌頭,有些慌張地看我,“姑娘,奴婢並無冒犯你的意思。”
我正躺在榻上吃糕點,聞言,笑道:“你們也不必如此小心,想說什麼便說就是,尊卑之念大可以棄了。只不要在外人面前如此,讓人看了反倒說你們沒規矩。”
正說着,昨兒個那個小丫頭青兒又來了,照舊跑得急匆匆,她連歡歡手中的茶亦不管,喘着氣便道:“快……快躲一躲吧!煙貴妃正帶了一羣妃嬪往這裡趕,氣勢洶洶的,奴婢看着不好,便趕緊來與姑娘提個醒兒。”
她也不待我們多問,一溜煙兒地去了。
豆豆與歡歡皆着了急,要我去找個地方躲一會兒便好了。我渾不在意,只仍躺在榻上,咬下一口香糯的糕點,笑道:“看樣子,那個青兒還是你們的眼線不成?”
豆豆道:“姑娘,青兒與我們並不相識,這陣子忽然這麼殷勤起來,必是想着討好姑娘,日後也好有個靠山。”
歡歡嘆道:“這會子還說這個,奴才看姑娘還是躲一躲的好,也不是怕了她們,只是到底不要吃了虧纔好。”
我坐起身,手指繞過胸前的一綹長髮,笑道:“她們還能吃了我不成?放心,沒事兒的。”
一時,沈如煙被一衆容色美麗的妃嬪簇擁着過來了,沈如煙身側還跟着往昔與我掐架的那位蓉美人。
沈如煙坐着,蓉美人也自尋了位置坐下,其他妃嬪便在二人身側站了一地,彷彿是以這兩人爲尊似的。
我不待她們說話,便先對蓉美人笑道:“蓉美人,你不是禁足三月麼?這才一月,怎的就出來了?也沒聽見皇上解除禁令啊?”
蓉美人臉色便沉下來,“提起這事兒,本宮便真想將你那張狐媚子的臉給抓爛,皇上若非被你迷了去,怎會捨得處罰本宮?”
我眨眨眼,笑得歡快,“你來啊,看看我們誰更厲害些,上次還未分出勝負呢!”
蓉美人柳眉倒豎,美眸瞪着我,幾乎要站起身來,倒是旁邊的沈如煙按住了她的手,她怔了下,方又平靜地坐下,只是看我的目光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我思忖着這些人來必不是單純地刁難我,瞧蓉美人的神色,倒像是我即將大禍臨頭似的。
沈如煙聲音嬌柔不改,聽來卻多了絲恨意,她笑道:“芊芊,皇上喜歡你,這是好的。我們也高興也多了一個妹妹,日後在一處也多個人談笑。“她忽而語氣一沉,“只沒想到,芊芊你竟是如此水性楊花、不貞不潔的一個女子!本宮斷不能讓你這樣的人污了皇上的龍體,污了皇室的名譽!”
她說得煞有其事,我心內疑惑,面上卻淡淡的,只道:“煙貴妃,你這話從何說起?平白無故的說些混話,我倒覺着是你醋了啊!”
沈如煙面上已沒了笑意,只冷聲道:“你打量你做下的那些罔顧倫常的事兒真沒人知道麼?你勾/引自己的親舅舅時,可有想過他是你孃的親弟弟?你這樣做,別說本宮,連天理都不容你!”
我昨晚還在想怎麼與小舅解釋方好,沈如煙卻突然提起這事情,我不由得怔住。
沈如煙道:“你們還生下了兩個孽種,這便是證據!你背棄倫理不顧羞恥勾/引親舅在前,水性楊花媚惑皇上在後,如你這般的人只該亂棍打死方好!”
她冷冷一笑,一聲令下,“將她給本宮捆起來。”
她話音落下,院門口便響起一陣嘩啦啦的腳步聲,十來個黃衣帶刀侍衛進來,將我手腳皆捆住了,又踢了我的膝蓋一下,我沒防備,一下子跪下了。
豆豆與歡歡紅了眼要上來救我,卻也被捆了,口中還塞上一團布堵上。
沈如煙居高臨下地俯視我,柔柔一笑,“芊芊,這些事兒你認還是不認?”
蓉美人亦笑着瞧我,道:“你不是很輕狂麼?如今還不是跪在本宮的腳下。”
我不理她,只盯着沈如煙,“這些事你從哪兒聽來的?”
沈如煙道:“你別管這個。本宮只問你,你認不認罪?”
我冷聲笑道:“我不知犯了什麼罪。”
沈如煙面色一冷,不言,走到一把大椅上坐了。
蓉美人卻笑道:“你不知麼?本宮便教教你。”
她揚起手掌狠狠地扇了個耳光下來,
我身子一歪,差點就倒在了地上,卻聽蓉美人道:“本宮的手疼了,蘇嬤嬤,你來掌嘴,看她還敢不敢嘴硬!”
我冷聲道:“你們這樣濫用私刑,不怕我報復麼?”
蓉美人聲如銀鈴般笑起來,好半晌,才止住笑道:“你都死到臨頭了,竟還敢說這樣的大話!”
她在沈如煙右手邊的椅子上坐了。
一位神情陰森的老嬤嬤上前來,我沒法躲開,她的手又大又粗糙,打起來可比蓉美人那巴掌疼得多了。
我只好任她打,只目光平靜地盯着她,彷彿在看一個死人的眼神。
沒錯,她會死的。
老嬤嬤見到我這目光,似是怒了,手下的力道更大,下手也更快,沒多久,我的臉上已火辣辣地如被灼傷般疼,脣角亦滲出一絲血跡。
漸漸地身體支撐不住,我往旁邊一側傾倒下去,卻貼上了一個溫暖的胸膛,低沉而冰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敢打她?”
景玉解開我身上的繩子,目光在我的臉上頓住,逐漸變得幽沉如夜,鋒銳似劍。
衆妃驚慌地行了禮,景玉卻連眼風也不曾給她們。
他沒與我說話,只將我交給兩個宮女扶着,他卻徑自走到那老嬤嬤面前,老嬤嬤已嚇得抖衣而顫,連聲說是蓉美人指使的。景玉卻順手抽出了旁邊侍衛的大刀,看來並未怎麼使力氣,彷彿優雅的一個舞劍姿勢,大刀便穿過老嬤嬤的腰身。
衆人的呼吸皆已停頓,只聞得風聲吹動入秋的落葉。
片刻後,驚呼聲,尖叫聲,雜亂而起。
老嬤嬤腰部以上的身體倒在了景玉的腳下,剩下半截粗短的腿立在地上,橫斷面血肉模糊,鮮血汨汨流出,似是能匯聚成一條小溪。
我捂住了脣,幾乎快要吐出來。景玉回頭看了我一眼,微怔了下,卻不過來,只走向了那羣妃嬪。
她們皆被景玉給嚇住,彷彿集體被點穴般,只呆呆地看着景玉走近。
景玉在蓉美人面前停住腳步,我這方向看去,他的側顏隱在陰暗中,脣角似勾了下,只聽他溫柔道:“念在你入宮多年的份上,朕便給你一個全屍。”
“皇上,臣妾……”蓉美人的話截然而止。
沒有人驚呼,沒有人尖叫,沒有人呼吸,所有人都彷彿已驚呆了。
景玉手中的刀捅進了蓉美人的心口,他神情淡然地立在風中,蓉美人卻慢慢地倒在了他的腳下。
景玉又走到了沈如煙面前,這次,他沉默了半晌,倒是沈如煙強作鎮定地道:“皇上,你不分情由殺了這些人,實在錯得離譜。你還不知道麼?芊芊她早是不潔之身,還和她舅舅生下了孩子。”
景玉淡淡地“哦”了一聲,道:“這又與你何干?即便要處罰,你也是沒這個資格的!”
沈如煙的臉色刷然慘白,喃喃,“皇上……”
景玉道:“今晚朕會去找你。”
景玉說畢,朝我走來,在蔓延着的血腥味中,我彷彿看見他身後的天空已被染成了一片血紅,而他身上卻籠着曾黑暗的霧氣,脣角的笑溫柔得讓我恐懼。
他將我擁入懷中,修長的手指擡起我的下顎,嘆道:“昨兒剛答應不受傷,今天便傷成這樣,你可知朕有多心疼?”
我身體微顫,竟生出幾分懼意,他的脣落在我的臉頰,彷彿是一片落花般柔軟。
他忽然蹙眉,“方纔可有嚇着你?”
我緩緩擡眸望向他,目光微冷,推開他,道:“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你便是氣不過,非得殺個人,爲何又要用那麼殘忍的方式?你可知自己有多狠厲?讓人……讓人……恐懼。”
說到狠厲二字後面,我不由得結巴了下,因爲景玉的目光似暗沉許多,透出幾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