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防備, 巴旦法發現自己在一瞬間,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明亮的瓷質牆壁,六面, 組成一塊長方體的空間。
白的亮眼。
“唔, 有客人了。”
陌生的聲音在他背後出現, 極近。
巴旦法不作他想, 條件反射想要攻擊躲在他背後的人, 下一秒就發現,自己無法使用出幻力。
周圍毫無元素力量的波動,讓他恍如廢人, 感應不到力量的存在。
揮出的手被輕鬆接住,因爲那真的只是揮出, 沒有附加上幻力。
聲音的主人走到巴旦法面前, 臉上帶着疏離而又得體的微笑:“這裡是我的地盤。”
巴旦法臉上滿是戒備的神色, 退開好幾步,提防着眼前這個人。
單從外表看, 看不出是男人還是女人,連聲音都無法分辨對方的性別。
巴旦法暫時將其歸爲男人,畢竟,他所在的這個世界早已沒有女性。
他問:“這裡是哪裡?你是誰?”
法則代言人說:“對外的名字是:虛無之地。我更喜歡稱呼這裡爲:小黑屋。我是法則的代言人。法則是一團龐大的意識,它創造了整個世界, 並維持着世界的秩序。但是, 由它創造的事物, 並不是都按照它的設想進行運轉。隨着時間的推移……”
巴旦法打斷他:“我並不想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只想知道, 怎麼離開這。”
被巴旦法的話打斷,法則代言人只是停頓了下。
然後繼續說:“世界分割, 每一個細小的變化都會引發不同的發展,它只能在大體上對我們的世界規則進行改動。它創造出了我們,作爲它的代言人,每人分管一個世界,幫它處理錯誤,防止世界分崩離析。”
巴旦法冷漠地盯着他。
說完那段話後,法則代言人才開始理會巴旦法的問題:“離開這裡,回到原來那個世界;還是去往另外一個世界?”
巴旦法突然驚覺,眼前這個人,說這裡是虛無之地。
當真?
幸福來的太突然,他有點不敢相信:“別的世界!”
法則代言人沉默了一會兒,擡頭看他:“你確定嗎?”
巴旦法當然是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確定。”
“個人建議,我不推薦你前往其他世界。”
巴旦法冷笑:“怎麼,還讓我留在這,被你打壓嗎?”
“雖然這句話你可能不愛聽。”法則代言人淡淡說,“我是爲了你好。”
“承認你壓制我的力量了?”
“……”法則代言人沉默,走向一邊,打開了、一扇門,讓巴旦法看着外面的世界,“加上你原來那個世界,總共九個世界,由你自己選擇去哪。”
巴旦法盯着法則代言人的一舉一動,然後小心移到門邊,瞥了一眼外邊。
焦黑的土地,零星冒着火星,在空中飛舞着,一瞬間的閃爍後徹底熄滅。
這裡看上去剛經歷一場大火,燃燒了一切。
站在門邊都能感覺到撲面的熱氣。
法則代言人淡淡說:“這個世界,因爲管理不善,剛剛奔潰,正要歸零重來,你可以去當它的第一位來客。或許,能被視爲造物主也不一定。”
巴旦法將視線收回,落在法則代言人身上:“你認爲我看上去像個傻子嗎?”
這種鬼地方,傻子都不會去!
法則代言人開啓第二扇門,外面鳥語花香,看上去很不錯。
巴旦法猶豫地看着這個世界,似乎在思量要不要就選擇這個。
法則代言人在一旁看着他:“一旦選擇離開,你永遠都不能回來。我只給你這一次選擇的機會。”
巴旦法並不在意這個問題,問他:“這個世界怎麼樣?”
法則代言人說:“其實,你到哪裡都一樣。”
巴旦法眯起眼睛:“你什麼意思?”
“你覺得我在限制你的能力,是因爲我不夠強大,無法控制你的能量。我知道,下界的很多人都是這樣認爲的。認爲我對你們日漸強大的能力產生了危機感。”
巴旦法輕挑左邊的眉:“難道不是?”
法則代言人的神色有些苦惱:“你們一開始就有一個錯誤的前提,因爲我在下界留下過遺蹟和卷軸,你們以爲,我以前跟你們一樣,是人類,後來被選爲了法則代言人。”
巴旦法微訝,再次出聲:“難道不是?”
法則代言人眨眨眼睛:“我一出生,就是現在這副模樣,看着這個世界,從一開始的荒蕪,慢慢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那你爲什麼不解釋清楚?”
“懶得。”
“那爲什麼現在又解釋給我聽!”
“難得這裡有客人,我忍不住就想說給你聽嘛。”
明明是平淡的語調,巴旦法覺得自己竟然聽出了一絲撒嬌的意味。
錯覺,肯定是錯覺。
“再說了。”法則代言人繼續說,“你怎麼就能保證,其他世界的代言人,就不會限制你使用幻力?”
即使如此,巴旦法還是不想留在現在這個世界:“反正,我在這邊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還不如換個世界。這個世界,太無趣了。”
“無趣”這個詞,終於讓法則代言人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自己兢兢業業地維護着這個世界,防止它像別的世界那樣分崩離析,輕易毀滅。
卻被你說,這個世界,很無聊?
“沒有留戀?你的寵物,它可不能跟你一起走。”
巴旦法淡定:“就算我走了,它也能活的好好的,我不擔心。”
法則代言人又堆起了那個公式化的笑容:“那麼,你喜歡的人呢?”
巴旦法擡頭,慢慢說着:“我沒有喜歡的人。”
法則代言人臉上的笑容擴大:“真的沒有?”
這個世界裡,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他循循善誘的、放低了聲線,“半年前,幻族某地的河邊,你的心跳很快。”
巴旦法瞪大眼睛,猛地衝上去,掐住法則代言人的喉嚨:“你一直在監視我?”
輕易將巴旦法的手移開,法則代言人看着激動的巴旦法,淡笑:“這半年,你一直不敢再去看他,不敢打聽他的消息,就是怕自己會越陷越深。你認爲自己那時候只是一時衝動,時間會磨平記憶。可是,已經半年過去了,是遺忘還是越發無法忘懷,你心裡的答案,你比我更清楚。”
巴旦法閉上眼睛,深呼吸,再睜開時,已經冷靜下來。
他板着一張臉:“我不喜歡他。”
“不喜歡的話,爲什麼,住在魔宮崖下的那段時間,美名其曰就近監視陸小飛的一舉一動,視線卻一直停在那人身上?不喜歡的話,爲什麼在對方念着其他人名字的時候,無法呼吸般的心痛?不喜歡的話……”
“夠了!”巴旦法惱怒,無法對法則代言人出手,這讓他全身不自在,“那又怎樣,只是有一點感覺而已,我又不會爲了他留下來。”
“你猜,他現在過得如何?”
巴旦法冷漠臉:“不關我事。”
法則代言人開心的笑着:“如果我說,他要和別人在一起了呢?”
果然,看到巴旦法一瞬間變臉的震驚神色。
巴旦法馬上收斂自己的失態,不信法則代言人所說的話:“他不是喜歡谷諾嗎,這麼快就變了心思?”
“心思已死,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已經放棄。”
“以我對他的瞭解,他不可能這麼快喜歡上別人。”
“哈哈哈。”法則代言人忍不住發出開心的笑聲,“但是他是個極度負責的人。醉酒後發生的事,他並不是完全沒記憶。想不起那個半推半就、順從自己的人是誰的時候,如果有人主動送上門告訴他,那個人就是自己。你覺得,他會怎麼做?”
巴旦法說:“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停頓了下,“除了你之外。”
“放心,我看的時候,畫面上都是馬賽克,也沒看到些什麼。”
巴旦法瞪着他。
馬賽克是什麼鬼?
“誰讓你們光天化日之下,在河邊,我也是無意間瞄到的嘛。”法則代言人一副自己纔是受害者的模樣,“一開始是沒人,但是當你沉浸其中的時候,你還敢確定周圍沒人嗎?”
巴旦法沉默了,因爲他的確,不敢確定。
“你離開後一直沒有再出現,那個人在此期間又對尤利卡產生了好感,他以爲你只是個路人,在求愛無果的情況下,乾脆直接說自己就是那天被強迫的人。尤利卡也跟你一樣,認爲這件事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那麼你說,他是信,還是不信?是負責,還是不負責?”
巴旦法更加沉默。
法則代言人幽幽嘆氣:“別總以爲外面的月亮比較圓。我並沒有針對你,去限制你的力量使用,是我們這個世界,已經承受不起超過一定強度的元素涌動。”
一個人對能量使用的過多,難免造成元素暴走的情況出現。
到那時,會影響整個世界的運轉。
一小部分的壞死,導致整個結構的崩壞。
“有些事情,我也無能爲力,是法則的意志。”法則代言人將開着的門關上,“你現在還要走嗎?”
內心有點動搖,巴旦法無言地背對着法則代言人,看着被關上的門,與牆壁基本融爲一體。
法則代言人的神識在下界走了一圈,笑:“你最好快點做決定。”
巴旦法轉過身,看着他。
“我剛剛去看了眼尤利卡,畫面,似乎要不可描述起來了。”
巴旦法咬牙:“送我回去。”
法則代言人滿意的笑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