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十一兄長與我的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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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重的散着秋露的黑暗裡,我的手被一隻冰冷入骨的手握住,手掌極大,幾乎將我的整隻手包裹在內。本文由χ首發
“對不起。”
低沉喑啞的聲音。
窗外,秋風嗚咽着吹動了樹葉,刷刷作響。
我怔了下,笑起來,“是十一兄長?沒關係,我在這裡睡得很好,你便是佔了我的榻,我也不會生氣。”
我撇撇嘴,“我纔不和飄花一樣,我不過在這裡睡一會兒,他就那麼小家子氣。”
十一不言,彷彿整個人與這濃重的冰冷黑暗融爲了一體。
我道:“十一兄長,主人去哪裡了?方纔你們在做些什麼,有些吵呢!”
握住我的手緊了些,他又道了句,“對不起。”
這位兄長真有禮貌,道歉也要說兩遍,我思忖着該說幾遍沒關係更好,十一卻忽然將我擁入了懷內。
“對不起。”
我眨了眨眼,連聲道:“沒關係……沒關係……沒關係……”
我重複了十個沒關係,如此方顯得我大度。
頭頂傳來一聲輕嘆,撫摸我臉頰的手溫柔得好熟悉,我恍惚道:“十一兄長,我失去的記憶裡,你一定對我很好。”
我感到抱住我的十一身體僵住,他彷彿極吃力地吐出兩字,“是……麼?”
我笑道:“我雖不記得兄長,但兄長待我一定極好的。”
十一道:“不好,我待你並不好。我殺了你的兄弟姐妹,甚至……你的生父。他不是病死的,我下了毒。”
岑寂半晌。
雖是看不到十一的表情,我卻彷彿能望見他那雙溫柔到悲傷的美麗眼眸。
我撲哧一笑,“十一兄長,你別當我失憶就編謊話哄我。主人說了我是在他身邊長大,無父無母,只有他,只有十一個兄長。”
十一道:“你信我還是信他?”
我道:“我信主人。”
毫不遲疑,果斷肯定。
十一沉默了許久,久到我在他懷中閉上眼,睡得香甜,他仍然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那天,我醒來十一已經不在身邊。連卿接連着幾天沒來找我,我是從幾位兄長那裡得知,連卿這幾天皆和十一在一起。
飄花領着我在十二宮的門口曬太陽。
三位兄長從我宮門口路過,見了我,腳步微頓。
我笑道:“兄長們好。”
一位兄長道:“小十二,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道:“曬太陽。”
他笑道:“你還有閒情曬太陽?大王這幾天歇在十一那裡,你半點醋也不吃?”
我望着他,呆住。
兄長道了句“呆子”,提步離開。
他們剛走,我便看向飄花,一臉好奇,“醋是什麼?好吃的麼?”
飄花又用了一種憂愁的目光望着我。
“十二姑娘,七公子口中的醋不是一種吃的,它無形無味無色,只是一種……情緒。”
情緒怎吃得?我道:“七兄長怕是發昏了。”
飄花又憂愁了。
我繼續曬太陽,笑盈盈地望着陽光,明晃晃的,嗯……好像一塊大鏡子。
深夜。
十一兄長來到了我的榻前,我本未睡着,藉着月光已看清他是如何飛入窗內。
紅衣散着月華之光,身上籠着層薄薄的霧氣,衣袂翻飛,好似仙人臨門。
我揉了揉眼睛,道:“十一兄長,你來找我幽會麼?”
幽會這個詞突然從腦中冒出,我微微一怔,思忖這個詞到底是何意來着?
十一輕聲道:“我已安排好一切,你隨我走。”
我望着他,他已伸手將我抱起,我道:“去哪?”
十一神色冷厲,“哪裡都好,只要離開這個地方!”
在這片刻間,我已迅速思索了一番。
十一兄長要帶我走,意味着見不到主人,我活着是爲了主人,離了他,我會死。
這個念頭彷彿生來便橫亙在心尖,不可摧毀。是以有了接下來的一幕。
撕破靜寂夜色的尖叫聲連綿不絕。
“救命啊——殺人啦——”
這時,我瞥見了景玉錯愕的神情。
我與十一被王宮裡的將軍捆住,帶到了連卿面前。原本不必捆的,十一太過暴力,拿劍殺了好多士兵,血花飛散,哀嚎一片。
直到我被捆住,十一才住了手。
連卿着了素白寢衣,腰間一條黑色細帶垂下,他坐在榻上,望着我們,眼神頗有意趣。
瞧了半晌,他對我道:“十二,若非你,吾還真不知十一竟還有逃跑的勢力,那些人怕是十一多年培養的暗衛,爲了你,可算賠進去了。”
我眨眨眼,神情茫然而無辜。
連卿嘆道:“十一,你計劃如此周全,瞞過吾的眼睛,逃跑線路亦安排妥當,怎就忘了算一算十二是否會與你走?”
十一眸色深幽地望着我。
我道:“十一兄長,我要守在主人身邊,不要和你離開。”
連卿走下玉階,解開了十一身上的繩子,笑道:“你又不是不知情蠱的功效,怎的還如此大意?你愛她麼?”
十一抿脣不言。
連卿笑意加深,溫聲道:“十一,她如今心中卻只有吾,你心裡是不是很痛苦?”
十一的瞳孔微縮,眸深邃成了一片黑夜,他道:“殿下放了她,我會留下。”
連卿笑道:“吾亦很喜歡十二,養個乖巧的小貓也不錯。”
連卿看我一眼,道:“十二,你便這樣捆着站至天明,可好?”
我咬住脣,“這樣有些難受。”
連卿笑道:“十一犯了錯,吾捨不得罰他,你便代他受過。”
原來是……這樣啊!
我望向神情隱約透出痛苦的十一,笑道:“十一兄長,下次你別犯錯了,不然我不會替你受罰的。”
連卿摸了摸我的頭,輕聲道:“十二這麼乖巧,十一不會忍心再犯錯了。”他看向十一,脣角微勾,“十一,你說,是麼?”
我看見十一的手流血了,他的手背泛出蒼白色,臉色亦是蒼白的。
連卿讓十一退下,十一走出去,手上的血滴在地上化爲一條長長的血線。
我道:“主人,十一兄長臉色怎麼總是那麼蒼白,他是不是病了?”
連卿笑道:“十二,你兄長已病入膏肓,沒救了。”
我“哦”了一聲,道:“真可憐啊!”
連卿道:“你不心疼麼?”
我望着連卿,笑道:“我只心疼主人。”
連卿微怔,脣角的笑容如雪蓮緩緩盛放,散着淡淡的冷霧。
我也笑了。
我在殿內水晶地面上站了*。連卿替我解開繩子,我卻站不穩了,頭暈眼花,全身無力。
連卿將我抱到了裡屋的榻上,他笑道:“十二,以後你便跟在吾身邊,可好?”
我眨眨眼,睡意全無,脣角翹起,道:“好。”
除了夜晚會回十二宮,我白天便跟在了連卿身邊。連卿上早朝時,我亦會隨行。我記得,當我第一次出現在朝堂上,下邊的人眼珠子似快掉出來一般。
晚上回宮,我便問飄花,“那些人爲何要盯着我?”
飄花道:“大王身邊從來不帶女人,大臣們自然會多看你幾眼。”
我道:“你錯了,主人說我是小貓,不是女人。”
飄花目露憂愁。
下朝後,連卿便會帶我去清水巷。裡面住着我的十一位兄長,連卿去看望了十位兄長,晚上亦歇在那裡。唯獨沒有去看十一兄長。
每當連卿與兄長進了內屋,我便被禁足,只能守在門邊,聽着裡面的聲音,那聲音類似於十一和主人佔了我的榻那晚所聞,低喘聲,木板搖動聲,在靜謐的午後伴着院外的花香一齊縈繞在風中。
一日,連卿整理了衣衫從七兄長的內屋出來,我蹲在門檻邊,他拍了我的頭。
我仰頭望着他,“主人,我有一個問題想不通。”
連卿道:“問。”
我站起來,抓了下頭髮,道:“這些兄長模樣皆不如十一兄長好看,爲何你去見他們,卻獨獨忘了十一兄長?”
連卿笑着看我。
身後卻傳來七兄長涼涼的語氣,“十二,大王願意見誰憑大王喜歡就是,你在這裡說這話是埋怨大王麼?”
七兄長模樣長得好看,但細長的雙眸看人時透出媚態與陰森,我被這冷森森的目光看得縮了縮脖子,小聲道:“七兄長,我沒有。”
連卿道:“小七,你嚇着她了。”
七兄長的臉色變得好難看。
連卿伸出了右手,他的手心柔滑如清露,我握緊他的手,笑了。
連卿牽着我往外走,一面道:“十一犯了錯,吾不願見他。”
我側頭看他,“可是,我想見十一兄長。”
連卿的腳步頓住,看我時脣角挑起,悠然的語調,“你想見他?”
我道:“他是第三個對我好的人,我很喜歡十一兄長,雖然他脾氣不好,喜歡殺人。”
連卿語調微揚,“第三個?”
我道:“主人第一,飄花第二,十一兄長第三。”
連卿緩緩一笑,道:“既然小十二想見他,吾便帶你去。”
我喜笑顏開,正要點頭,又忽然搖頭。
連卿道:“怎麼?”
我道:“主人萬一要和十一兄長睡覺,我一個人在外邊多沒趣啊!”
連卿的眸光閃動,悠然地勾起脣角,對我道:“小十二這幾天很乖,吾便讓十一陪你睡,可好?”
我清楚,他的“可好”二字可以直接省略了,即便我說不好,他也不會順着我的意思。
嗯……主人直接吩咐就是了,爲什麼還要加可好呢?
看着民主,實際還是*啊!
我嘆了口氣。
不過……民主與*是什麼意思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