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喝些水,你有用過晚飯嗎?”沈挽荷看着坐在自己臥室凳子上的人問。
柳墨隱給了她一個白眼:“在此以前,你最好講清楚,你的舌頭怎麼了。”
沈挽荷微微一怔,她的舌頭經過這幾日的恢復,已經不影響說話了。那他是怎麼發現的?難道是……
似乎是猜到了原因,沈挽荷的臉浮上了一抹霞彩:“嗯,吃東西的時候磕到的。”怕他更加生自己的氣,沈挽荷選擇撒一個小謊。
柳墨隱微眯起眼,那個樣子彷彿是在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沈挽荷看這架勢,知道自己肯定瞞不過去,唯有一字一句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柳墨隱所有實情。
片刻的冷寂後,柳墨隱霍然起身,沈挽荷不明所以迅速跟他到門口。
“給我老老實實呆在這兒!”一出口便是冷硬不帶商量的口吻,看樣子柳墨隱是真的生氣了。
沈挽荷在心裡暗歎了一聲,也不敢問對方到底要去幹什麼,唯有灰頭土臉地回屋等着。
房門再次打開的時候,沈挽荷已經支着額頭快要進入夢鄉了,屋裡的油燈明明滅滅地收縮着她的影子。
“啪嗒”一聲輕響,沈挽荷睜開惺忪的睡眼,瞧見桌子上多了一隻小碗,而碗裡面裝着黑乎乎的糊狀的物體。
“把舌頭伸出來。”依舊是如方纔一般命令的語氣,絲毫沒有因爲時間的流逝而改變。由此可知,柳墨隱沒有消氣。
“啊?”沈挽荷木訥地看着對方,不知他意欲何爲。
“舌頭!”柳墨隱沒好氣地重複了一遍。
沈挽荷望着他,有一絲尷尬地笑了笑,接着不情不願地伸出了舌頭。柳墨隱拿了一個勺子,舀了一些藥,輕柔地給她塗上。
清涼的感覺透過味蕾傳遞給她,不消多時舌頭上那處咬傷的地方舒爽了不少。
“這……”
“閉嘴。”沈挽荷想問這是什麼東西,被柳墨隱無情地喝止。
沈挽荷興致懨懨地閉了嘴,幹坐在凳子上“療傷”。柳墨隱則是從她的書架上隨意撿了一本書,藉着油燈的光,一頁一頁翻看起來。
過了小半個時辰,柳墨隱將臉從書頁前擡起,瞥了她一眼:“行了,拿杯熱水漱口吧。”
沈挽荷聞言立即照做,她漱完口,看到柳墨隱看書看得認真,便輕輕地走到他身後,討好地說:“這本書,還有下冊的。你要是喜歡……”
她還未說完,就見對方轉過身子,瞪着眼睛看她。今日柳墨隱渾身是刺,不管她說什麼亦或是做什麼都能引起他的不快。沈挽荷明白過來這個道理後,再也不敢惹他,只能窩囊地低垂着眼從他身邊經過。
走過桌沿之時,手臂忽然被對方抓住,緊接着整個人被帶入對方的懷中,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她坐在他腿上的曖昧姿勢。
“挽荷。”柳墨隱清悠地喚了她一聲。
沈挽荷心如擂鼓,低低地應答。
柳墨隱用下巴抵着她的額頭,喃喃道:“我勸不住你,只好跟着你前來。我知你現在鐵定不願跟我離去,我也由着你,但是此事一了,你的去留得任有我處置。”
柳墨隱對自己的包容令沈挽荷大爲動容,她爽快地“嗯”了一聲,點着頭答應。
“不早了,你身上有傷,早點睡吧。”柳墨隱放開了她,牽着她到牀邊。
兩人已有婚約,且有過兩次各睡一邊,相安無事的經歷。沈挽荷識趣地睡到了裡面,將牀讓出一半給柳墨隱。誰知對方手一擡,抽出牀上一條被子,竟轉了個身就要走。
沈挽荷覺得奇怪,不由自主地就坐起了身子。柳墨隱聞聲,轉頭看她。對方目光迥然,沈挽荷覺着自己被看穿了心思,當即有些懊惱。於是乎,又迅速地躺倒,並翻了個身,留給對方一個背。
“你不會想與我同牀共枕吧?”調笑的話語自背後傳來,沈挽荷心虛不已,恨不能立刻消失地無影無蹤。
“沒有。”語氣裡有些惱羞成怒。
柳墨隱道:“你還真把我當太監了,以爲我不會把你怎麼樣嗎?”
“我……”柳墨隱意有所指,沈挽荷頓時語滯,不知該說些什麼,唯有轉過頭去。這一轉頭,竟見對方正坐在她的牀頭,凝神看着她。
沈挽荷心中一驚,想也不想就慌慌張張地脫口而出:“那邊有個小榻。”
看着沈挽荷的熊樣,柳墨隱心裡爽快,表面卻不表現出來,只是朝着她輕蔑地哼了一聲,並拿着被子拂袖離去。
晨光,伴隨着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照入屋舍。沈挽荷翻了一個身,迷迷糊糊地睡着。
“叩叩叩。”一陣不輕不響的敲門聲毫無預兆地響起。大清早的,會是誰敲她的門呢?沈挽荷閉着眼皺了皺眉,不情不願地摸索起散落在牀角的衣物。
“叩叩叩。”叩門聲接連響起,“懶蟲,快起牀了。”
這個聲音是?
沈挽荷心中一驚,剎那間睡意全無。她隨意地套上一件外套,從牀上下去。纔剛要跑出去,就見早已穿戴齊備的柳墨隱走向了大門口。沈挽荷暗叫一聲糟糕,迅速跟上去。
房門吱嘎一聲打開,甩出一陣清風。
門外立着一位器宇軒昂,眉宇之間暗藏桀驁之氣的男人。那人見開門的竟不是沈挽荷,而是一個素未蒙面的男子,驚訝之氣溢於言表。
柳墨隱見到來人,起初有些詫異,接着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
“哎。”沈挽荷慌慌張張地從裡屋跑出來,奔向門口。
柳墨隱聽到動靜,忽的上前一步跨過了門檻,接着“嗙嘡”一聲,反手關上大門。
沈挽荷眼見着清晨的陽光與自己失之交臂,眼見着在自己快要出門的那一剎那,被無情地關在了屋內。
“喂,你開門吶!”沈挽荷不死心地拉了拉門,卻被柳墨隱用力關着,根本沒有辦法打開。
“找拙荊有何事?”柳墨隱用凌厲地眼神掃過章徵,說話的語氣卻是淡得出奇。
章徵微微一怔,細細地咀嚼了一番柳墨隱的話後輕笑道:“你就是挽荷的未婚夫婿。”
章徵用的不是問句,柳墨隱卻斬釘截鐵地回了一聲,“是。”
章徵挑着眉,上上下下地來回打量他幾遍,然後佯裝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屋內沈挽荷還在叫開門,卻被屋外兩人不約而同地無視。
“你還沒說,找她有什麼事。”柳墨隱表無表情,氣勢凌然地與對方說話。
章徵輕笑了一下,摸着下巴,來回在門前踱步:“我嘛,看今兒個天氣不錯。無非就是想找你的未婚妻子聽個曲兒,遊個船,吃個飯。要是感覺不錯,再聊聊心事,談談天。”
“章徵你別胡說八道!”沈挽荷又驚又怒,衝着外面的人喊。章徵的話說完後,柳墨隱一直沉默着。過了片刻,沈挽荷隔着門聽到了一聲冰到極點的冷哼。她暗歎一聲,眼見着自己修了一夜的醋罈子,就這麼被砸了個稀巴爛。
“沈女俠,有些話,我可從來不亂說。”見柳墨隱並不接自己的話,章徵故意嬉皮笑臉地添油加醋。
“你!?”沈挽荷感覺到對方是故意爲之,要讓她與柳墨隱不愉快,心中不由氣惱。她用力地拍了一下鏤空的雕花木門,然後氣急敗壞地走到屋裡的矮凳上坐下。
“你就是章徵?”隔了片刻,柳墨隱正色道
“正是小可。”
柳墨隱點了點頭,瞭然道:“多謝你,救了她兩次。”
“救不救她,是我自己的事,無需別人道謝。”章徵收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異常認真地面對柳墨隱。
“道不道謝,是我的事情,不必他人置評。”柳墨隱反口嗆他。
“看來,她都告訴你了。”章徵道。
昨日,懾於柳墨隱的威勢,沈挽荷將一切如竹筒倒豆子般悉數相告,就連逐鹿會的事情,由於牽扯到章徵,她也不得不一一據實以告。
柳墨隱微微點了點頭,想說是,恰在此時,屋內傳來一陣“乒呤乓啷”杯碗落地的聲響。兩人皆是一驚,匆忙衝進屋中查看。
“挽荷!”看着跪坐在地的沈挽荷,柳墨隱驚呼出聲。
“發生了何事?”章徵跪倒在沈挽荷身側,試圖去攙扶她。
沈挽荷用手緊緊捂着胸口,一看便是極度痛苦的樣子。
“讓開,別動她。”柳墨隱喝止了章徵,接着抓過沈挽荷的手腕,迅速給她把了一個脈,又手出如電,迅速封了她體內的幾個大穴。沈挽荷沉吟了一聲後,倒地不起。
“挽荷?”章徵拍了拍她的臉,可惜對方已經完全昏迷,絲毫沒有反應,“她怎麼了?”
柳墨隱將她抱起,走到牀邊,再放下:“她中毒了。”
“什麼?”看着牀上的沈挽荷,章徵雙目圓瞪,詫異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