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被打砸一空,宋錦財最關心的還是手術室。
姜峰聽到宋錦財的腳步聲,趕緊將眼睛閉上。晚上醫院裡只有他一個護工,他有口難辯只想矇混過關。保鏢頭子很快就認出他了,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一把將他提了起來,順着樓梯往一樓大廳拖出去。
“姐夫,完了!全完了!這下什麼都沒有了!”宋錦財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裡閃着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不光搶了錢財和藥品,連醫療器械都給我拿走了,手術檯和所有的設備都砸了!這哪是搶劫啊,這是要抄家啊!”
“病歷啊!”他握着雙手怒吼道:“拿我的病例和賬本幹什麼?土匪是要查賬嗎,啊?”
“好啊!”黃金龍扭了一下脖子,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他將目光停留在姜峰的身上:“今天晚上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給我丟到河裡去,給我帶人滅了東市幫!”
“立刻,馬上!”他的火山終於爆發了。
一座醫院,所有的設備加上藥品和錢財,那是幾千萬上億的損失。
如果不弄死幾個人,他的火氣沒處發泄:“就讓他們給我的醫院陪葬!我讓千刀萬剮了這些王八蛋!”
姜峰嚇得一下坐了起來,掏出兜裡的眼鏡帶上,臉慘白得如同蠟紙:“老闆,我是冤枉的啊!我被人打暈了。”他雙腿跪在地上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宋錦財的大腿:“宋院長饒命啊,我都跟你了四五年,你不能這樣對我....”
宋錦財鼻子哼了一聲,一腳將他踢開:“事情來了的時候,你躲得比誰都遠,現在知道怕死了?上一次就是你這個王八蛋,喪門星,眼睜睜地看着人逃跑。既然你這麼怕死,我就讓你早死早投胎。今天啊你還有臉給我喊饒命,我饒你誰饒我!啊?”
宋錦財一臉嫌棄地看着他,示意保鏢拖出去。醫院被人抄家,他也想弄死幾個人撒撒氣。
“不對,不對!”姜峰再次爬起來,衝到黃金龍的身邊:“我想起來了,這一次的人還是上一次的!”
黃金龍一雙眼睛如同要吃人:“你說什麼?還是上次的人?不是東市幫嗎?”
“我不知道啊,反正這次來的人和上次是同一個人!”姜峰突然站了起來,想要給自己開脫:“他們一進來就嚷嚷着要找老闆算賬,我剛撲過去就被他們踹飛了,他給我說...給我說不關我的事,一拳就把我打暈了。”
“這些人的聲音我聽得清清楚楚,和上次來的人一模一樣!”
他還要繼續說下去,黃金龍伸手攔住了:“你是說,你聽清楚了,是同一夥人?”
“是啊,是啊,老闆,你把我放了吧,我去給你找!我只要聽到聲音就能找到,他化成灰我都認識。”
姜峰有十分的把握,第一次在黑暗中他見過夜楓模糊的樣子,第二次又聽到過他的聲音。上一次他不想多事,現在保命要緊,所以豁出去了。
“好,我留你一條狗命!”黃金龍好像看到了希望,用手拍着他胖乎乎的臉蛋:“找到他,你有得活,找不到,你必死!先跟我們去東市幫,看看人在不在他們當中。”
姜峰頭點得如同啄木鳥:“放心吧,老闆,我一定找得到!給我幾天時間,我在街上去找。”
“滾吧!”宋錦財心情糟透了:“我搞不懂,他們搶錢搶藥可以理解,搶我的病歷和手術器材幹什麼?連我的病歷都不放過,會不會是同行?”
黃金龍顯然一點頭緒沒有,他的仇人太多了。醫院,匪幫,同行,到處都是仇人。不論是爲了搶劫還是爲了報復,他都必須查出兇手。
“吩咐下去吧,到處給我去查,找到了不要聲張。這一次我要把這幫人弄乾淨,惹了我黃金龍的人都只有一個下場,雞犬不留!”
程華靜悄悄地站在樓梯口,所有的事情都聽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姜峰的情報,顯然對夜楓很不利。
黃金龍已經接受了事實,再待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他走到院子裡將車門打開,頭也不回的鑽進去了。宋錦財上了另外一輛車,回頭衝着陳管家說道:“醫院的人全部趕走,把門窗都鎖了,晚上放幾個人在這裡看着,不要讓阿貓阿狗的都往裡面鑽。”
三號醫院徹底的關門歇業了。
程華聽到人走了,這纔回到病房之中,假裝躺在牀上睡覺。
陳管家招了一下手,十幾個保鏢開始進屋轟人。二樓就住着程華一個人,保鏢砰砰敲着門:“裡面的人,馬上離開醫院,這裡關門了!”
敲了半天裡面沒人說話,保鏢一腳踹開病房的門。
程華翻身爬了起來,佯裝驚恐地喊道:“你們是什麼人,踹門進來想要幹什麼?”
他“嚇得”瑟瑟發抖,慌亂地掀開衣服和被子,撲到窗戶邊去扯窗簾杆。
保鏢鄙夷地看着他:“醫院關門,所有人全部滾蛋。給你三分鐘,收拾所有東西,不要我動手!”
程華一臉懵:“這你們就不講道理了!我給了十天的錢,才住兩天就趕我走,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保鏢見他磨嘰,伸手掏出手槍來:“那你是要活着出去,還是要死了擡出去?”
程華立刻就老實了,將雙手舉了起來:“走就是了,走就是了,用不着動槍。”
“砰!”樓下有人真的開槍了,地下室吵吵鬧鬧的人立刻安靜了下來。十幾個人老老實實地回到院子裡,很多人義憤填膺卻不敢發作。沒有人敢跟槍講道理,所以只能垂頭喪氣的離開。
程華捂着自己的傷口,儘量將腰彎了下去。
在他身後還有一個人,就是夜楓給過藥的中年漢子,他顯得格外的平靜。只不過胸口上的刀口還沒有癒合,走路的時候慢騰騰的。
十幾個人剛走出醫院,便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不得好死的宋錦財,活該被搶。”
“真他媽不是東西,吃人不吐骨頭的玩意,收了錢把人往外面趕!”
“宋錦財,你個缺德玩意,三號醫院最好永遠不開門!”
任由他們怎麼辱罵,保鏢並不去理會,而是反手將醫院的大鐵門拉上。現在還是半夜兩三點,路上黑漆漆的無法趕路。被趕出來的人並沒有離開,而是全部蹲在了圍牆邊。
他們一邊義憤填膺地咒罵着,一邊將衣服拿出來蓋在身上。
程華對這些人也不同情,唯有這個壯漢讓他感到詫異:“怎麼樣兄弟,你這樣子能行嗎?”
壯漢苦着臉笑了笑:“咱就是這個命,有什麼行不行?我看你的傷也不輕,晚上去哪裡?要是沒地方去,跟我走?”
程華搖了搖頭:“你還是照顧好自己吧,我回貧民窟。”
壯漢一臉的羨慕:“哎!看來是我誤會了,你好歹是個有家的人,不像我單身漢一個....”
他說話的時候顯得憤憤不平,兩隻眼珠子暴突:“好!你我既然不同路,那我就告辭了!”說完他朝着程華拱了拱手,朝着成華街道的方向走了。
程華緊跟在他後面,兩個人保持一定的距離。畢竟夜晚是不安寧的,兩個受傷的男人可以互相照應。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直到了西區的別墅,壯漢還在他的面前。說是不同路,兩個人在一起走了十幾裡。
壯漢只顧着自己走路,並沒有回頭看他,兩個人一直走出別墅區的時候,壯漢才停了下來。他轉過身來等着程華:“好,我的地方到了,兄弟你自己趕路吧!”
程華點了點頭:“那咱們就此別過?”
壯漢繼續拱着手,目送着程華離開才獨自一個人下了公路。他朝着路邊的隔離帶走過去,最後躲到了斷牆的後面。
“想不到是個流浪漢!”
程華有點後悔了,在他眼裡天下受苦的都是一家人。早知道就和他多聊幾句,說不定可以拉到工人協會裡面來。
他想到現在自己都沒有着落,於是放棄了回頭的打算。
程華沒有回到貧民窟的家裡,而是先到保潔公司來找老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