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不是善良人,老將軍更不是好欺負的,兩個在屋裡吵了半天,兩瓶酒全喝完,老將軍才氣哼哼的走了。
夜晚,搬進王飛將軍的別墅小樓,梅朵把佛塔護持在小樓上,洛桑也算有了三分自由。
一見洛桑,肖省長就勸:“聽說你們下午吵架了?洛桑,還是讓着老將軍點,到底年齡大了,別真把他在氣病了。”
洛桑點點頭,檢討着自己的錯誤,心裡卻想:他現在的身體比你都好,真想生點病還真不容易,就是腦子太僵化。
肖省長也是剛到,王飛老將軍一蹦起來,就把有事的人全趕走了,他還是不放心,今天特地來看看,也來感謝洛桑。他最明白王老將軍活着意味着什麼,雖然老將軍早已經離休,但是隻要他活着,就是個一種政治象徵,有極大的凝聚力;但是他一旦不在了,以前追隨他的人也就成散沙一盤。
“王小飛的事情不是結束了嗎?這次老將軍爲什麼生這麼大的氣?”洛桑一直想問原由,就是找不着合適的人;老將軍的身體經過上次洗髓,應該不會如此脆弱。
肖省長斟酌一下,含蓄的說:“還是一分文件,老將軍對幾個人事任命不滿意,有一個很有前途的將軍,要被調到總後的閒職上,如果不抗爭,一個人才就這麼完了。老將軍不滿意,就提出自己的建議,沒想到。不過現在已經結束了,月底就要舉行一場登陸演習,老將軍要去觀摩。”
那個將軍應該還是王小飛,老將軍整天說自己的孫子不好,關鍵時刻還是護犢子,並且護得厲害。只要老將軍證明自己依然健康,所有人都要想想後果了,可能,本來人家就是試探一下老將軍的底線。
正說着,王小飛進來了,看到洛桑又精神了,高興得抱着他轉了三圈:“真嚇死我了,從來沒見到你那個樣子,是不是有什麼意外?你可不能出意外,剛纔老爺子還對主任說,如果你在這裡不舒服,誰也別想舒服。”
洛桑嘿嘿笑笑,他知道老將軍指的什麼,阿卜杜拉王子與伊沙貝拉到底是外國人,進入這樣的地方是需要審查的;洛桑一出來就對老將軍說,要求好好安置他們,至少讓王子感到舒心。老將軍一定認爲洛桑有什麼不滿意了,其實王小飛對他們的安排很好,天天有一個班的戰士陪着他們在山裡轉悠,還能放槍打獵,王子很滿意。
“走吧洛桑,老爺子在等你喝酒呢,說是要好好謝謝你,還有個老和尚在;每年來這裡,老爺子都要叫那老和尚來說說話,今年身體好了,還去廟裡兩次。昨天,老爺子還罵我,說我不尊重人家,派人把人家的廟拆了,天地良心,我只是讓人去堵住和尚們的嘴,沒想拆廟,都是下面人自作主張。”王小飛說着,拉着兩人就走。
肖先生似乎有事,不想在這裡吃飯:“我就先回去了,洛桑,有時間去我那裡坐坐,咱們好好聊聊,需要幫忙不要客氣;王將軍,你還是要好好管管你身邊的人,該換的就換,這樣對他們的前途好,對你也好;很多時候,你說一句話,傳達到下面就會被放大,也回縮小,全看對他們自己有沒有厲害關係。你平時對他們太隨和了。”
洛桑也想見見這個高明得和尚,就是他差點葬送老將軍的性命。聽到肖省長要走,就又做下來:“還真有事情請教二位,肖省長,我還真沒時間去你那裡,就在這裡說吧。說完,明天我也要回去了,省得在這裡吵架。”
等王小飛、肖省長又坐下,洛桑去關上門。
“看來,真有大事了,洛桑,這裡沒外人,不需要怎麼小心。”王小飛不以爲然。
“我是怕老爺子知道,說起來,真還不是什麼好事。你們都知道我在香港鬧的事情了,等幾天,還有更大的場面,先聽停兩位的意見,都時候,還請兩位多多。”
就把自己成立兩個基金會的事情說了,又把爲八仙山造勢的原因說了。
“我是財迷,不想出錢買地皮,請肖省長也幫我一把,從上面給香港政府通通風,這樣,他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洛桑最後說道。
聽洛桑說完,肖省長和王小飛都沉思起來,還是王小飛先開口:“你真是個財迷,也不會拿六千萬出來玩兒,是不是錢掙夠了,想要名了。”
“王將軍,這就不對了,我是真想爲社會做些事情。”洛桑搖搖頭,有把在青島海邊遇到賣石頭的小學生說了一回;“這個基金會就是爲他們準備的,那樣的活計不適合孩子,我也知道幫不了幾個,能幫幾個是幾個吧。”
“那是一代人的問題,”肖先生說話了;“洛桑,這兩個基金會成立的很好,我會全力的,等你回到香港,我找幾家大報去給你寫專訪,材料要準備好;以你的名氣,會把這件事情做好的。八仙山的事情我會說話的,你只要能說動王飛將軍出席你的晚會,就成功了一大半。對不起,以前我真誤會你了。”
說是誤會,肖省長和王小飛看洛桑的眼神還是很奇怪,怎麼看,這些“高尚”的事情也不象洛桑這個色狼加財迷做的,也不知道洛桑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我想問你個問題,洛桑,一定要老實回答我;英國人說你和阿卜杜拉王子偷他們東西了,到底是不是你們乾的,我問的是那個‘貪婪鬼’。”洛桑正得意,沒想到肖先生猛然問出這麼個問題來。
“不是,我怎麼能有那麼大能耐?我很貪婪嗎?”洛桑乾脆的否認,這個名聲可不好,怎麼也不能背到身上。
“三天以前我還認爲那是個笑話,現在,我認爲你真有通鬼神之能;王飛將軍已經是彌留狀態,你能救活他就是個奇蹟,況且,你的方法太不可理解了,青巖寺到底有什麼礙你的事了?我認識緣惠大師,他沒有害人的心,王飛將軍與他最談的來,拆了他的廟,影響很不好。”肖省長說着,觀察着洛桑的表情;他是真對洛桑好奇了,真個人太神秘,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也太奇異。如果說前的事情可以用運氣好來解釋,這一年來的事情簡直就解釋不清;僅憑個人力量兩次在茫茫大海上對抗軍艦,還一次比一次輝煌,那絕對不是倚靠的運氣。
“鬼神這東西你也相信?我只不過懂些密宗法術,還會配點草藥;二位,別這麼奇怪的看着我,洛桑來自西藏你們也知道,卡瓦輪寺的長老跟我很熟的。”
對於洛桑的辯解,兩個人只相信一半,又沒有證據駁倒洛桑,任憑他胡說。
說起西藏,肖省長又想起件事:“楊主任讓我轉告你,你們那個縣的縣委書記已經換了,嘎布吉縣長現在是書記;還有,陳鎮長現在是主管農牧業的副縣長,任命剛下來。這兩件事情還罷了,今後再不要莽撞了,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官場規則,得罪人多了,大家都難做。”
提醒他是對的,肖省長特別說到楊主任,應該有目的;洛桑想了想,原來人家的意思是提醒自己處理好與楊紅耀的關係,也處理好與楊悅的關係。
“知道了。”洛桑點點頭,再不說話了。
三個人都感覺到氣氛變的很微妙,似乎這是個很敏感的話題。肖省長也是沒辦法,他說這些全是爲洛桑好,隨着地位的變化,楊紅耀分量越來越重,如果他和洛桑之間有什麼不愉快,肖省長也很難做。
“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了,王飛將軍站在門口叫道:“好難請的三個大人物,都快過來,洛桑,我可把話說到前面,一會兒,你和小飛都要向緣惠大師陪不是。”
洛桑心裡正彆扭,聽到這些,從心底泛起厭邪的情緒,呼的站起來:“想讓我這個救你命的人低頭向禿驢陪禮,老將軍,你認爲可能嗎?這頓飯也不吃了,現在我就回香港。”
王小飛連忙拉着洛桑,又向老將軍說:“老爺子,是不糊塗了?你病重時緣惠和尚來時說的什麼全忘了?怎麼說洛桑也是來救你命的,怎麼能向他低頭,這樣,我來賠禮怎麼樣?”
老將軍正要發火,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大家都不用賠禮,緣惠來是爲了見見把將軍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高人;阿彌陀佛,這位就是洛桑施主吧?老衲緣惠這裡有禮了。”
隨着一聲佛號,老將軍身後閃出一個高大的和尚,真是一派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摸樣,身穿灰布僧衣,腳踏黑布僧鞋,手握楠木念珠正好一百另八顆;紅潤的臉上,飄灑三縷灰白鬍須,一雙凝眸閃閃發光,正注視着洛桑。
“不客氣,緣惠大師好相貌,好氣度。”洛桑也拱拱手,他早感覺到緣惠在另一間屋子裡,沒想到他能來這邊,人家既然禮貌,他也不好做太過;不論怎麼說,拆人家廟總不是好事。況且,也沒證據說緣惠是故意害人。
這個屋子裡都是明白人,也聽出來洛桑的意思,誇一個人長得好,根本意思就是認爲這個人是草包,特別是誇和尚,應該說人家法海慈航、佛法精深什麼的。
“施主好氣勢,不知施主也曾修習佛法?”
“洛桑來自西藏,放羊娃一個,怎比得大師自在?還要在着世界裡爲吃喝奔波。緣惠大師,你修習的也是密法了,敢問爲王飛將軍超度,唸的什麼經?做的什麼法?超度將軍的靈魂是誰允許的?”
原本安詳的緣惠大師,聽說洛桑來自西藏,氣勢就矮了一截,又聽到洛桑直說他修習的密宗心法,對洛桑更摸不着深淺了,在看到洛桑手捏的法印,心裡竟有敬畏跪拜的衝動。
“南無喝吶怛那哆吶夜耶,南無阿俐耶婆盧羯帝;娑婆世界的衆生實在苦,我佛慈悲,發大願心普度衆生,傳下大悲咒,引導迷失的靈魂往登西方極樂。誦經的本身有着超度的功能,乃是藉着超度者的善業及誦經者的修持而起的感應,超度的主體不是老衲等,而是將軍本人和家屬。若能在亡者臨終之際將亡者心愛的東西,供奉我佛三寶,施捨貧窮,並且使得明白代他作了如此的功德,那對亡者的今後,有着很大的幫助。那是由於一念的善業感應,以及臨終之際的心境安慰,所以他的業識也將感生善處。這是物以類聚的原理。”
緣惠和尚說着,從懷裡掏出一方黃玉遞給老將軍:“既然將軍超脫生死,這東西還與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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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將軍摩挲幾下,小心的掛在項下,想來,是個跟隨老將軍時間久遠的護身寶石一樣的東西。
洛桑注視一眼,也就是塊普通的黃玉,大悲咒洛桑聽說過,那是普通的東西,沒想到會有如此大的功效;緣惠的修爲不算高,只在下六重境界,怎麼有能力引導魂靈西歸?但看老將軍珍愛的程度,應該與它有莫大關係;怪不得會靈魂出竅,原來他心神全被黃玉吸引,利用黃玉做法,真能咒死人。
“原來還是要供奉佛租三寶,也就是要念叨佛租的好了?緣惠大師,佛租慈悲,普渡衆生,法力無邊,怎麼還需要供奉?供奉不起的窮人怎麼辦?敢問人死後,究竟歸往何處,又向哪裡引導?”
“我佛慈悲,不渡無緣之人,凡事都要將個因果,不信仰我佛恩德,誰也無法度他。就凡夫而言,除了福業特別大的人,死後立即上生六慾天,定業深的人,死後立即上生禪定天,罪業特別重的人,死後立即墮地獄,至於一般的人,死了之後尚有四十九日的緩衝期間,等待業緣的成熟,再決定輪迴的去向。家屬以供養我佛三寶及齋僧佈施的功德爲之迴向超度,亡者便會由於善業功德的感應而得到超生的幫助,促成生於善道如人間天上之因緣的成熟。過了四十九日之後,亡者已隨自己的業力而去投生,那時再作超度的功德,只能增加他的福力,或減少他的苦難,但已不能改變他已經投生的處所了。”
“那麼,那六慾天、禪定天、地獄究竟在哪裡?你可見識過?”
“那六慾天與禪定天在。”
“緣惠大師,我問的是你見識過沒有?”
“這到沒有,都是佛祖教誨,緣惠不敢亂講?”
“如果佛祖說錯了呢?如果佛經被人篡改了呢?你做的法事豈不是荼毒生靈?”
“阿彌陀佛,施主,這等褻瀆。”
“緣惠大師,究竟那極樂世界在哪裡誰也沒見識過,僅憑一個佛說,你不感覺荒唐嗎?地獄究竟在哪裡?我也看了看佛經,好象自從你們說起地獄後,從來就沒人回來說過。我說從來就沒有地獄,是因爲我找不到地獄;那麼,地獄就是個假說假設,建立在假設上的樓閣蓋得再華麗,終究有倒塌的一天,爲了你自己好,還是仔細想想;反正和尚什麼也不用做,有的是時間思考,把別人的假設當自己的思想,真不如脫下僧衣,實在做點事情;不說養活別人,養活自己總是應該的吧?讓別人供養你,不能總是佛說,自己也要有點真東西。
“緣惠大師,洛桑的話不好聽,中華大地歷代供養的和尚有多少?但是,和尚回報中華大地的是什麼?國民該貧窮依舊受苦,天災時有發生,沒見你們的佛救濟過誰,也沒見他爲中華大地抵禦過什麼災禍;度化衆生,世界上善良的人也不少,如果佛真有靈世界上的人應該越來越少,都回歸極樂世界好了;但是怎麼這人越度化越多了?難道都給度化回來了?如果是這樣,誰還需要佛的度化?那麼多的供養究竟到哪裡去了?還不是餵養了一羣羣只會唸經的和尚。如果能駁倒這些,也爲我解開好大一個迷惑。”
是啊,人是越來越多,這與和尚們宣傳的根本就不一樣,按照佛教理論,不信佛的只要做了一件壞事,就是要下地獄,難道這人間就是地獄?緣惠也被說暈糊了,捂着腦袋轉三圈。高明如緣惠,入世頗深,知道佛經上有許多錯誤甚至殺戮,那些都以密法持咒鋤魔衛道來解釋,但如果真如洛桑所說沒有極樂世界,自己豈不是罪孽深重?
拆個廟就是減少一分佛祖的念力,對洛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但是,人家人緣好象不錯,重新修起來應該不是個難事。與其讓這裡的和尚供奉佛祖,不如供養阿秘特佛,首先,洛桑要把緣惠弄迷茫。
這一通辯佛,只王飛將軍明白了八分,王小飛和肖省長只聽懂了五成;老將軍老了,也曾經殺人如麻,小時候還曾當過幾天和尚,也怕來世遭到報應,這幾年就刻意結交和尚,想做幾場場法式消弭些罪孽;今天讓還想讓緣惠大師好好教導一下洛桑,沒想到洛桑一席話,緣惠大師啞口無言,他也懷疑起來。
肖省長到底要顧全大局,緣惠在佛教界還有些影響,就站起來說:“還是不要爭論了,現在是信仰自由,洛桑,不相信也不要如此刻薄,很多東西都是無解的,前人的智慧流傳下來,總有存在的理由。大家先吃飯。今天晚了,你也不要回香港,留下來與緣惠大師好好研究一下佛法,也許就能明白些佛法的偉大。改天,財政上撥出一筆錢,重修青巖寺,緣惠大師也不必奔波了。”
氣氛鬆弛下來,大家一起到樓下餐廳去,路上,洛桑問王小飛:“青巖寺供奉的什麼佛?”
“南海觀音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