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繁星出現在夜幕上,時不時閃爍着。
陸小飛盤坐在一片巨大的葉子上,手託下巴看着星空。
不禁感嘆,只有這種時候,他纔有一種真實感。
和原來那個世界一樣的日升月落,星辰交替。
如果只是這樣擡頭看,而不去注意身下的一切,恍惚有種以前坐在陽臺看夜空的熟悉感。
歪頭,偷偷瞄一旁的谷諾。
如此良辰美景,實在是聊人生、談理想的絕佳時刻。
自以爲不引人注意地偷偷挪近,才動了一下,谷諾的目光立刻隨之而來。
被發現了,陸小飛也乾脆直接靠近,坐到了距離谷諾很近的位置,比臀相鄰,假咳了一聲,清清嗓子。
深沉:“朋友,告訴我你的夢想是什麼?”
谷諾無動於衷,淡定看着他。
“我換個說法。你小時候有什麼願望嗎?比如那時候夢想着長大以後做什麼?”
谷諾脫口而出:“最強。”
“除了這個呢!”
陸小飛瞪着谷諾,這個顯而易見的中二答案就不用說出來了吧,他需要的是其他正常一點的答案。
於是,他加了一句:“最好是從很久以前,到現在也一直想要完成的事情。”
谷諾想了下,沒有直接給出答案,而是問陸小飛:“你怎麼突然在意起這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若是能讓谷諾因此把重心都放到別的事情上去,自己就能保護住後-庭的貞操……
當然,他可不能將自己內心的這個想法真的告訴谷諾,便說了另外一個理由。
“我們對彼此的瞭解還是太少了,我想對你有個更清楚的認識。”
一臉真誠。
陸小飛突然這麼主動、熱情,谷諾可不會覺得這是陸小飛應該有的表現。
將視線從他身上收回,俯視着下面的零星燈火。
谷諾覺得自己微微有點迷茫,在對待陸小飛的態度上。
今天中午陸小飛對待宿的態度,哪有像對待自己那樣不情願。
那一副只要宿願意,他就會立刻撲上去的模樣,讓谷諾很不是滋味。
而這份怪異的感覺中,不僅僅是因爲被區別對待的不悅,還有一些其他情緒的存在。
谷諾一時間也沒搞清楚那些情緒是什麼。
“想這個需要想那麼久嗎?”還這麼一臉嚴肅,陸小飛都快懷疑自己剛纔問的問題,是不是關於人生的重大難題了,“還是說,你在想其他事情?”
“想你。”
“……我就在這,你想我幹嘛……不對,我有什麼好想的!”
陸小飛默默移開了一點距離,對於谷諾這隻隨時隨地想着“撩”自己的異界魔族人,果然時時刻刻都不能掉以輕心啊。
因爲那兩個字,陸小飛感覺自己又無話可說了。
泄氣,乾脆整個人仰倒在綠葉之上,開始思考今後的人生打算。
對這個世界還不夠熟悉,他不敢擅自離開谷諾這個大靠山,要是自己能有一段奇遇就好了。
學會能剋制這個世界裡三族的招式,就不用這麼看別人臉色過活。
要不然,若是獨自一人遇到之前在寄歸林裡發生的危險,估計自己現在已經成爲遊魂一隻。
可憐的、名副其實的、身處異鄉的孤魂野鬼。
都怪初禾烏鴉嘴,說什麼會遇到危險,結果就真的出了事,還好,就跟做了一場恍恍惚惚的夢一般,自己並沒有受傷,儘管是留下了一丁點的心理陰影。
越是思考未來的生活狀況,陸小飛發現,好像無論怎麼選擇,自己的日子都不會太合心意。
好煩啊好煩,要是這時候有酒就好了,他需要借酒消愁!
估計是自己想的太入神,陸小飛覺得自己都聞到了一陣清涼的酒香,不自覺地吞嚥了下口水,輕聲地自言自語:“要是真的有酒就好了。”
從一旁拋來一個黑影,他下意識接住,舉到眼前,是一隻葫蘆。
看上去還挺新鮮的,像是剛摘下來的。
幹嘛,一起去種葫蘆娃?
轉頭,谷諾正仰頭喝着葫蘆裡的酒,才明白原來這是裝酒的容器。
搖了搖手上的葫蘆,果然能感覺到裡面有液體在晃動,可是仔細看頂端,也沒見着塞口之類的東西,只好先動手試試看能不能掰開了。
一隻手突然闖進視線,橫在他眼前,幫他將頂部上留有的瓜藤整個拔掉。
陸小飛小心翼翼地嘗試了一口,原來剛纔聞到的酒香不是錯覺,就是這種葫蘆裡的酒散發出來的。
感覺度數應該不高,還蠻清香的,一種涼茲茲的口感,不像是果酒,沒有那種甜味。
算不上多好喝,勉強能接受吧。
陸小飛一邊在心裡評價着,一邊又灌了幾口。
這時,一旁的谷諾出聲提醒他:“別喝太多,會醉。”
陸小飛不介意地擺擺手:“不要小瞧我的酒量,就這種度數的酒,在我們那邊,大家都是當飲料隨便喝的。”
隨便喝?希望陸小飛的酒量真的像他說的那麼好。
谷諾將自己手上的葫蘆放到一邊,餘光瞥見陸小飛已經喝完了葫蘆裡的所有酒。
“這酒,後勁很大。”
說完,谷諾笑了一聲,有一種惡作劇得逞的感覺。
“別騙人了,我現在還一點感覺都沒有呢。還有這種酒嗎?”
陸小飛躺平,像是在水裡游泳一般,擺動自己的四肢。
谷諾篤定說:“你真的會醉的。”
陸小飛被說的煩躁,爬起來,伸手去夠谷諾身旁那隻葫蘆。
谷諾按住葫蘆不讓他拿走,看着陸小飛泛紅的臉頰,無奈。
“真小氣。”陸小飛縮回手,鬆了鬆自己的領口,“這裡怎麼越來越熱了?”
谷諾解釋:“因爲你喝醉了。”
陸小飛瞪他:“我像喝醉的人嗎?”
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已經醉了。
谷諾輕輕搖頭。
“我還想喝,你看,這點酒根本就不是事,我還能再喝,給我嘛。”
安靜了一會兒的陸小飛突然擡起上半身,撲在谷諾身上,摟着谷諾的脖子撒嬌。
這下,是真的完全醉掉了。
朦朧的月光下,陸小飛主動湊近的脣近在咫尺,谷諾突然有種想吻上去的衝動,別過臉,不再看向陸小飛的臉龐。
陸小飛不死心的繼續搖晃着谷諾,見他別過臉看向另一邊,也把自己的腦袋放到了谷諾另一邊的肩膀上,臉頰貼着谷諾的臉,輕輕地蹭。
不喜歡如此親暱的接觸,谷諾的手伸到倆人相貼的臉頰間,把陸小飛的臉推開一定的距離。
“你真自私,明明有酒都不給別人喝。所以我纔會一點都不喜歡你。”
陸小飛憤憤道,在鬆開谷諾之前,順便咬了一口谷諾對着他臉的手背,留下了一口不深的牙印。
谷諾皺着眉頭,看着自己手上某人的牙印:“怎麼還咬人?”
陸小飛一臉得意,笑嘻嘻說:“再不給我,我就真的咬下去,不會再牙下留情。”
“哦?你想要我給你什麼?”
谷諾左手擒住陸小飛的右手,將他拉至面前,近距離凝視着那雙黑色瞳孔的眼睛。
陸小飛脫口而出:“酒啊!快給我酒,我還要喝。”
完全不知道危險正在臨近,此時,陸小飛正雙膝跪地,擡着下巴,和谷諾對視着。
右手拇指輕輕摩挲着陸小飛的脣瓣,谷諾拿起一旁自己的酒葫蘆,視線一直落在陸小飛脣上。
仰頭灌下一口酒,含在嘴裡,然後,低頭。
“唔……”
陸小飛無措地睜着眼,原本還有一隻手能推開谷諾,卻在下一秒也被谷諾抓住。
被迫吞嚥着從谷諾嘴裡渡過來的酒,更多的酒,從倆人相貼的脣縫間,緩緩流落在身下的葉子上。
嘴裡已經沒了酒,谷諾卻不想就這樣放開陸小飛。
一隻手抓住陸小飛亂動的雙手手腕,一隻手按在他後腦上,加深了這個吻。
從陸小飛身上起來,谷諾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他的下半身:“原來你也不是不能接受男人。”
缺氧加上醉酒,陸小飛的腦子已經完全是一團漿糊,哪裡聽得清谷諾在說什麼。
點到爲止,谷諾可不想明早陸小飛清醒後,又像上次從“遊園驚夢”裡出來的那樣對自己抱有敵意。
等陸小飛稍微回神了點,將他從葉子上拉起。
“我們該回去了。”
“哦。”
陸小飛應了一聲,虛軟地倚靠在谷諾懷裡,腦子裡已經想不起來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從樹上下來花費了不少時間,因爲這些交錯延伸的樹杈和層層疊疊、寬大肥厚的樹葉。
等到達地面,陸小飛已經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次日,從牀上醒來,陸小飛睜開眼睛,望着天花板發呆,腦子還是處於蒙圈狀態。
有點暈,幸好不是特別難受,處在能夠忍受的程度內。
迷迷糊糊中,他恍惚覺得昨晚發生了一件他應該記起的事,卻完全想不起來是什麼事。
最終只記起自己喝醉之前的那些發言,捂着額頭,仰天,長嘆。
“丟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