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維揚想着當年暗中插手的人,她的眸子又涌上了更加沉暗的波濤,這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血債血償,當初敢在私底下毀了穆王府,將穆王府十多萬人趕盡殺絕,血染洛陽時,就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能把穆王府一朝屠殺殆盡,況且讓天下人不明真相的人,除了現今那一人,她實在想不到還有誰有這個本事,她嘴角浮出一抹驟寒的諷刺。
“穆王,反,滅。”
這四個字,他怎敢!
那個父親當年捨生忘死爲他奪來江山天下的人!那個假仁假義父親義結金蘭的兄長!那個父親一直視爲難求的知己、拼了命也要護他周全的兄長!
只是在那一人之下,還有無數那些年看不慣穆王府勢力坐大的人,包括另一個三拜九叩,表面上情比金堅的義弟。
包圍了洛陽城,隔斷了與外界的通訊,讓王府不得向外界求救的洛陽城府尹戚鼎。
賣主求榮,背叛了父親的穆家軍副統制陳繼輝。
……
她實在忍不住替父親感到難過,父親半生戎馬,半生征戰,半生的命懸一線,半生的背井離鄉,替誰征戰?
不就是替金鑾大殿上坐的那個人嗎?
不就是爲了手足兄弟情誼嗎?
一朝衣錦還鄉,卻落得家破人亡!
這樣的手足之情,不知九泉之下的父親是否寒心?
不過這些不值、背叛、和出賣,既然父親討不回來,那麼就讓她這個做女兒的替他盡一份孝道,一點一點的爲父親討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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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先從洛陽開始吧!
她明豔臉龐上露出了寒意刻骨的諷刺,這一刻她不在掩飾自己,漆黑的眸中流露出深邃的沉暗和不可一世的張揚。
“小姐,先喝杯生薑水去去寒氣,您今天在城外實在是吹了許久的風,老人家都說,這三月的風最毒了,能涼到人的骨頭裡呢!”蘇維揚看着花開端來一大碗的生薑水,將自己的情緒隱下,不禁臉上掛着了一抹苦意,並不想伸手去接,她這些年來喝的苦藥夠多了。
“小姐,這藥您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早就說了不讓您吹風您就不停,您要是不喝晚上又得難受的睡不着,”花開見小姐不接,就知道小姐喝藥的毛病又犯了,也不撤手,仍舊一手端着藥,一手拿着蜜餞。
蘇維揚這才注意到了花開手上的蜜餞,疑惑道:“天上寧間的蜜餞?”
“恩。”花開點點頭。
“這麼說青玖知道我回來洛陽了?”蘇維揚右手忍不住重重的扶額,悶悶道。
“是的,這是剛剛蘇管家送些吃穿用度時一同帶過來的,說是有人送給小姐的,奴婢猜肯定是小公子知道了小姐今天受寒了,讓小姐喝藥時吃的。”說完笑着把藥碗和蜜餞碟往前一推,示意她喝了,小姐就怕小公子,如今小公子既然知道了小姐受了寒,如果讓他知道小姐沒喝藥,小姐又有的受了。
蘇維揚見狀只能苦着一張小臉,端起藥碗一仰而盡,放下碗立即拿起幾顆蜜餞含了進去。知曉她得罪不起青玖,還是乖乖喝了吧,免得他發瘋,到頭來遭殃的還是自己。
“小姐喝藥就是了,”花開滿意的道,“富貴姐姐也快把咱們馬車上的東西都換在屋裡了,還是咱們自己的東西用着好,蘇家這些東西也怎麼敢拿出來給小姐用,待明日我叫人送到天上寧間去,小公子必然是不會拒絕的。”
“蘇家這些東西不是不好,放到市面上也是有人搶着要的,不過是咱們看不上罷了,你讓青玖處置也是好的,告訴他瀟瀟好歹也是天上寧間的頭魁,明日初夜也不能叫人笑話,這些東西都擺置在她屋裡吧,也可讓那些出價的人知道瀟瀟身貴,替咱們也賺一筆。”
蘇維揚不禁失笑,這丫頭跟在自己身邊久了,見過的好東西多了,眼光不免挑剔了一些,不過說到青玖,她不免又扶額,那個惜金如命的小氣鬼必然是不會拒絕的。她倒是徹徹底底忘記不知先前是誰想將蘇家家產併入錦囊的。
“小姐英明。”
“我剛剛倒好了熱水,您進去泡一泡,再徹底去去寒氣,我先去煎您的藥,這藥咱們走的時候谷主可是囑咐過我了,一頓都不能落下,”說着向外看了一眼太陽,“這天也不下雨了,等您沐浴好,喝完藥,蘇家族主也該叫您去吃晚飯了。”
蘇維揚聽到還要喝藥,本來失笑的臉一下又皺的緊巴巴了,卻也知道自己的身子,能活下來就是萬幸了,免不了要喝藥的,便無可奈何向屏風後走去,只能是更加恨上了那些下毒讓她重傷之人。
她看着眼前熱氣騰騰的浴水,剛要解帶,似又想起什麼,見屏風外有動靜,知是花開剛去煎藥,其他蘇家的婢女都被打發出去了,不能隨意進屋子來,大約是富貴,便開口輕聲叫道:“富貴?”
富貴應了一聲後,她便道:“今日三月七了吧?”
“是的,小姐,今日三月七,明日便是三月八上巳節。”
“上巳節?踏春之日?”
“恩,每年的上巳節洛陽城的貴人官宦、王孫公子都要涌到城外的南山的那片桃花林,賞花弄酒,遊山玩水。”
“是啊,我這纔想起來,以往年年的上巳節,父王母妃定是帶我去城南的那片桃花林。只可惜我這六年來流落他鄉,竟然給忘了。”蘇維揚這纔想起來以往的時光,不免眼中一暗,聲音微沉。
她閉着眼睛想了想又道:“你去傳信給青玖,就說瀟瀟的初夜明日該定下來了,既然明天是個好日子,咱們也該看看一場戲,找點樂子。”
“是,小姐。”說完,富貴就準備着開筆墨紙硯開始寫信。
果然剛閉着眼睛在浴桶內泡了片刻,傳信鳥小厲尋找她哀婉的叫聲,蘇維揚閉着的眼睛下眸子一動,便又靜靜的在水中舒緩身體。
想着如果南寧郡王知道他的寶貝兒子因爲爭奪一個勾欄裡的雛子,死在戚宗手裡,不知是何表情?這該是一出相殘相殺的好戲了。
半個時辰後,蘇維揚張開眼睛,穿好富貴又重新替她準備的一身琉璃錦定做的白色荷玦細摺裙,從屏風後出來就看到花開端着煎好的藥從門口掀開簾子進來了,她步子一頓,身子一轉,毫不猶豫的又向屏風走去。
她纔不要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