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簡單,我們知道你將攻克這座雄城,它——聖彼得堡,將會是屬於您的,尊敬的安茹大公。”十三號微笑,坐在卡維希爾對面的椅子上,“安茹……”
“慢着。”卡維希爾打斷了他的話,“在腓力七世國王殿下親自授予我安茹公爵的頭銜之前,我還只是一位將軍,德·諾曼底家族的一位‘私’生子。”
“但您還是第一戰區第五集羣的司令,這很重要。”十三號依舊微笑着。
沉默降臨在了卡維希爾的身上,這位少年笑得很誠懇,卻讓卡維希爾感到頭皮發緊。他的表情再度冷漠下來,在燈光下顯得越發‘陰’沉。
十三號四下看看,似乎是在打量“真理號”大控制室的內部構造和設備,卡維希爾並未阻止他,只是沉聲道:“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我只是一個在軍隊中‘摸’爬滾打的大老粗而已,恕我看不明白您的暗示。”
“哈哈,您言重了。我只是好奇,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場面,不怕您笑話,自打剛纔進了您的飛船,我的心一直跳得很快吶。”十三號吐了吐舌頭,“那位大人只是讓我捎個話給您,聖彼得堡的戰役將以您的勝利而告終,那麼可否對北京手下留情?至少在夏天來臨之前不要打它的主意。”
沉默再次降臨了。卡維希爾將目光轉向窗口,艙外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紅彤彤的。這位中年人的鬢角已經有了絲絲華髮,大概過了幾十秒,他才緩過神來,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聖彼得堡是座雄城,北京跟它相比只強不差。我在集羣中‘抽’掉了三成兵力已經是極限了,畢竟第一戰區第五集羣負責的是一條相當長的戰線。如果‘抽’調過多的兵力攻打北京,到時候此盈彼虧,戰線的其他部分很可能就會失守了。而且攻擊東國陪都這樣的重要決定必須要經過貴族議會的批准,這樣的戰役必定會消耗大量物資,如果因此而向那些王公們徵收邑稅,他們肯定還會記恨上我吶。”
“這麼說,您同意咯?”十三號有些興奮,因爲這很可能是他第一次完成任務。他期待這次的任務會被評價爲“出‘色’的完成”,而不是“遺憾的未完成”。
卡維希爾笑着搖了搖頭,給了一個含糊又肯定的答覆:“我的意思只是,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十三號驚喜的大笑起來,他只差給卡維希爾一個擁抱了!但十三號是一個矜持的中族人,他並未和十三號進行什麼肢體接觸,笑意平復後,止不住說了句:“這太‘棒’了,我很高興,尊敬卡維希爾將軍。”
十三號頓了頓,“只是我還有一個疑問,您方纔稱呼法國國王腓力七世爲‘殿下’……這是否會有失妥當?請寬恕我的冒昧,我只是對西聯邦的貴族有些好奇,因爲東國沒有貴族。”
“東國沒有貴族?的確如此,但那些官僚和族老們的作風和貴族沒兩樣,他們的權力甚至比我們的貴族更大。除了不能世襲之外,我沒看出哪裡強於聯邦。”
卡維希爾有些懊惱,這使他的言語也變得刻薄了起來,不過卡維希爾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兵,這樣的情緒並不會左右他很久,他的語氣很快恢復了和藹。
“因爲聯邦的貴族爵位最高只有王,而王權法規定,只有皇帝才配被稱爲‘陛下’,國王稱‘殿下’,公爵稱‘閣下’,伯爵稱‘足下’,而其他一切平民只得以‘你’、‘先生’或‘‘女’士’來稱呼對方,平民出身的政客最多被稱爲‘大人’。男爵並不屬於大貴族,他們只能被叫做‘爵士’。”
說完這些,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現在的聯邦中是沒有皇帝存在的,貴族議會的議長、聯邦總統是名義上的領袖。所以‘陛下’這個稱呼一直沒有用武之地,也許這些國王們希望杯稱作‘陛下’的時候,就會投票表決廢除這樣的限制了。”
“謝謝您告訴我這些,這些知識有助於我認識世界和思考人生,它們對我的幫助很大。”十三號一直在點着頭,似有所悟。
卡維希爾看了看天‘色’,艙外懸掛的一輪明月似乎已經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緋紅。他嘆了口氣,拿起了量子通信終端,對前線的指揮官們下達了最後一條命令:“‘波’能炮啓動,摧毀泡防禦,同時全軍進行最後一輪進攻!細節處可以便宜行事,只要你們爲聯邦贏得勝利!”
十三號也望着窗外的炮火,他的臉已經有些紅‘潮’,他的心中正‘波’瀾澎湃。並沒有故國失地的痛苦,有的只是……一絲嚮往。
這個叫做修的孩子,即將踏上成爲一名真正的地下人的旅程。那樣殘酷的訓練跟未來計劃相比,更加殘酷和無情。未來計劃中面臨最多的是競爭,而地下……則是黑暗與孤獨。
卡維希爾看了看時間。
4019年12月29日20:30,預計在22:00時,這場戰役就可以徹底結束了。
他已經不再關切戰報,而是和十三號閒談了起來。
十三號對西聯邦的興趣濃重,卡維希爾也對地下人頗有興致。十三號並沒有保密,而是儘可能的將他知道的都說出來——他知道的本來也沒什麼,卡維希爾有些失望,因爲大部分東西和西聯邦中情局的資料如出一轍,都是像打了馬賽克一樣模糊。
卡維希爾突然靈光一閃,他在‘操’作臺裡輸入了一些指令,“真理號”控制艙上的窗口全都打開了,視野一下子變得極爲開闊,四分之一的星空映入眼簾。
“看吧孩子,這就是北方的天。在中京那樣污染嚴重的都市,很少能看到星空吧?”
“您說的沒錯,尊敬的卡維希爾將軍。”十三號擡起了他那略顯稚嫩的臉龐,清澈的眸子無比虔誠的望着天上的星辰,“戰爭能早日結束就好了,到時候我一定爲成爲一個環保主義者,中京天空上的‘陰’霾遲早會消散的。”
“我也是,可是像我這樣的老頭子,很可能已經看不到那一天了。理想終會被寄託在你們這些年輕人身上。”
“卡維希爾將軍也很年輕啊!”
“不,我不年輕了,再過幾天,我就四十歲了。”
“四十歲依舊是個年輕的人!否則怎麼會有興趣和我這樣的孩子一起看星星呢?”
“……你說得對,其實和我一樣歲數的人,幾乎每一個都很喜歡星空吧。這東西實在太過罕見和浩瀚了。”
聽卡維希爾這麼說,十三號突然想起了一件東西。
他擼開衣袖,‘露’出了一個金‘色’的鐘表。
卡維希爾看着那塊表,笑道:“是機械錶麼?很值錢的東西。”
“不,不是的,您仔細看。”十三號說着,手指按上了一個突起,隨後,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那是一個立體成像的椎體,無數的星系漂浮在其中。這個椎體很像是一則複雜的函數,尖錐部分代表着從無到有再到膨脹,而隨後有一個弧度,接下來它陷入收縮了。然而這則函數似乎並沒有寫完,之後的線條並不存在。
卡維希爾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
“宇宙的統一模型,這是個不可多得的東西。它表現了宇宙從開始到現在的一切變化,它是多維的,我們的‘肉’眼並不能看到它的全部。這是那位大人送給我的禮物。楓哥哥說,它是非常重要的,對整個人類而言都是。”十三號憧憬的敘述着,“這就是地球人的未來,我們必將邁向宇宙!”
但十三號並沒有告訴卡維希爾,其實這個模型只完成了一半。那位大人曾說,只有真正的神才能完成它。它如果真的被完成了,就會是一個新的宇宙。
午夜零點的時候,十三號從卡維希爾處告辭了。
聖彼得堡已被卡維希爾攻破,他在鞏固戰線的同時,不忘向聯邦中央情報局彙報了一些從十三號口中得知的新情報。其中大部分都微不足道,但那個“統一宇宙模型”卻引起了聯邦中央情報局的興趣。
這些都和卡維希爾無關了。
西聯邦的貴族中間,將成爲他新的戰場。既然敵人不想打,就暫時讓和東國的戰線平靜一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