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經深沉了。在蜀軍的大營裡,卻是一片無奈的沉默,不少士兵們在默默的流淚。而陳到和黃敘、魏延三?人各自安撫了自己軍營的的士兵後,相互之間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嘆了一口氣,各自回營去休息了。
黃敘走過中軍營,他遠遠的看到張飛軍營裡傳來的清脆的破碎聲,他當下不自覺地苦笑搖了搖頭。而就這這個時候,有一隻手從背後拍了他一下,他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原來是陳到。
看了陳到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了。
“到我哪裡去吧我哪裡還有些牛肉乾。雖然不能夠喝酒,但是喝一點‘彩虹’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陳到看向黃敘說道。
黃敘點了點頭,兩個人也不說話,而是一前一後到了陳到的營帳內。
牛肉乾就小酒,這是平日裡兩個人無事消遣常吃的。這牛肉乾是草原上的老牛的肉,做成肉乾,顯得格外的韌性有嚼頭。自從林若將草原上那些異族清除了之後,又將草原劃成片出租給世家或者百姓,草原上的牛肉,羊肉,牛皮等物在中原很多地方都有銷售了。老百姓的日子過得異常的殷實。
不過,今天兩個人吃這牛肉乾如同嚼蠟一般,就連酒也沒有味道。
最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
“叔侄,我覺得這樣下去。我們這十萬人只怕軍心渙散,根本不用司馬懿派人來打我們,我們自己也快要潰不成軍了。”黃敘說道。
說到這裡,黃敘忍不住悶了一口酒。
陳到點了點頭,他看向黃敘說道:“三將軍的性子真的太急了。今天他處理這件事情,真的是處理不好。我覺得那個小兵,膽量確實不一般。靈風,你也是這樣認爲的吧?”
黃敘點了點頭:“我想要救他。你爲什麼拉住我呢?”
“三將軍正在火頭上,你這個時候要救他,只怕反而是害了他呢我們要救人的話,只能夠在夜半三更沒有什麼人的時候,再去救。”陳到看向黃敘笑着說道。
“算上我一份。”黃敘當下說道。
“當然是你救了,我替你把風”陳到嘿嘿地笑着說道。“你的輕功比我好,就算被發現了,逃得肯定比我快。”
“……”聽到好友如此坦白,黃敘真是一陣無語。
突然間陳到不知道想什麼,他看向黃敘說道:“靈風,我自從跟隨陛下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無力。以前每一次我們打仗,無比都是凱旋的。就算是敗了,我們也是敗在敵人的手裡。而且從來都是到最後,老師力挽狂瀾的,可是這一次我感覺老師似乎太過於沉默了。沉默得嚇人啊”
陳到說的,也是黃敘感受到的。他說道:“叔侄,你說的我也感覺到了。這次老師真的太過於沉默了,給人一坐看成敗的感覺。以老師的能力,他應該能夠意料到關將軍的死,三將軍肯定會發狂的。可是他竟然沒有阻止。而且似乎……他還有一種抽身出來的感覺。你說老師到底是怎麼了?”
陳到突然間看向黃敘說道:“恩?靈風,你說老師會不會是因爲……因爲小師妹的事情?”
“小師妹?你是說太子妃的事情?”黃敘吃驚地說道。他終於記得前些日子軍隊裡,流傳陛下要讓太子殿下劉諶去張飛的兩個女兒爲妃的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
“老師不會是這樣的人。”突然間黃敘不願意相信地說道,“老師爲人都是公私分明的,而且老師不是那種在背後給自己人捅刀子的人。”
“可是陛下爲什麼杖責老師呢?”陳到反問道,“老師和陛下的關係一向很好的。而且我非常肯定陛下是怒極之下,纔會杖責老師的。”
黃敘聽了陳到這話,他的心裡也打鼓了。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是啊,老師被陛下杖責,可是陛下和老師的關係一向很好的,陛下爲什麼要杖責老師?而且老師就算被陛下杖責,老師也應該有辦法阻止三將軍做這樣的傻事的。可是他卻沒有去做。難道老師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一陣風吹過來,軍營的燭光熄滅了。
陳到和黃敘兩個人不由愣住,這山裡的風可真是大,竟然能夠將軍營裡的燭火給熄滅了。陳到摸索地爬起來,劃了一根火柴,點燃了蠟燭。
就在他點燃蠟燭回過頭的時候,卻發現在自己身後不遠的地方,正站着一個人。他當下不由飛身,就要拔劍,可是對方的動作比他更快,頃刻間,對方的劍刃已經加載了陳到了喉嚨旁邊。
此刻不只是陳到震驚了,而是黃敘也震驚了。燈滅了,當點燈之後,發現自己的營帳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而且這個不速之客,竟然是在自己和陳到兩個人同時在軍營裡進來的。在這防守森嚴的軍營裡,還有人能夠來去自如的話,那麼這個人的武藝肯定是超出人們的想象的。可是能夠在他們兩個眼皮底下進來,而不讓他們發覺的人,那簡直就是一個傳說了。這個人如今還拿着劍架在陳到的喉嚨旁邊。
這個人穿了一身夜行衣,可是頭髮亂蓬蓬的,如同雞窩一般,他的臉上還掛着一絲得意的笑容,似乎是貓捉了耗子那種不急於吃了耗子,而是要戲耍耗子一番的那種笑容。
“嘿嘿……林若的弟子也不過如此林若的武藝那麼高,怎麼教出來的弟子那麼蠢?”這個時候,那個人收住了劍,嬉皮笑臉地說道。
“不許你如此說我的老師。當年我們二人並沒有學得老師的輕功,老師只是教了我們一些兵法和其他的東西。”陳到當下忍不住說道,“再說了,你教出來的弟子,未必見得能夠比我好。”
聽到陳到這話,那個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說道:“沒想到呢每一個林若的弟子,都是那麼袒護林若的。就連此刻林若被人認爲是自私自利的人,他的弟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袒護他。林若,真是一個讓人羨慕和嫉妒的人。”
這個時候,又有一個人影突然間從外面進來。
不過,這個人的武藝明顯沒有那個黑衣人的那麼高。
“這是自然的。我家主人的武藝,天下無敵,爲人也是古道熱腸,而且對待每一個人幾乎都是一心一意的。更重要的是,我家主人什麼都比你強你羨慕也沒用”進來的那個人影說道。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黃敘和陳到兩個人當下都愣住了。
“不開玩笑了。在下韓龍。你知道的。如今在下在魏國爲廷尉。專門負責魏國太后和皇帝陛下的安全。”那個黑衣人看向陳到和黃敘兩個人,不由擡手說道。
韓龍?黃敘和陳到兩個人知道這個韓龍是林若的好友,他也知道韓龍在魏國做的一切。他們也只是當韓龍是爲了金錢和官職纔到了魏國爲官。
可是如今看來,似乎……似乎這和林若很有關係啊。
那個女子也自我介紹道:“我叫向陽,你們沒有見過我的。我的主人是林若。他讓我在劍閣這裡等你們,然後聽你們的差遣。這是他給你們的信。”
那個女子說着,將一封信遞給了陳到他們。
陳到拆開信,裡面有老師獨特的暗號,字跡也是林若的,上面寫着:向陽的武藝不錯,身份可靠,你們可以信任。”
看到這信,陳到點了點頭,可是就在他看完信了之後,信自動的燃燒了起來。這是林若寫的一次性信的符號。
這個時候,旁邊的韓龍也將一封信遞給了陳到說道:“長話短說。這是你們的老師讓我交給你們的信。你們只要按照信上的內容去做就好了。”
陳到和黃敘兩個人拿過信,兩個人一起讀了起來。信上的只有一句話:“拆開你們二人身上戴着的護身符。”
林若六年前曾經送給了黃敘和陳到兩個人每個人一個護身符。並且還囑咐他們一定要隨身攜帶的。尤其是在伐魏之戰的時候。
“護身符?”聽到這話,陳到有些尷尬地看向黃敘說道,“我那個護身符的圖案,因爲繡的太美了,被我的夫人那去當樣板留念了……”陳到沒有說實話,是因爲他的護身符的圖案太漂亮了,被他的妻子曹靜懷疑,結果被曹靜給沒收了。
黃敘當下從懷裡摸出了護身符,然後拆開了護身符,只見護身符裡面竟然有一張紙條。紙條是用蠟紙寫的,是防水的。
“澤國山河入畫來。”上面寫着一句詩。
陳到和黃敘兩個人當時暈了。老師啊,你這個時候,還給我們出猜謎遊戲嗎?陳到看向黃敘說道:“叔侄,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黃敘搖了搖頭,他說道:“我不懂詩的。”
旁邊的韓龍,不禁地搖頭說道:“這句詩不是你老師的寫的一首詩的其中一句嗎?我都記得,你們身爲他的弟子竟然不記得?”
“老師寫的詩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那麼多誰記得啊?”這個時候陳到和黃敘兩個人心裡忍不住說道。要知道他們是武將,又不是文人墨客,對那些什麼詩詞歌賦,他們完全是免疫的。
“烽煙十年江南亂,白骨千里十指外。昨夜曉夢到荊楚,今宵鼓醒家何在?點墨濃淡西湖子,澤國山河入畫來。雨蒙花飛燕子忙,寒山杏花可曾開?”看到這兩個小子這副表情,當下韓龍忍不住說道,“這首詩叫什麼來着,對,叫《江南》。”
說起江南,又聽到韓龍這首詩,突然間黃敘想到了什麼,他記得林若給他講過一個故事,他馬上說道:“叔侄,我好像明白老師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點墨濃淡西湖子,則國山河入畫來。老師應該寫的是這兩句詩。”黃敘說道,“老師這是在提醒我們關於他當年給我說過的那個故事呢”
“什麼故事?”陳到不明白地看向黃敘說道。
黃敘當下說道:“有些墨水寫了之後,等風乾了,字自然會消失,可是等到遇到水的時候,字跡就會自己跑出來了。這種墨水,是用來傳遞迷信的關鍵。”
陳到也記得了,他當下說道:“我明白了。”
當下陳到到旁邊人取來清水,然後將韓龍拿過來的和向陽拿過來的信都塗抹上水,不一會兒,在韓龍的信的信紙反面出現了字跡。
當他們兩個人看到字跡之後,不由駭然了,老師果然是料事如神。
“叔侄,老師確實是料事如神,我們只要按老師說的去做,一定可以反敗爲勝的。”黃敘當下十分高興地說道。
而旁邊的陳到也忍不住說道:“老師不愧是我們的老師。”
“主人說過了,這個局一定能夠讓蜀地一戰而下,永絕後患。雖然是一個險局,可是主人說過了,他的佈置是萬無一失的。你們兩個按他的去做,一定不會錯的。”向陽當下說道。她說着就看了韓龍一眼。
韓龍從旁邊的桌子上拿來“彩虹”喝了起來,他喝了之後,忍不住說道:“這個酒味道太淡了,也不知道那林若到底是怎麼了?後面嫣然山莊出的酒是越來越淡了,而且還帶着甜味,也只有娘們和小孩子才喜歡喝這樣的酒。”
向陽、陳到和黃敘三個人同時白了韓龍一眼。這個傢伙是在罵我們兩個大老爺們是娘們嗎?女人怎麼了?女人就不能夠喝酒了?不過大家都沒有理會他。韓龍雖然說林若的新釀不好喝,可是往往最喜歡喝的人就是他。
陳到看向向陽說道:“向姑娘,你的輕功很厲害是嗎?”
向陽驕傲地說道:“主人在信上不是說了嗎?我的武藝不錯嗎?我的輕功自然不錯。雖然比不上主人,可是比起你們兩個,那是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聽到這話,陳到忍不住說道:“那現在,我就有一件事情麻煩向陽姑娘你去做。在漢軍寨門口吊着一個人,我想請姑娘你把這個人給救下來,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沒有問題。”向陽說完之後,卻站着一動也不動。
陳到奇怪地看向向陽說道:“向姑娘,你爲什麼不去救人啊?”
向陽嘿嘿地笑了起來,她看向旁邊的韓龍說道:“他來的時候,已經順手救下來了。嘿嘿,你們不知道吧這個人是你們的小師弟呢”
“我們的小師弟?”這個時候黃敘和陳到兩個人同時吃驚地看向向陽說道,“向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小子叫姜維,今年十五歲。在六年前,你們的老師林若攻打長安的時候,不是中了曹仁的詭計,身受重傷嗎?當時陛下就下令屠盡所有的魏軍。尤其是那些曹仁埋伏在長安城地下的那些士兵。當時,姜維的父親姜冏剛好奉命天水太守的命令來援助長安,他的父親姜冏也在那場混亂當中被抓。後面你們的老師求情,那些人不用被殺。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些人都被罰到了渭南屯田。”
“當時姜維才九歲,在一次你們那個不着調的老師在長安安置流民的時候,剛好看到了他,就將他秘密的收爲弟子了。你們肯定不知道,爲什麼你們那個不着調的老師會收這個才九歲的孩子爲弟子吧?”韓龍一臉欠扁的笑容說道。
黃敘和陳到兩個人相互間看了一眼,然後說道:“不會是因爲老師覺得那個小子很有骨氣,才收他爲弟子的吧?”
“骨氣?那個小子,還骨氣?當時他父親姜冏病得厲害,幾乎要快死了,他九歲的孩子,用過手推車推着父親到處求醫。剛好,那天你們的那個不着調的老師和他那個不着調的朋友,對,叫華佗的那個老傢伙,不知道在討論什麼……那個孩子來求華佗救他的父親,當時華佗忙得幾乎脫不開身,他當下只是看了一眼那個姜維的姜冏,然後說沒救了,就讓人要處理屍體。當時姜維死死的抱住父親的身體大哭不放,不肯讓人處理。”
“你們的老師走過來,安慰了那個孩子幾句。那個孩子見你們的老師能和華佗那個老傢伙說上話,以爲你們的老師是杏林館的大夫,他當下就給你們的老師跪下來。請求你們的老師一定要救救他的父親,還說什麼日後他姜維當牛做馬都會報答他的。”
聽到這話,黃敘忍不住噓唏地說道:“這個姜維想不到不僅膽量厲害,竟然還是那麼孝順。以老師的性格,老師肯定會忍不住要救人的。不知道,老師是否救下來了那個孩子的父親?”
“當然是沒有了。那個孩子的父親得的是很重的傷寒,來這裡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根本撐不住,你那個不着調的老師,仔細看了之後,也只能搖頭,然後很遺憾地看向那個孩子說道,說自己也沒有辦法救她。不過,可以讓他剩下的時間過得舒服一些。後來,你們的老師就收留了這個孩子和他的母親,還讓他做了最後一個入室弟子。”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