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敏兒見豐玉稱自己小姐,也知道一點明朝的規矩——畢竟是歷史系的,前世也查過很多資料,所以也並不在意。她就是喜歡翻看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所以也曾被朋友說不務正業,但她就是用這些不務正業得來的知識,往往把那些向她介紹看穿越小說的人搶白得無言以對。現在被豐玉一聲“小姐”,倒也觸到了幾分心思,回想起前世來,倒也有挺懷念的感覺。
只是她這邊在回想,那邊蘇睿見了,倒是又追問了兩句,而齊敏兒卻只顧着回想,也沒理他。
齊寶兒年紀小,也不知道該對里長的兒子客氣些,見齊敏兒不理他,還以爲她生氣了,便對蘇睿道:“去去去,你才生病了呢!”
沒錯,蘇睿這小子太不會說話了,一見面就說人家扭了腿啊,生了病啊,真喪氣!還號稱是個讀書神童呢,結果這麼不會說話。看來年齡還是決定性的因素啊,小孩子再乖巧,也有亂說話的時候。齊寶兒難得抓住蘇睿的痛腳,這回可得意了,斥完他後,還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一旁文氏見齊寶兒對里長的兒子說話口氣有點不遜,便喝止了他,里長倒是無所謂,笑道:“都是孩子嘛,說起話來哪還有個顧忌的,長大了就好了!”
高氏也道:“就是就是,孩子們在一起玩耍,咱們這些做大人的在一邊看着就行了,不必多事。”
文氏心中討厭高氏趨炎附勢,但總不便表現出來,便只說了一句:“嫂子說的是。”就不再多言。
接着對里長又謝了一聲,便牽着齊寶兒的手朝家裡走去,豐玉抱着齊敏兒沒有辦法,也只得跟上。後面後面的高氏和齊永春還沒跟上來,文氏便從豐玉手中接過了齊敏兒,然後回到家裡。
這下齊長春不在家裡,也沒交待要齊寶兒唸書,只是讓他在家多幫有了身孕的母親乾點活兒。這才齊寶兒可就山中無老虎了——反正文氏有了身孕,身子也懶了,更是懶得來管他。
齊敏兒看着齊寶兒每天打掃完庭院就出去玩,心想你不過也才虛歲六歲,還真不怕柺子來把你拐走啊!
後來才知道,齊寶兒每天出去都是跟蘇睿在一起,蘇睿身邊跟着人多,還是挺安全的。看來文氏也早就知道了,故此也沒有阻攔。
只是蘇睿不時地讓齊寶兒帶些東西來給齊敏兒,有吃的,也有玩的,不過齊敏兒又不是孩子,對這些益智類的小玩具一點興趣也沒有,倒是全便宜了齊寶兒了,吃的玩的多了不少。
時間忽忽地過去了,從十月中到十一月底,縣裡的縣試考完了四場,齊長春就帶着齊福回來了。
不過齊福沒有跟着進來,而是直接回了家去。文氏接着丈夫,還沒等問什麼,齊長春倒是攬着她的腰問長問短——主要是問她身子上的感覺如何。
文氏道:“卻沒什麼反應,與之前生寶兒不同,倒與生敏兒時彷彿,大約又是個女娃子吧。”
齊長春笑道:“女娃子好,我就愛女兒!”
文氏嗔了一句“沒正經”,然後又問道:“你這次考得如何?”
齊長春道:“我覺着是還可以,不過今年規矩可改得不少。第一場便考策論,第二場考經史,第三場考時務,最後一場才考詩詞。看來朝廷對於詩詞歌賦並不怎麼看重,若是早知如此,我便早些去縣裡,多瞭解一下時務便好了。”
文氏道:“那豈不是說沒了機會了?”
齊長春笑道:“我本也沒有打算一考便中的。若是不行,也就罷了,種了這些年的地,其實也都把那些經史子集都忘得差不多了。”
文氏道:“你休說這話,兩年後的正科,你若想考,便再考去吧。”
齊長春搖了搖頭:“不啦,守着你們孃兒幾個,享享天倫之樂,那該多好。何必做那落魄書生。”
二人說了一會兒,忽地門外有人敲門,卻是齊寶兒回來了。
齊長春開了門,唬他道:“又去了哪裡瘋頑了?讓你在家照顧孃親和妹妹,你只知道頑!”
齊寶兒見是父親,便苦着臉道:“我只去玩了一小會兒。”
齊長春喝道:“還不進去。”
齊寶兒見父親沒有責罵自己,如蒙大赫,抱頭而入,裡面齊敏兒正在午睡,剛被齊長春回來的聲音吵醒了,只是懶得起來——這幾日齊寶兒不念書,便又回來,與妹妹共睡一張小牀。
齊長春見齊寶兒進了裡屋,便問道:“敏兒呢?還在午睡?”
文氏點了點頭,齊長春道:“過了年寶兒就七歲啦,索性便把那屋子收拾出來,讓他們兩個孩子去睡,等將來敏兒再大些,便讓他們分房睡。”
文氏想了想,道:“如此也好,等這個孩子出世了,那張小牀總也要給這孩子睡的,三個人也擠不下。”
齊長春道:“敏兒是乖巧的,諒來也不會出甚事,日間多看顧他們一些,也就罷了。”
文氏點頭應了,然後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道:“那福兒考得如何?”
齊長春道:“他這次運氣不錯,背的幾篇書,正是考到的題目,想來參加府試不成問題。”
文氏道:“那豈不是還要去鳳陽?”
齊長春笑道:“便是去了,也就是過了年的事,二月便回,耽誤不了農活。”
文氏道:“我自是希望你高中的,若是你覺得考得不錯,有望接着參加院試的,便不用回了,我自會想法子僱人種些稻子。”
齊長春道:“我自省得!這是恩科,如今天下又細劃了省份,各處考官批閱的考卷也少了,估計三月間便能有院試,若如此,四月前便能回來,也趕得及播種。”
正說話間,卻有人敲門,打開看時,卻是齊福。
原來齊永春見兒子回來,便讓他來喚齊長春昨上過去吃酒,齊長春知道左右也是說些考場上的事,也就應了。
文氏待齊福去了,便對齊永春道:“你從縣裡趕回來,也勞頓了,如今時間還要,要不要去睡個午覺?”
齊永春笑道:“哪裡就這樣沒用了,我去看看敏兒去,多日不見,也怪想她的。”
說着進得房來,見敏兒斜倚着牀,正與齊寶兒翻花繩玩兒,便笑道:“敏兒,爹爹回來了,高不高興?”
齊敏兒對於這種哄孩子的口吻也是沒辦法,只得堆起笑臉,向齊長春伸出雙手:“爹爹,抱!”
齊長春考得不錯,心情也很好,再加上本來就喜歡齊敏兒這漂亮的小姑娘,便將她抱了起來,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包來,打開后里面卻是一小堆淡黃色半透明的冰糖。
齊長春笑着拈起一塊來,往齊敏兒口中送去,一邊還笑道:“敏兒來,吃一塊飴糖。”
之前蘇睿說自己家裡有白色的糖,齊敏兒還當是冰糖,結果他兩次拿來的都不是,而是乳白色的酥糖。而這次齊長春所拿出的“飴糖”,纔是真正的冰糖。只是礙於古代提煉蔗糖的技術,所以不如現代的潔白罷了。
齊敏兒張口吃了這一粒,覺得雖然卻比現代的冰糖還要甜膩一些,想來是工藝的不同吧。不過齊敏兒對於這古代的冰糖,感覺還是很好的,於是伸出手道:“還要。”
齊長春平日裡也曾弄過一些糖果喂齊敏兒,但是齊敏兒總是表現得興趣缺缺。如今見她居然主動伸手向自己要糖吃,心中也是高興,便把手一攏,把臉湊過去道:“親爹爹一下,爹爹就再給你一個。”
齊敏兒的嘴角抽了一下——這算是在調戲我麼?
沒辦法,既然老爹喜歡玩,也只得陪他玩了!人家也是難得高興一回嘛!
齊敏兒是堅決不會承認自己是爲了那一塊冰糖而去親人家的,不過輕輕地啜一下,還是讓齊敏兒得到了一小塊冰糖。
齊敏兒拿着這塊冰糖,放在手心裡看着——喜歡這個東西,似乎是沒有原因的,不知是因爲小時候覺得它潔白好看呢,還是覺得它味道清淡不膩,還是兩者兼而有之。但是如今在古代看着同樣的東西,不禁覺得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而且這不但略帶淡黃,細看之下里面還有着紅色的絲一般的雜質(其實是赤砂糖),卻有着和現代的冰糖完全不同的感受。
——好像瑪瑙啊!
沒來由地,忽地冒出這樣的念頭來。
那邊齊寶兒卻不管這些,也纏着齊長春要糖吃。卻因爲年歲較長,反而只得了一顆,齊長春還因着這糖的名字叫做飴糖,而教了他“甘之如飴”這個詞。
待得齊寶兒弄懂了這個詞的意思,才把冰糖給它——這冰糖,在古代是有着飴糖的名稱的。
齊長春看着兩個孩子吃着自己從城裡帶回來的糖,心中也是高興,便摸着兩個孩子的頭,笑着不說話,只看他們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