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凝和寧默下了一下午的棋,此時寧默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他看肖凝每次下子的時候都很隨意,他卻是千般算計,最後還是無法取勝。
他的心底對肖凝其實是佩服的。
而肖凝也有些疲憊,躺在牀上,腦子裡一片空白。
寧默看着她,心下不爽,可是輸了就是輸了,他也不會表現的太明顯,一邊回憶着肖凝的下棋路子,自己跟自己對弈了起來。
肖凝偏過頭看着他自己跟自己玩,忍不住皺了皺眉,這得是多無聊的人才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但轉念一想,寧默可不就是個無聊的人嗎,生長環境是那樣,想不無聊都不可能。
嘆了口氣,肖凝乾脆閉上眼自顧自的休息,然而,她還沒來的及入夢,這個平靜的小山村就來了一個特別的人物,若說這個人,肖凝也是隻聞過其名聲未見其本人。
這個人就是四大山莊之一祁幽山莊的莊主——周晉。
當時肖凝正在想辦法催眠自己,與寧默也沒有什麼共同話題,再加上這幾天動也不動的躺在牀上,任誰都有些難以入眠。
可是沒一會兒,她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香氣,這味道並不似院子裡開放的梧桐花的香氣,更像是多種的花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她的五感一向敏感,尤其是嗅覺,所以聞到這個味道的時候,她還是被薰得皺了皺眉,咳了一陣,,然後睜開眼睛看向寧默,問道:“這是什麼味道。”
寧默沒有說話,執着豆子的手停頓了一下,嘴角緊抿,面色未變,良久,他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灰塵,走到桌前,倒了兩杯茶水。
見他如此,肖凝覺得實在詭異的狠,不覺再次問道:“這是怎麼了?”
這寧默倒是端的沉穩如故。
寧默回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有舊友來了。”
肖凝挑了挑眉:“誰?”
寧默的朋友想來是自己不識的,因爲自己識的那幾個都與他翻臉了。
“祁幽山莊,莊主周晉。”寧默說的不鹹不淡,彷彿一切早在預料之中。
肖凝愣住,她是知道四大山莊的,除了第一山莊的甄紹堂,天下山莊的葉寒天,還有眼前夢月山莊的寧默,這三個人她都見過以外,祁幽山莊的莊主周晉,她也只是聽到幾聲傳聞。
傳說祁幽山莊是四個山莊中最爲神秘的,平時很少在江湖上走動,而且勢力如何,無人知道,只有出了大事之後,纔會出現。
而祁幽山莊的莊主周晉,更是個神一般存在的人物,江湖上的人都說他武功高強,如鬼如魅,只要是他想殺的人,就不會有活下來的機會。
更有人說,周晉其實就是個繡花枕頭,靠着祖上留下來的基業吃飯,其實根本就沒什麼本事。
所以近年來,除了祁幽山莊以外的三個山莊都越發的名聲大噪,只有祁幽山莊漸漸的隱退,甚至剛入江湖的小嘍囉連聽說都沒聽說過。
當然這也只是傳說。
肖凝也不知道何爲真何爲假,乾脆與她沒有什麼關係,她也不會在意,聽聽罷了。
可是如今聽到寧默說周晉來了,肖凝也只是懷着一個看熱鬧的心情,所以她第一反應倒是沒覺得周晉是個多麼厲害的人物,她只是覺得:這個人的排場還挺大,而且還挺講究。
第一印像便不怎麼好了。
火紅的火狐狸毛的地毯從山村的入口,一隻鋪到院子裡,上邊撒着粉白色不知名的花瓣,而地毯兩邊則各站了五個身着輕紗,身材曼妙,長相美豔的女子,每個人手中都提着一個花籃,想必剛剛地毯上的花瓣就是她們撒的。
空氣中混合着這些花香,香飄十里。
寧默將椅子搬到門口,自己坐在上邊,此時他身上穿的是鄉下砍柴人的衣服,破落不堪,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不難看出他本身的貴族氣質。
一旁的肖凝依靠在牀上,可以將外邊的一舉一動都納入眼簾,看着寧默坐在那,肖凝不得不感嘆,儘管寧默性格扭曲,人品也不怎麼好,但是這幅長相還是相當不錯的,若是擱在現代那也是一個少女殺手。
而此時門外,一名衣着暴露,卻美豔的不可言喻的女子,赤足踏上地毯,她的腳踝上纏着兩串金鈴,每走一步都響上一響,像是在爲什麼引路。
然後緊接着,六隻凶神惡煞,齜牙咧嘴的金錢獵豹,身上各纏着手臂粗的鐵鏈一步一步拉着一臉紫檀雕花的華麗車碾停滯門外。
肖凝嚇了一跳,尤其是看到那幾只豹子露出的獠牙,更是吃了一驚。
心想這得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把豹子拿來當做拉車的牛馬。
原本在廚房裡忙碌的農婦,聽到聲音從廚房中走出來,結果看到豹子後,喊了一聲娘,直接給嚇暈了過去。
此時站在一旁的幾個神仙似的女人,面無表情的看了地上的農婦一眼,從隊伍中走出了一個人,伸手一提,就像手中無物一般,提着農婦又丟回了廚房。
然後聽到廚房裡砍柴人喊了一聲什麼,沒怎麼聽清,就又是一聲響。
肖凝估摸着是被打暈了。
這些人還真是暴力。
不一會兒那個女子又回來,站了回去,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寧默皺了皺眉,看向車攆,卻端的極沉穩,一動不動。
只見紅帳內,有個人長衣鬆散地側臥於中,長眼半闔,似睡似醒,身後兩女正輕柔地爲他梳理着黑亮的長髮。
肖凝因爲距離實在有些遠,所以看得並不是很清楚。
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幾個身影在輕紗紅帳裡晃動。
那位衣着暴露的女子,見到寧默後,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輕聲開口,嗓音如同二月春雨,軟糯的惹人疼愛:“見過寧莊主,我家主上特來拜訪。”
肖凝作爲一個女人都感覺自己要心動了,而寧默卻依舊如同柳下惠一般,無動於衷,只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叫你家主上親自與本莊主來說。”
他的聲音一如寂往的低沉,面色冷清。
那人笑了笑,又道:“我家主上正在小憩,若寧莊主不介意,那便稍等片刻。”
寧默皺了皺眉,看着車攆中人,沒有說話,倒是肖凝覺得這個周晉實在是有些裝了,來到這種小村子還如此排場,更是如此的目中無人。
但看這排場,肖凝就覺得此人定是個奢靡好色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着夕陽徹底沉了下去,天色漸漸黑了起來,那些天仙侍女,每個人手中的花籃變成了琉璃花燈。
車攆上的人才似乎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肖凝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犯困了,只聽到車攆裡傳出一聲輕輕的笑聲,並不大,卻像是帶了鉤子直撓的人心裡癢癢。
她正按捺不住的時候,又聽一道聲線傳來:“好久不見啊,寧莊主。”
寧默背對着肖凝,肖凝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聽得出他的聲音已經有了隱隱的不悅,他說:“剛剛周莊主熟睡之時,寧某已經看了許久,所以算不上好久不見。”
這是明顯的不悅了。
車裡的周晉知道寧默的意思,依舊笑了笑,半撐着身子從車攆中探出身來,一頭長長的黑髮,隨意的綁在身後,長衣半褪,露出大片的鎖骨和潔白的肌膚,一雙丹鳳眼又長又黑,薄脣粉嫩,修長白皙的手中撫摸着一頭豹子,道:“你這地方不好找,廢了我不小的勁兒,累的只能在車攆上休息,說到底還不是你的原因嗎?”
說的理所當然。
肖凝看清了他,心中對他的不滿,也轉變成了對他的驚豔,一個男子長成這般,實在是讓人吃驚,肖凝自認自己是個見慣帥哥的人,但是眼前的周晉卻讓她有種不在人間的感覺。
他既有男人的英氣邪魅,又有女人的媚骨妖嬈。
肖凝想了半天也實在想不出一個能配得上他的詞彙。
只是這樣一個美人,爲什麼會來這裡,卻成了一個讓肖凝不安的謎題。
然而接下來,寧默和周晉的對話,卻直接告訴了肖凝,周晉爲什麼會來到這裡。
聽到周晉這麼說,寧默擡了擡頭,看着他,道:“既然廢了如此大的勁,那麼就請周莊主不必拐彎抹角。”
周晉笑了笑,看着寧默道:“我一向喜歡直接的人,但是我們也算是童年舊友,今日見面就這麼直接,難道不會太不近人情了麼?”
說的那樣隨意,有幾分灑脫。
讓肖凝覺得這聲音也像他的人一樣,動聲迷人。
“你是爲了白玉盒子還有肖凝來的吧。”寧默不理會他,直言道,面上的表情一直都是冰冰冷冷的。
聽到自己的名字,肖凝愣了一下,然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下去,也知道,西門飄雪他們一行人都沒能找來這裡,偏這個周晉找來了。
可想而知,這祁幽山莊的勢力不一般。
“呵呵,寧默,這麼些年過去了,你還是老樣子,只是……”周晉笑了笑,緩緩下了車攆,原本站在兩旁的侍女,立刻都垂頭跪下,好似不敢看他。
“你眼下這般弄成這個樣子真讓人噁心。”不屑的語調中帶着些許脂粉媚意,卻無怒氣。
聽他的意思,似乎是對寧默此時的狼狽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肖凝有些瞭然,覺得,可能寧默和周晉的關係並不似表面那般水火不容,倆人應該關係還不錯。
坐在那裡的寧默沒有說話,卻見周晉擡了擡手,車攆裡便傳來隱隱琴聲,初時如遊絲般飄飄渺渺,捉摸不定。
漸漸地清晰起來,便似一根冰冷的軟蠶絲柔柔地撥弄着所有人的心。
肖凝精神一振,不由豎起耳朵凝神屏息,原本因他倆的話過長而生起的煩躁都因這琴聲而突然間消匿無蹤。
只見周晉靠近寧默,又探頭朝屋裡看了一眼,剛好對上肖凝探究的眼睛,然後只見他鳳眸微眯,臉上扯出個顛倒衆生的笑容,輕聲道:“原來藏在這裡,寧默,你倒是長本事了,連藏女人都學會了,你的品位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