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沙,一點點滑落,一點點逝去,再不回頭。
羅浮煙霞裡,洛桑總算能下牀自己活動,這也耗費了十天的時間。
在這十天裡,洛桑享盡齊人之福,原來,救自己命的竟然是那奇妙的雙修功夫。
看到洛桑昏死在羅浮煙霞外,值守的天兵立即通報天篷元帥,天篷元帥又通報給羅浮公主,這纔有舍利弗出去把洛桑帶回來。
一路上,舍利弗感覺着生命在漸漸離開這具身體,一直用自己的神通護着洛桑,同時舍利弗也感覺到,洛桑頭腦內的一點綠光在消散,把溶溶的靈氣護住他的靈魂;這樣,即使毀滅了,靈體也能不散。
回到七巧殿後,舍利弗就開始傳授羅浮公主雙修,希望能用這個功夫激起洛桑體內的生機。後來連狄安娜也被迫學會這個香豔的功夫,這纔有洛桑的死裡逃生。
可以說,這次洛桑的命是舍利弗與羅浮公主和狄安娜三個一同救的,還有以前那黑玉扳指送來的綠蕊,不然,也許救回來的就是一植物人。
洛桑後怕着:使用金步搖終極的萬佛朝宗竟如此恐怖,連綠蕊都救不了自己,看來着信仰的力量真是不能隨便用,更不能亂用,真會死人的。
洛桑享受着:學會了雙修,兩個美麗的公主在牀上更可愛了,雖然她們還不好意思一同上陣,至少解放了思想,也少了自己許多解釋安撫工作。
洛桑思量着:每天中午,辛苦的卡查都會把世界各地的報紙送進來,外面是信息也是他來傳遞,說起跑的快,也許就聖誕老人最快,人家是最古老的妖怪。
塵世的事情一直在變幻,但是還沒脫離控制,洛桑現在只觀察不行動,這是如今最明智的做法。目前局勢不明,如果他出去,也許很多事情都會固定下來,想回頭也難;再一個,置身事外更能保持全面冷靜的視野,這也是舍利弗和羅浮公主的意思。
下面在變,天界也不平靜,佛祖需要十八個月閉關鞏固修爲,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去找南天王,也沒來羅浮煙霞裡找洛桑成就自己的佛身圓滿;因爲佛祖的行動超乎大家的估計,所以舍利弗和羅浮公主也在疑惑。
但是他們估計,如今洛桑出去八成是安全的,南天王依舊封閉着南天門,彌須山在經過宏大的春秋法會後,那些聽佛祖講經的高級神仙都在閉關消化新佛經《春秋經》。
如果他們知道佛祖曾經去找洛桑的兒子,或許就不會如此猶豫,時間就這麼被浪費了。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下界局勢趨於明朗,肖華生終於被調回北京,任一個正部極閒職,說是臨時過度,其實已經被打入冷宮。
島國帕奴如今的局勢很紅火,唐亦龍與作爲波拉馬德公爵的副手參與到大規模的基建工作中。漢斯島上,以前許江山的別墅被改造後,成爲另一坐靈山寺;舒月就在那裡,與另一位觀音門菩薩假扮的瑪瑞絲.海梅道爾小姐一同,開始大批招集香格里拉信徒。
阿卜杜拉王子和保羅奔波在世界各地,他們在半年裡在歐洲建立了六座香格里拉傳播中心,在北美洲建立了兩座,在南美洲建立了兩座,加上亞洲和澳洲的四座,如今的香格里拉已經有了十二座傳播中心,五萬多信徒,全部是有些身家的。
其中最大的還是地中海撒旦花園那座,由阿卜杜拉王子親自坐鎮,信徒的層次也最高。
最辛苦的還是舒月,所有新加入的信徒都需要她來開啓心智,也就是灌頂。不是有洛桑留下靈山寺九大長老,不是有靈山神佛王子厚經常去顯靈幫忙,不是不是有玄妙的陣形配合,非把兩個觀音門菩薩累死不可。
危機也在漸漸逼近,帕奴周圍的兩個島國,本來就是沒人疼的苦孩子,近期也活躍起來,都找到了靠山,一個是美國一個是日本,在強大的財力下,也大興基建,看樣子竟是在建一個軍事基地。
又是中秋節,肖華生剛回到自己的住所,電話響了,是汪啓正打來的,邀請肖華生到汪氏會所參加中秋晚宴。
現在的肖華生閒人一個,早沒有了當初的威風,也沒有很多人來巴結,他現在的光彩連楊紅耀都不如;聽到汪啓正的邀請,正準備謝絕,回頭一想,又接受了。
菊花屋也是汪氏會所的另一處安靜所在,迎門石影壁上書寫着陶淵明的名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走進菊園,到處是一蓬蓬盛開的菊花,滿眼的菊花籠罩着一層輕煙,花瓣上沾着的點點水珠,輕輕漾起雲中穿行的月輝,黃色浮動,清香暗流,使肖華生心胸一蕩。
轉過影壁,二層小樓前是另一副對聯:心如澄澈秋水,泛若不繫之舟;橫批:閒時賞菊。
“浩浩歷史長河,多少英雄豪傑,揮散金龍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多少帝王將相,穩坐龍椅,指江山社稷。這菊花屋裡龍虎蒸騰,敢不是有一現代帝王在?”
一到門前,肖華生住步不前,對身邊相陪的汪啓正說,身子卻向着虛掩的紅木門。
“日月經天,江河行地。君不見明明皓月,灼灼紅日,日日東昇西落,使萬物生輝。君不見閃閃流星,偶爾劃破黑夜孤寂的星座,刷新我等凡夫俗子眼中的星河。俗人洛桑,請罪來了。”
紅木門無風自開,當門處恭身到地一位壯碩青年,擡起身來,正是那惱人的洛桑。
“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現在我再見不得你,心意已領,採君一朵菊花,回去了。”肖華生真摘下一朵正盛的黃菊花,轉身便走。
“千江水有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你非甘於寂寞之人,要是真走,今天就不會來;肖先生,還是進來吧,有酒就蟹,咱兩個,且一醉。”
聽洛桑這樣說,肖華生想片刻,駐足回身,真進門來,汪啓正道聲少陪,回身去了。
東牆一條幅: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西牆一水墨丹青,是一束白菊,也提一詩: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正中是一副白木桌椅,只有四樣小菜一盤湖蟹,兩副杯盞,一罈美酒。
“東邊清悽婉轉,西邊煞氣凌雲;洛桑,這裡我們以前來過,只有東邊這條幅;西邊這副畫工飛揚靈動,你沒這本事,只這字是你的手筆,這大半年,你的書力精深不少,可喜可賀,來,乾一杯。”
肖華生品味完這兩副詩詞,舉杯便飲,洛桑也不說話,跟着飲下去。
“這一杯,祝你鴻圖初成,前途錦繡。”
“咕咚!”,肖華生又飲下一杯。
“兩年來,我們之間有誤會也有理解,細思量,互相之間算計竟比友誼多些,這第三杯飲下,前番恩怨就此了結,一笑置之。”
喝完三杯酒,肖華生面色微紅,品品滋味,嘆道:“這纔是好酒,以往你送的都沒這酒香醇。”
“酒這東西,喝到肚裡都算浪費了,與那時光一樣,明天一定比昨天重要;這一杯我來敬你,希望今後多多照顧。洛桑以前莽撞,雖迫不得已卻自有理由,幹。”
肖華生與洛桑喝下這杯酒後,思量一下,自己的地位怎麼說的上照顧,笑一笑等洛桑爲他倒上酒,問:“這第五杯又爲什麼?”
“不喝了,先吃這湖蟹,你別想就這麼醉了,我希望你清醒些。”洛桑說着,抓過只大湖蟹給肖華生,伸手遞上醋葫蘆。
兩個就開始悶頭吃湖蟹,吃完一隻,肖華生擦手站起來:“酒也喝了,蟹也吃了,該告辭了。”
“別忙,咱們還有帳沒算。”洛桑也擦手,拿出兩隻信封,顏色一黑一黃;“肖先生,這兩封內一福一禍,任憑天意。”
肖華生灑然一笑:“什麼叫天意?別搞這玄虛,皮有區別,瓤一定沒區別,有什麼事情就說。”
“呵呵!”洛桑也笑起來,又恭身到地:“這次真是賠罪來了,肖先生如果不肯原諒洛桑,就不要挑選,再說,你可以拒絕。”
肖華生隨便抓起一隻信封,撕開看去,臉色沉下來;裡面竟是一張樸素的書簡:洛桑罪人,誠請肖華生先生提攜,屈就香格里拉王國首任首相。
“你真要走這一步?”
“時世如此,洛桑不得不爲;已往間,我只有一件事對不起先生,就是把許江山交給你,別的問心無愧。不這樣,您這主管幾千萬人口的大員怎能看上我這小廟?香格里拉雖然號稱王國,人口不過十萬,面積雖大多是海洋,說起來,荒島罷了。”
“這個理由不夠。”肖華生搖搖頭,“我要知道更多。”
“我們也不是一無事處,至少,你掌握着幾百億美元的現金,我們建立了兩個銀行,也有百十億美元規模。”
“我不需要錢。”肖華生還是搖頭。
“我們能對抗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從軍事上到經濟上,都不必忍耐,只要你高興,想發動一次局部戰爭也可以。”
“我不是狂人。”肖華生還是搖頭。
“你想要什麼?”洛桑問。
“真相!你的來歷,你的依仗,你背後的人是誰?如果還說你是從草原出來的,我什麼也不聽了。這半年你去了那裡?誰能替代你把香格里拉控制的如此好?洛桑,你能騙得了別人,騙不過王老將軍。”
洛桑坐下了,端起酒杯:“喝了這杯酒就全告訴你。事實上,我真是從草原出來的。”
肖華生舉杯喝下,放下杯子後,卻發現周圍了環境變了,與洛桑竟來到一處巍峨富麗的宮殿前,遠處是園林,近處是殿堂,與那被燒燬的圓明園模型五分類似。
“我帶你欣賞一下我的收藏,看完了,對我的底細也就明白幾分,咱們邊走邊說好嗎?”
洛桑牽着肖華生的手,開始參觀自己的蓮花境界,一路行來,華麗的寶藏迷了肖華生的眼;直到兩個又回到菊花屋內,肖華生還在震驚中。
“我有權利選擇嗎?”肖華生沉默了半晌,問。
“可以,不過機會只有一次,時間也只有今夜。我不能冒險,如果你選擇如今的生活,明天早晨太陽升起來時,你將忘記今晚的一切。”
“香格里拉將是君主立憲制王國,你是國王,誰是香格里拉教主?國民都是信徒,首相有什麼權利?”
“香格里拉沒有任何資源,也不出售任何產品,開始只出售信仰和香格里拉文化,今後也許有兩條路,一是把那裡建成度假休閒聖地,一是建立一個國際金融花園,這就是你的權利和任務;帕奴那邊環境複雜,我們不必怕任何國家的挑戰;所以,開始也許會十分混亂;但時間越長我們的優勢越明顯,因爲我們的國民能活很長時間。”
“如果我接受你的邀請,必然爲中國政府所不允許,畢竟我曾經是一省主官,知道的東西太多了,香格里拉會承受很大的壓力。還有時間,我需要時間處理眼前的事情;能跟我去的只有一個李曉歉博士,難度很大。”
“這樣說,如果你接受邀請,我將給你換個身份,你需要做的就是自殺。”
“咕咚!”肖華生又喝下杯酒,這次,他是真要靠酒壯膽了,在他面前的,不是個神仙就是個魔鬼。
“這是我妹妹梅朵,她將保護你的安全。”肖華生走了,梅朵跟着去,一方面是保護,更多的是監視,這一點肖華生還是能理解的,不過,這不是做夢吧?
汪啓正又一次進來,小心翼翼的看着洛桑。
“啓正兄,有什麼事情嗎?”洛桑停止深思,請汪啓正坐下。
“我想問問,我們在班勞島的賭場可以開始動工了嗎?前幾天,英國的威林格爾公司來人找我們商量,要求參股,我想先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威林格爾公司?”洛桑感覺耳熟,愣了下才想起來,這就是阿多尼斯伯爵的公司。
“最好都賣給它,啓正兄,如果價錢合適就出手;他們的老闆是阿多尼斯伯爵,那匹叫海盜船長的馬就是他的。如果我走了,你鬥不過他。”
“我知道怎麼做了。”汪啓正是洛桑的絕對信徒,早就開始在帕奴修建酒店別墅,比大多數人都早。
三天後,中國大陸又一次傳出小道消息,原某省委書記遇車禍身亡。
澳大利亞內陸猛虎牧場,傍晚來了三個人,勒莎旺迎出來,卻是師父洛桑來了,身邊還帶着兩個人,一個年輕的光頭書生,境界不低,一個年紀稍大些的真是個凡人。
勒莎旺跪下迎接,被洛桑勸住後,擡頭時已經淚流滿面。
洛桑心裡惱怒起來,勒莎旺一直是很堅強獨立的,如此反應一定承受着巨大的壓力,可能受了很大委屈。
夜晚的沙漠,荒涼而寂靜。
洛桑與勒莎旺坐在一個沙丘上,仰望着浩瀚宇宙,說着過往的情況。
來到澳大利亞沒多久。勒莎旺就買了坐小島,收復了幾個當地的海妖之類的東西,一切還正常。
沒幾個月,勒莎旺就與另一羣海里的妖精起了衝突,憑藉九孔金魚和超越一般妖精的見識,勒莎旺漸漸佔據上風,就在這個時候,意外出現了。
“我的小毛驢,四隻小白蹄,脾氣特別倔,從來不服氣,叫它往東偏向西,叫它向北卻轉西。”
遠遠的,沙漠深處傳來歌聲,沒幾分鐘,鈴鐺聲聲,一頭駱駝晃悠過來,駱駝上坐着個身穿髒西西長袍,裹着纏頭的山羊鬍子,翹翹的鬍子上纔是一張笑嘻嘻的臉。手裡一條黑皮鞭晃悠悠,每晃一下,洛桑都能感覺到勒莎旺在抖動。
“小毛驢,有客人了,也不介紹一下。”駱駝停在十多米前,山羊鬍子雖然依舊笑嘻嘻,深邃的眼睛裡卻充滿了疑惑。
“我是洛桑,您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智者阿凡提,勒莎旺的領路人,這樣稱呼您不算冒犯吧?”
洛桑按住勒莎旺的肩膀,面對自己曾經的主人,勒莎旺在顫抖,心裡雖然不願意,身體卻不由自主的想要蜷曲下去迎接。
“阿凡提是大家的擡愛,還是叫我納斯爾丁,小毛驢。”
“我說過,他叫勒莎旺,是與您我一樣的,自由的生命。”洛桑打斷山羊鬍子的話,言語中火藥味兒濃重起來,雖然他也時常稱勒莎旺驢子,但沒有輕視的含義。“你出現在這裡是爲了什麼?阿凡提先生,據說您是先知,知道我來這裡是爲什麼嗎?”
阿凡提.納斯爾丁收斂起微笑,下了駱駝,來到沙丘下:“我在種金子,也在找金子,沙漠裡的沙金是最純淨的金子。”
周圍狂風捲卷,陣陣狂沙如利刃般切割着空氣,天地失去了顏色,連阿凡提也消失在狂沙裡。
天空烏雲翻滾,迅速壓下來,風沙住時,阿凡提已經站在洛桑和勒莎旺中間,手裡當真有幾粒沙金。
半空中,一千狂潮騎士正衝擊着一羣手拿彎刀的白袍武士,戰鬥來的突兀,雙方都沒什麼準備,一見面就是硬碰硬的撕殺。
那羣白袍武士又兩千多,剛整好隊型,周圍又起風雲,四千多衣衫整齊的雲使,在靈山神佛王子厚帶領下包圍了這片天空,三十三個雲王夾雜在雲使中間,佈置下一個個圓形戰陣。
“納斯爾丁,你竟勾結九重天和伊甸園陷害你的朋友和族人,我詛咒你,安拉詛咒你。”彎刀武士陣形散開,露出潔白雄壯的白駱駝,高大的月亮旗下,一身皮甲的雄壯漢子,滿臉濃密的鬍鬚,揮舞着細長的彎刀叫喊着。
“默汗默德.沙瓦爾殿下,我是自由的,到哪裡是我的自由,想跟着我是你的事情,誰也沒有請你來;這些朋友我不認識,你們之間的衝突和我沒關係。”
阿凡提剛說完,洛桑揮揮手,狂潮騎士和雲使們也散開。
“你們兩方面我都不認識,這場混水也沒我們什麼事。”
沙丘上只剩下阿凡提和他的駱駝,洛桑拉起勒莎旺掠出好遠。
“你不能這樣,洛桑,如果不是你來了,我纔不會出現呢,安拉保佑,勒莎旺是我的好徒弟也是你的好徒弟,別拋下我不管,我是在和他開玩笑。”
阿凡提馬上意識到危險,拋出手中的沙金,攏出一個金光燦爛的結界,追着洛桑的屁股跑下沙丘。
一排黑羽箭射向阿凡提,嗖嗖聲中,沙金閃爍;勒莎旺終於不忍,回身跑向自己曾經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