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友興沖沖地到樓下,腳步幾乎是飄起來的,待他到大門後面,更近地看見了陳寶怡的面容,她嬌嫩年輕的皮膚,青春苗條的身材,秀氣漂亮的臉龐……這簡直是造物主的恩賜啊。
以前怎麼沒發現老陳的女兒這麼漂亮可愛呢?
“寶怡啊,快別在外面站着了,有什麼話上去和你爸好好說,父女之間沒有隔夜仇的。”牌手說完還親切地朝她招了招手。
然而陳寶怡理都沒理他,一雙眼睛仍舊死死瞪着上放,好像那兒有個正欲取她性命的鬼怪,不瞪着就會被吃掉似的。
牌友又喊了幾聲陳寶怡也沒理他,牌友想了想,又不願意出去把衣裳打溼了,也只能暫且作罷。
反正,他有的是機會。陳寶怡又不會跑。
這樣,牌友又回到樓上勸說老陳,做老陳的思想工作,讓他回家看看自己的女兒,不論怎麼說,那也是身上掉下的一塊肉不是?
爲此,他還給了老陳一瓶可樂,他兒子想了好多天都沒給的,讓老陳拿回去給陳寶怡喝。
雖然老陳時不時能出去弄點東西回來填飽他自己的肚子,但可樂這種東西,放在現在畢竟是個稀罕物。
老陳動了動鬍子,還是沒動彈,“拿着吧,跟我客氣什麼呢,先回去跟你女兒和好。”他把可樂塞到了老陳的懷中。
梁書宇幾人就是這時候回來的。
嶽石峰曾與陳寶怡有過“救命”之恩,瞭解到陳寶怡的家庭情況後,嶽石峰一度對這個女孩充滿了疼惜和憐憫。
他看見陳寶怡如此不顧一切地站在雨中,便是心中一驚,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地快步走上前去。把揹包裡的備用雨傘拿出來打上了,“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淋雨,感冒了怎麼辦。現在沒有地方能買到感冒藥,你難道不爲你自己的身體着想。”
梁書宇和魏有祺躲到了一旁的屋檐下,沒有率先回家。
黑色的雨傘恰好擋住了陳寶怡仰望的視線,她終於轉動了乾澀發紅的眼珠,看了嶽石峰一眼,“我媽媽,她死了。”
儘管嶽石峰已有猜測,但從陳寶怡那清麗沙啞的口中聽到,還是感覺十分驚駭。
正當他想安穩陳寶怡一番,想着如何排解她心中的苦悶時,陳寶怡忽又冷笑着說,“終於死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什麼?
嶽石峰竟沒聽明白這句話。
這時候陳寶怡眼波一轉,勾着慘淡的粉脣露出一抹豔麗的笑容,“叔叔也很心疼我嗎?”
什麼?
這一句話嶽石峰又沒聽明白。
這時候陳寶怡一隻雪白的手臂忽然搭在了他的胸膛上,纖細的手指在他黑色衣服的襯托下,好似叢林中的精靈,在他的胸膛上靈巧、嫵媚地撥動起來,“只要價錢滿意,也不是不可以。”
什麼?!怎麼這樣啊!
嶽石峰驚地往後一彈,因爲動作太大,差點沒站穩。雨傘隨着他的動作後拉,將陳寶怡暴露在了雨下,嶽石峰又一個下意識地把雨傘推了回去,自己則舉着手站在傘外。
“你……”嶽石峰驚得忘了言語,不曉得怎麼去指出她剛纔那一句話中的錯誤、放浪之處了。
“你這樣是不對的!”終於找回了言語,嶽石峰的神情嚴肅起來,“無論你遭遇了怎樣的困難,人性最後的底線都不能丟失,這是做人最後的防線,丟掉了這一條線,你此生都要爲此贖罪,你明白嗎!”
“嘁。”陳寶怡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憑嶽石峰一個陌生人也來教訓她?
嶽石峰又算什麼呢!是瞭解她的遭遇?瞭解她的過去?瞭解她那該死的虛僞的母親?還是瞭解她那懦弱的無能的父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既然不曾經歷過和她一樣的痛苦,就沒有資格跟她談人性和底線。
陳寶怡的臉上掛着和她年齡不相符的諷刺與風霜,好像一個經歷過許多磨難的女人。
嶽石峰並不能領會陳寶怡的痛楚,他始終認爲,這個年齡的孩子,沒有完善和健全的三觀,因而總是露出一副世與我不相融的叛逆,但只要經歷過後,再回頭看看這些,也不過如此罷了。
這樣的孩子,需要正確的引導。
嶽石峰沉下性子,“先不辯論這些了,外面風大雨大,你不能再這樣淋着。淋壞的始終是你自己的身體。”
陳寶怡嘲弄地楊起了下巴,“不給錢就不要在我旁邊說些沒用的。”
嶽石峰只道陳寶怡是因爲她母親的死,性情大變,受了刺激。
正在心中絞盡腦汁、搜索枯腸地想一個好的勸說切入點,身穿棕紅色皮夾克的老陳從樓上走了下來。
凌亂茂密的胡茬子讓他看起來像個野人,可惜是個身材管理很差的野人。
嶽石峰的臉色繃住了,變得更嚴肅,陳寶怡會變成這樣,她的老父親可沒少出力!一個家庭想要變得幸福很難,想要不幸卻很簡單,只需要用最尖酸的語言暴力和肢體暴力盡情地去打擊他們即可,據嶽石峰所知,老陳就經常家暴陳寶怡!
“老陳,你……”嶽石峰正欲出口和老陳說道說道,哪知老陳二話不說,過來抓了陳寶怡的胳膊就往家的方向拖。
陳寶怡反抗,發出尖銳的叫聲,不斷擡腳去踢老陳的小腿。
老陳卻恍若未覺,蠻橫地拖曳着陳寶怡,陳寶怡的半個身子都被他拖到地上,本就單薄的衣服褲子上立刻裹滿泥漿,狼狽不堪。
“你這是幹什麼,住手,有話好好說!”滿腔熱忱的老好人嶽石峰可看不慣這樣的事兒。
梁書宇不讓他在外面見義勇爲就算了,畢竟那是會危急自身生命的行爲。但這種家庭糾紛被他碰見了,他還是得管一管的。
嶽石峰前去拉住了老陳的動作,把陳寶怡從地上拽了起來。
老陳渾濁的雙目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不要多管閒事。”他厭惡地說。
“今天這個閒事我還真管定了!”老實人嶽石峰犟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別說老陳這樣手不能抗、肩不能挑的油膩中年人。
“她……”嶽石峰本想說她就算不是老陳的親生女兒,也不能這樣暴力地對待她。但轉念一想,這樣太讓老陳沒面子,就說:“她畢竟是個女孩子,你就算要管教她,也不能以這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