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 晏殊自言自語般說着話,其實就是說給尤利卡聽的。
“自打我一回來,父親就一直跟我說他的事, 簡直快誇上天了, 看得出我父親很喜歡他, 令我驚訝的是, 谷諾哥哥竟然也會這麼喜歡他。”
坐起, 搖了搖尤利卡的肩膀,晏殊不解,“尤利卡哥哥, 你這是打算放棄了嗎?”
嘆氣,“如果之前, 你能在谷諾哥哥做出那個決定之前, 就坦白你的心意就好了, 你喜歡谷諾哥哥這麼久,爲什麼他就沒有一絲察覺呢?”
尤利卡翻身坐起, 將晏殊腦袋按進被窩裡:“安靜!”
晏殊努力將頭伸到了外面,滴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尤利卡:“不管他們怎麼看,我都是支持尤利卡哥哥你的。”
尤利卡捂着自己滾燙的額頭,終究是狠不下心去苛責晏殊多管閒事,只能無奈道:“不要再說了。”
晏殊“哦”一聲, 用被子蓋住了自己全部身軀, 包括腦袋。
從被窩裡傳出的聲音悶悶的:“在谷諾哥哥正式和他舉行儀式之前, 你都是還有機會的。”
尤利卡揉捏着眉心, 剛纔刑牢內的痛苦感覺還未完全消退。
他的腦子裡就像一團漿糊, 嗡嗡作響,並不好受。
次日, 尤利卡和闇達一起出現在谷諾房裡。
待谷諾交代完事情,闇達率先離開,尤利卡留了下來。
谷諾擡起頭:“還有事?”
“尤利卡向您請求,能否將您得到的那份法則留下的古老卷軸,給尤利卡瞧上幾眼?”
“理由。”
“尤利卡覺得,如果正如幻王所說,是他將卷軸交到您手上,那麼這份卷軸,肯定還有問題。尤利卡說到底還是幻族人,或許能找到一些幻王留下的痕跡。”
言辭誠懇,真的只是在就事論事而已。
谷諾將卷軸拿出,拋到了尤利卡手上:“拿去看吧。”
接過卷軸,尤利卡緩緩退了出去。
走過走廊轉彎處時,晏殊猛地出現,妄圖嚇尤利卡一跳。
尤利卡無奈地看着小孩子氣的晏殊:“你還真把自己當孩子,多大了?還這麼幼稚。”
晏殊晃着腦袋,走到尤利卡身旁,跟着他一起走:“誰讓我長不大,要是我這副樣子,卻表現地老氣沉沉、成熟穩重,那才叫奇怪吧?”
晏殊實際年齡和尤利卡的差距並不大,只差了一百多年而已,按道理來說,不該還是現在這副十三、四歲孩童的模樣。
說起原因,那是在晏殊還在幼年期的時候,他被萊斯傷的奄奄一息。
那時萊斯生了一場病,罕見的獸化症。
晏殊救回一命後,別的倒無大礙,只是這身體,卻永遠保持了當年的狀態。
再也長不大。
脖頸、手腕以及腳腕上的清鈴果裡,是卓爻大人留下的法印,能有效地抑制因爲魂體與□□不相等的生長產生的蝕骨之痛,
那種被無數只小蟲子啃咬骨頭的感覺,他經歷過一次,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種子撞擊果殼壁的清脆聲音,漸行漸遠。
攤開整卷,尤利卡沒有去閱讀上面的文字,而是手掌貼在布料上面。
一點一點地查探,沒有任何問題。
他卻不信巴旦法沒有在這上面動任何手腳,那個人肯定藏了什麼內容。
如果兩個世界人類混生的孩子,只是能力會很強,不足以讓巴旦法如此在意。
巴旦法可不是會有心情去撫養一個孩子,讓孩子成爲最強者的人。
他想要的,是任何關於他自己個人切身的利益。
從卷軸上尋找原因無果,尤利卡只能認真閱讀起上面的文字,越看到後面,眉頭鎖的越深。
他突然開始懷疑,谷諾所謂的對陸小飛動情,是不是真的,還是隻是他裝出來的?
爲了上面所寫的最後一句話:因愛結合的後代,能夠隨意開啓虛無之地。
這麼多年來,谷諾一直在找所謂的“虛無之地”的有關信息,幾近瘋狂。
之前谷諾跟他們提到的,只是說他想早日能夠拋開魔族事務,也是爲了有更多個人的時間去親自尋找虛無之地。
對谷諾而言,兩位父親的無故失蹤一直是他心裡的一個結。
而啓丘離開魔宮前,就是因爲找到虛無之地的線索,才離開。
谷諾沒道理沒有看見這句話,他卻一直沒有跟他們說起過這件事,爲何?
尤利卡的思緒止不住地越想越多,只能在越發不可收拾之前,及時讓自己停止思考。
自嘲一笑,恐怕是自己想太多了。
毫無結果,尤利卡將卷軸重新卷好,起身準備送還給谷諾。
谷諾剛從外面回來,看上去有些疲累。
三族之所以缺不了王,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需要王來消耗自身能量,來保證各族境內元素量的正常比例。
僅憑這點,他們就必須保證王的存在,也就是爲什麼,靈族的權利明明已由十大長老瓜分乾淨,卻仍要保留王的位置,做個傀儡。
尤利卡將卷軸遞還給谷諾,一言不發。
谷諾看着沉寂的他,將卷軸收好:“在知道這是巴旦法故意留給我讓我看見後,我已經仔仔細細地看過,這上面的確沒被他動過手腳。”
“那爲何您還同意讓尤利卡查看此卷軸?”
“就如你所說,也許身爲幻族人的你,會發現點不一樣的東西。”
談完正事,谷諾聞到一股微弱的香氣,不同於尤利卡身上常帶的味道。
尤利卡的房間常年點着薰香,所以他身上自然帶着那股香氣,不過聞久了就沒啥感覺。
終於看見香氣的來源,是放在他外殿石牀坐上邊緣的檀香鼎。
見谷諾發現了那東西,尤利卡解釋道:“尤利卡見您最近煩心事多,就擅自點了安神香,希望能緩解您的疲勞。”
“有心了。”
谷諾盤腿坐在牀上,閉上眼睛靜坐。
聞着這味道,的確讓他心情舒緩,全身的疲憊也隨之減輕了不少。
感覺到尤利卡一直沒有離開,谷諾睜眸:“還有事?”
尤利卡靜立一旁:“尤利卡想問您一個問題。”
谷諾眼神示意:問吧。
真誠地望着谷諾:“您對陸小飛,真的只是出於真心,而不是因爲卷軸上記載的事?”
怎麼又提起這件事。
谷諾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反而問尤利卡:“就算不是,你又能如何?”
尤利卡怔住。
就算不是,谷諾娶的也只會是陸小飛,而不是他。
尤利卡咬脣,不甘心地繼續說道:“這關乎您一生,怎麼可以如此兒戲。”
谷諾重新閉上眼眸,淡淡說着:“當初跟你提及此事時,你的反應明明很平淡,怎麼現在卻要跟我談及這成了兒戲?”
“尤利卡以爲自己能接受站在您的身旁的不是我,可是,做不到,真到了這一刻,才發覺自己完全做不到,將喜歡的人拱手讓給別人。”
幾步就走到谷諾面前,近距離看着那張朝思暮想的容顏,心情激動的尤利卡有些剋制不住自己,傾下身。
谷諾及時用手指抵住靠近的脣。
“讓?”谷諾被這個詞逗笑,語氣都冷下了幾分溫度,“我們從小相識,我若是能對你產生戀愛之情,陸小飛就不會來這個世界。我對你,只有朋友和臣屬之情。”
決絕的話語。
在知道尤利卡對自己的這份感情後,谷諾一直覺得自己該找個機會和尤利卡講清。
他不喜歡拖泥帶水,既然自己迴應不了這份感情,就應該和尤利卡講明白,讓對方對自己不再抱有期待。
而現在,就是機會。
尤利卡看着他,認認真真地用目光描繪着對方的容顏,眼框逐漸溼潤:“就真的,對尤利卡沒有一絲感覺嗎?”
“在我眼裡,你就像是我第二個弟弟。”
“我不要當你弟弟!”尤利卡激動地喊道,“他有什麼好,纔多久,你憑什麼就不喜歡我,非要喜歡他?”
“這種事,本就不是看時間決定的。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對他,我有身體上最原始的衝動,對你,還從未有過。”
谷諾說的清楚乾脆,意圖就是想讓尤利卡完全放棄自己。
然而,聽到谷諾此話,尤利卡卻完全想偏了。
他乾脆爬上牀,貼近谷諾。
谷諾微微靠後,有些無奈:“別這樣。下去。”
沒有作爲王的威嚴,此刻,他更想用朋友的身份與尤利卡交流。
尤利卡看着他,目光神情:“或許有呢。”
如是說着,他主動貼向谷諾。
谷諾躲了一下,終於忍無可忍,將尤利卡推開:“不覺得你今天太放肆了些嗎?夠了,這件事我不想再跟你談第二次。尤利卡,你會找到一個愛你的人,但那絕不會是我。”
一時沒防備,直接從上面翻落到地上。
尤利卡從地上站起,握着自己被蹭紅的手臂,垂着頭,淚珠滑落眼眶。
谷諾準備下地,猝不及防被尤利卡再次撲倒,一時間天旋地轉。
尤利卡壓着谷諾的身軀,禁錮了谷諾的雙腿和手,親吻向他的脖頸。
眼見事情狀況越發不可收拾,谷諾真的怒了:“別逼我動手,把你的手從我身上拿開!”
一同進屋的晏殊和陸小飛,呆立在門口。
晏殊使勁揉了揉自己眼睛,什麼,他都看見了什麼!
陸小飛也完全懵了。
他看見谷諾……被尤利卡強上?
難道他還沒睡醒,還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