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你疼一分,我便會疼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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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已過,景玉早早地起來去上朝。我收拾了衣物回洛水院,豆豆與歡歡兩人皆站在門口迎接我。
豆豆迎上來,接過我手中的包袱,笑道:“姑娘病剛好不久,你不在的這幾天,奴婢還擔心你沒人照顧,現下看來,姑娘氣色倒挺好。”
歡歡亦笑道:“姑娘,你的房間奴才每天都打掃,一絲灰塵不到。”
在大廳的椅子上坐下,豆豆已捧了杯濃濃的茶過來,我喝了一口,道:“這茶味道與以往大不相同,你們買了新茶?”
豆豆笑道:“何嘗買過,是昨兒個小秦子公公拿過來的,他說姑娘今日必回的,先預備着這些,不夠了,再去要。”
想必是景玉吩咐的了,我並未告訴他今天會離開,他卻已料着了。
歡歡隨侍在我右手邊,我不經意地看到他脖子上的一道鮮紅的血印子,訝異道:“這又是怎麼了?”
歡歡神色微顯慌張,垂首道:“沒事,不知哪來的野貓撓的。”
那麼明顯的五根長指甲劃過的印跡,他也能說成野貓,這是在鄙視我的智商麼?
我道:“別蒙我,豆豆,你說怎麼回事兒!”
豆豆先前便一副神色忿忿的模樣,聞言,迫不及待地道:“姑娘,你不知道那些宮女多嘴多舌的,說得有多難聽。分明是嫉妒皇上待你好,背地裡說你的壞話。”
我也曾聽到過這些傳聞,只說我勾/引了景玉,媚惑君主,是個什麼狐狸精之類的。我想了下,看向歡歡,“你和人家打架了?”
歡歡點頭,又道:“姑娘,現在想來,也怨不得有這些謠言,本是皇上沒給你名分,她們纔有話說。不如姑娘與皇上提一下,什麼時候冊封了便好了。”
他話音剛落,豆豆便瞪他一眼,道:“你這是什麼話!姑娘好好兒的一個女孩兒,怎麼能主動要求皇上給什麼名分,這事兒原該皇上自己想到的。”
我忍不住笑了,“你們怎麼比我還着急。”
豆豆嘆氣,“姑娘還是這麼着三着不着四的,自己的事兒也不見放在心上,就說前些日子,本就病了,姑娘還不注意掉進了冷水缸裡,這怎麼能讓人忍住不擔心?”
正說着,一個綠衣裙衫的小丫頭跑進來,氣喘吁吁。
她似有話要說,卻只顧得上喘氣了。
歡歡遞給她一杯茶,道:“後邊兒有什麼不成,你跑這樣飛快!”
豆豆道:“青兒,你有話便快說。”
這小丫頭我也見過的,她在御茶坊當差,我好幾次去泡茶都曾碰上過她。
青兒喝了茶,喘過氣,道:“我是來告訴姑娘一聲,皇上已經在金鑾殿下了立後的聖旨,日子便定在下月初一。太后已經派了人來請姑娘,太后素來不喜皇上的女人,姑娘可要小心她。”
青兒只說還有事兒,說畢便忙忙地走了。
歡歡與豆豆麪露喜意,兩雙眼睛放光地望着我,一副天上掉了餡餅的事情。
立後的事兒景玉與我提過,不過不是商量,只是形式上的通知一下而已,但我好像……並不反感嫁給他。
兩人圍着我說了一大堆恭賀的話。
一時,太后派來的人果真來了,豆豆與歡歡還甚是擔心的模樣,我也不解釋,只說了句,“沒事。”
太后不喜皇上的女人又如何,我可是她自己以死相逼要嫁給景玉的女兒。
皇宮信息傳遞的速度堪比現代的微博啊,我這剛走出洛水院,一路便有人上來討好獻媚,簡直是恨不得跪舔我的腳的表情。
甚而還有些一品宮女直接上來拉了我的手,一聲聲的妹妹叫得甚是歡喜,還誇我,“妹妹果真是個玉人啊,這模樣真真讓憐愛,心地又善良,讓人一見就喜歡,以後姐姐來找你,你可別不認得姐姐了。”
走到太后寢宮,我已莫名地多了許多的好妹妹好姐姐,甚至還有些老嬤嬤要主動給我當孃的,我嚇得當場便甩掉她的手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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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屏退宮人,方攜了我的手坐上軟榻,只怔怔地望着我,沒片刻,美眸裡氤氳出水汽,化成淚珠滾將下來。
這話還沒說,倒先哭上了,我忙掏出手帕替她擦淚,一面道:“好好兒的怎麼哭了?你若是不想見我,何必又找我來,來了你又傷心。”
太后哭道:“哀家哪一時半刻不是惦念着你,卻總不敢讓人找你去,哀家心裡愧對你,怕你怨哀家。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哀家心裡更是難受,是以才哭了,並無他意,你別誤會了。”
我心知她是以爲我嫁給景玉是被她逼的,見她有幾分可憐,忙道:“母后別哭了,我並不覺有什麼委屈的。如今景玉待我很好,我看得出他是真心的,他必定不會再傷害我,母后只管放心好了。”
太后怔了會兒,嘆道:“若真如你所言,那便好了。只要你過得好,哀家才死得安心。”
聽到死字,我心頭一沉,道:“母后,別提什麼死不死的,你要好好活着。”
太后悽然笑道:“哀家如今什麼都沒了,只剩個外邊風光的空殼子,有什麼趣兒!爭名奪利,鬥了大半輩子,沒成想卻是在爲他人做嫁衣。”
景玉背地裡的確把她算計得慘了,怨不得她如今這般生無可戀,我握住她的手,認真地道:“母后,你不是什麼都沒有。你還有我這個女兒,哪怕我嫁出去,我依然是你的女兒。”
太后將我摟在懷裡,她卻又沒忍住哭了一場。
我回洛水院的路上,爲免那些人又來纏我,只好專挑了一條僻靜的小道回去。
路過一條清溪,旁邊花葉繁茂,連着幾座起伏的假山。我剛走到假山旁,便有一隻手從山洞內伸出來,我要叫,卻被緊捂住了脣。
山洞內漆黑無光,背後的人緊貼着我的身子,聲音低沉而魅惑,“小怪……多日不見,你可有想念本少爺?”
景軒放在我脣上的手放下,轉而從抱住了我的腰,俯身在我耳邊低低笑出聲。
我怒道:“你想做什麼?”
景軒道:“也沒什麼。只是好奇你是準備嫁給皇兄,還是在嫁他之前與你的慕容御醫私奔?”
我怔住,我好似有許久沒有想起過慕容楓了,先前那些心動傾慕的感情不知何時被風吹散,尋不到一絲蹤跡,只剩下茫茫然的心。
“怎麼不答?”景軒道。
我冷聲道:“這些與你並沒關係吧。”
景軒揚聲笑道:“沒關係?皇兄若是娶了你,又有個他深愛的沈如煙,這豈不是得享齊人之福麼?本少爺會嫉妒的,一嫉妒,也不知會做些什麼出來。”
他的語氣逐漸陰沉,透出陰森的氣息。
我咬脣,道:“那若是你皇兄不娶我?你又如何?”
景軒笑道:“他若不娶,本少爺便助你與慕容御醫離開皇宮,保證誰也找不到你們,如何?”
我狐疑道:“你有這麼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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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軒道:“你若離開,皇兄必然會傷心一陣子,本少爺便開心了。”
我不由覺得他有幾分任性的孩子氣,道:“我便告訴你好了,我嫁定他了,你要怎樣做,我都不怕你。”
景玉軒一把推開了我,我不防往前傾倒,頭便被磕上了石頭,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捂住額頭,怒道:“你好好兒的又發什麼瘋?”
沒有任何迴應,我呆了片刻,原來他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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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了,剛擡腳進到大廳,景玉已在廳內坐着,見到我,脣瓣含了絲笑,卻又在片刻後僵硬了微笑。
他迎上來,目光停在我的額頭,道:“這是怎麼了?”
他不等我回答,便派了人去取藥來,拉着我坐下,一言不發地盯着我。
我道:“我在路上摔了一跤,頭正好磕在石頭上。”
景玉道:“別撒謊,照實說,是不是有誰欺負你?”
我倒想把景軒給說出來,只是他還拿捏着我的秘密,而我並不預備讓景玉知道小景的存在,只好堅持只是摔傷。
景玉神色淡淡的,道:“你不說,我便自己去查。別提什麼摔的,你說謊話時神情總顯得更認真些。”
我乾笑一聲,“你觀察得可真細緻,連我撒謊都能看出來。”
景玉盯着我,“誇我也沒用。我只問你,怎麼回事兒?”
我只得將景軒來找我的事兒說出來。
景玉便問,“他找你做什麼?”
我道;“他只是來問我們的婚事準不準,他好似極不希望你過得好,或許會爲此做出些什麼事來破壞婚事。”
景玉斂眸思忖半晌,忽而擡眸看向我,道:“說起這個,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被他抓住了什麼把柄?”
我怕景玉會自己去查,想了下,便道:“景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對不對?你一定也有沒告訴我的事情,那便也別要求我什麼都告訴你。只要我們還在一起,這便夠了。”
景玉靜默片刻,道:“我不問你,只是若你有了難事,要提前告訴我,不能自己解決。”
我笑道:“我會的。”
藥膏已取來了,他便取了棉布輕輕替我上藥,清涼的感覺中帶着一絲灼熱的刺疼。我忍不住道:“有些疼。”
景玉手下的動作便更輕了一些,時而吹幾下傷口,輕柔的風從他口中溢出,我好似一點也不覺得疼了。
景玉道:“以後別再受傷了。”
我忍不住道:“你別說得像是我自己願意受傷。”
景玉嘆道:“你一受傷,我便自己也好像受傷了。”
我眨眨眼,“胡扯什麼。”
景玉笑道:“我是心裡受傷了,你疼一分,我便會疼三分。”他伸手抱住我,手輕輕撫弄着我的長髮,語氣溫柔,“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要讓自己受到傷害。”
我靜靜地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