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小趙的面部表情已經完全扭曲了,比哭還難看。
他倒是想說話求饒,可巨大的恐懼讓他說不出話來。
只能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
他以爲他的內心已經足夠強大,可原來還是懦弱至此。
脖子上那黏黏的東西彷彿還有溫度,是滾燙的。
他一想到自己的脖子上沾着新鮮的死人血,更有一個人在盤算着要不要割開他的喉嚨,他就覺得絕望恐懼至極。
“唔唔……”他嗚咽着。
“你們還會回來嗎?”梁書宇問。
“唔唔唔唔。”他趕緊搖頭,拼命搖頭。
“我怎麼相信你?”
“我……唔……”小趙用盡全力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反而急出了滿臉的淚水。
“我不敢了……”
終於,他總算擠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可同時他也感覺到下身一陣溫熱,他尿了……
梁書宇冷冷地笑了一聲。
在小趙聽來,這一聲笑極其變態、恐怖!
梁書宇放開他,終於說:“拿着東西,滾。”
小趙等人如臨大赦般屁滾尿流地逃離了這裡,有個男的還想過來撿斧頭。
梁書宇一腳踩在把子上,忽然說:“等等。”
那個撿東西的男的聽到這話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其餘正逃離的人也僵住了身子,不情願又不得不轉過身子來。
梁書宇指了指他們手上的武器,“這個留下,其餘帶走。”
什麼意思?
那幾個人沒反應過來,薄脣女試探着把一袋飲料拿了起來。
看梁書宇沒有阻止,她趕緊拋下自己的武器,抱着那袋逃也似的離開了。
其餘人依樣畫葫蘆,紛紛丟下武器,拿走搜刮來的物資。
不出十秒全部連滾帶爬地消失了蹤影,留下一地騷尿和血紅!
等他們一走,一直支撐着強忍着纔沒有倒下的秀萍阿姨癱坐在地上,爆發出了悲愴的痛哭!
魏胖子被魏有祺掐了人中已醒過來,他看見了那邊貨架下的女人,也看見了梁書宇的刀,如今正面無表情,滿臉呆滯地望着正前方。
“老樑……”
魏有祺跨步過來,一把將梁書宇抱住。
梁書宇被他緊緊環住肩膀,耳邊傳來他低沉隱忍的啼哭。
忽而悲從心來,梁書宇也抱住魏有祺,拍拍他的後腦勺,儘可能平穩地說:
“沒事,都解決好了。”
“嗯……”魏有祺的手揪着他後背的衣服,哭得止不住。
……
“他們入室搶劫,我只是正當防衛。”梁書宇回道。
魏胖子聽明白梁書宇的意思了,“好,既然你決定自首,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魏胖子脖子上的傷口很輕,此時塗抹了碘酒,貼了幾個創口貼。
他的眼中含着淚,有很多自責愧疚和不忍。
手在膝蓋上抓了又抓,才忽然帶出了哭腔,“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我沒用!”
他若有用,就不會讓一個半大的孩子來承受這種事情了!
他自以爲下半輩子瀟瀟灑灑,不爭不搶。
其實是懦弱而已!
“爲什麼會這樣……我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啊……!”是秀萍阿姨在嚎哭。
“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我來收拾。”
魏有祺走過來和梁書宇低聲說。
梁書宇想想也好,魏有祺送他走出捲簾門,外面漆黑得很徹底,應是到了黎明時分。
魏有祺送他到鐵門外,“你真的決定去自首?萬一他們把你拘留了怎麼辦。”
梁書宇笑道:“那麼他們的拘留所應該不夠用。”
現在還有心情說笑話來逗他。
魏有祺看着他的笑容便覺得心一抽抽地疼,“老樑,謝謝。”
說着便流下淚來,沒有哭泣,只是嘩啦啦地流,怎麼也止不住。
“謝謝。”
“好了。”梁書宇拍拍他的背,“先回去安慰安慰你爸媽,我沒事。”
“嗯。”魏有祺抹了淚。
二人分別。
回到家,梁書宇什麼也沒說,樑英什麼也沒問。
她燒了點熱水,拿一套乾淨的衣服出來。梁書宇隨意擦了下身子。
出來時沾滿血的衣裳已經被樑英處理掉了。
樑文靜趴在窗戶旁已看了好一會兒。
下面街道上,雨水依然如柱。
不寬的巷子路水流潺潺,隨着一隻掃把的探出,黑夜裡雨水的顏色變深了。
然後魏有祺將一個女人從門裡拖了出來,她身下的深色雨水分成兩注流出。
她被隨意安置在便利店外面。
ωωω⊕ ttκΛ n⊕ ¢O
“我有點困,休息會。”
兩個女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樑文靜的眼睛是紅的。
“沒事。”梁書宇對她說。
“天亮以後我和魏胖子去警局走一趟,不過他們應該沒空管這些小事,不出意外的話,下午就能回來。”
小事。
入室搶劫的女人被一個未成年正當防衛致死,與這座城市中正演繹得如火如荼的其他的命案相比,自然算不得大事。
“好。”樑英道,“去休息吧。”也沒多說多問。
梁書宇現在確實有些累,一躺到牀上才覺得渾身放鬆。
只是他本以爲自己一沾牀就能睡着的,結果翻來覆去竟是越來越清醒。
怎麼,難道他產生了某些心理不適?
梁書宇仔細地回想剛纔發生的所有細節。
先是魏有祺被打,他拉開了兩個男的。
有人翻出他們事先準備好的零錢,按照後來的發展,應該是魏胖子半推半就地讓那些人闖進室內。
假裝家裡的東西都被他們搶光了。
對。
誰知魏胖子突然掉線,秀萍阿姨衝了出來,場面混亂起來,那個女人突然想殺他。
於是他下意識反抗。
然後他順勢威脅震懾那個瘦矮子,成功後收繳武器放走了他們,秀萍阿姨開始嚎啕大哭。
秀萍阿姨說了些什麼呢?
梁書宇回溯着。
似乎是“造孽啊。怎麼辦。怎麼會這樣。爲什麼要殺人。”之類的吧。
胸口起伏了一下,梁書宇翻起身來從牀頭櫃中抽出一支菸點上,吸了一口,又覺得沒什麼意思。
滅了,靠在牀頭髮呆。
漆黑的房間,牆是白的,天花是白的。
有一盞菱形吸頂燈,上面有花紋,粉色、紫色、藍色交疊變換的荷花圖案。
在燈上還有幾個不顯眼的黑點。
應該是蟲子的屍體。
左邊是兩開門的衣櫃,隔着書桌,桌上一套他攢了很久錢買的高配電腦。
是27寸的顯示器,爲了刷新率,當初挑了很久纔買。梁書宇記得顯卡是多少錢來着?
三千一?
三千三?
忘記了。
反正這電腦也報廢了,也不知來電以後能不能再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