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呀!起來呀寶兒!齊寶!快起來!”
齊敏壓着齊寶的胸膛,然後又去做人工呼吸,來回反覆地做了大概七八趟,終於看到齊寶一邊吐着水一邊咳嗽着醒了過來
見到齊寶醒了過來,齊敏才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就覺得頭疼欲裂,然後腹中也是一股疼痛襲來,上下夾攻之下,讓齊敏終於伏在齊寶的身上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齊敏才醒了過來,只覺得渾身痠痛,卻是躺在了牀上,勉力睜開眼一看,卻不是在自己的家裡。
這時旁邊有人叫道:“敏兒醒了。”
齊敏趕緊再仔細看了一眼,發現是魏靈梓,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再度穿越!再來一次齊敏可訪問演出要吐血了。好不容易適應了這邊的生活,若是穿回去也就罷了,要是再穿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去,那豈不是又要從頭來過!
魏靈梓上前道:“敏兒,你感覺怎麼樣?”
這時外面的高氏聞聲進來,便對魏靈梓道:“怎麼直呼小姐的名字!小心打嘴!”
魏靈梓和齊敏幼時在一起,也常玩笑慣了的,本來在人前魏靈梓還是很注意分寸,稱齊敏一聲“小姐”或“姑娘”,這次見到齊敏醒來,一時忘形,這纔在人前喊了齊敏的名字。
齊敏聽了,就睜開眼對高氏勉強笑道:“不要緊,我和靈梓情如姐妹,不用這樣拘禮。”
高氏道:“那也總該有個規矩。”
魏靈梓站在高氏身後,對齊敏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齊敏道:“我爹和寶兒呢?他們還好麼?還有我娘呢?”
高氏道:“你娘只是急火攻心,沒什麼事,現在正在看顧你爹呢,你爹從馬車上跳下來,頭撞在橋墩上,這一下受的傷可不輕。寶兒不要緊,他就是嗆了幾口水,反倒是你,在河水裡受了涼,這會子比他還病得重些。”
齊敏點了點頭,然後道:“蘇睿來了麼?”
高氏臉上神情有些不自然,但仍道:“他來了,在你哥哥房裡——你哥哥,哦不,寶兒,他也受了點小風寒,但是不重。”
齊敏見高氏有點不自然,但也沒往心裡去——剛纔齊寶要死時,自己心裡的悸動感覺,現在仍能體會得到,雖然身子沉重,頭痛欲裂,但是心思是清明的,知道自己的心之所繫,其實是在齊寶身上,而不是在蘇睿身上。
但是,該怎麼退婚呢?說不出口啊!而且就算退了婚,又該怎麼說服齊長春和文氏,讓自己和寶兒在一起呢?
齊敏倒不擔心寶兒,她覺得寶兒既然能在那種情況下跳下來相救,就對自己起碼還有親情的,說不定,愛情的火焰也還沒有熄,等自己好好再跟他談一談吧!
齊敏心裡想着——如果寶兒還有點勇氣,自己怎麼也要想法子讓蘇睿退婚的,除非寶兒心灰意冷自己退出。嗯,蘇睿嘛,就藉口他娘所說的娶二房妻子的事,拒絕他的下聘吧。
只是,這樣一來的話,齊長春的面子可就丟盡了!作爲一家舉人老爺,爲自己女兒倒過來上門求親不說,還被人家拒絕下聘——哪怕就是自己悔婚,也是丟臉至極的事啊!
唉,我果然還是個不肖女麼!
高氏見齊敏躺着不動,以爲她病體沉重,就退了出去,找了那郎中進來——齊敏看時,卻還是那李郎中。
李郎中替齊敏診了脈,道:“還是着了涼,雖有些熱,但也不妨事,發發汗,再睡幾天,吃幾副藥便好了。”
高氏聽了,便把他送了出去。
這時齊芸和齊升進來了,見齊敏躺在牀上,便上前道:“姐姐可好些了麼?”
齊敏道:“就覺得身上各處都疼呢,寶兒和爹呢?”
齊升道:“也都躺着呢,大哥非要來看你,被福哥攔下了。”
齊敏笑了笑:“我無甚事的,讓他好好歇着吧,別弄得他把小病拖成大病了。”
齊升道:“那姓王的不好趕牛,惹出這場禍來,已經被大伯扭送到官府去了!非好好懲治他不可。”
齊敏心想不錯,萬事都是這條可惡的牛惹出來的!耕牛不許私殺,但是養牛的人可得好好打他一頓板子才行!於是便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升道:“聽說那姓王的平日裡便不惜那牛的,整日裡也不好好種地,就把那牛租給別人用。只會子是年下里,趕着那牛去城裡替人搬運東西,正趕着回村來。他也不好好趕牛,抽打個不停,卻讓牛發了野性了,發起橫來,衝上橋亂撞!”
齊敏想了想,想起白河村的確有個叫王鎮的,只種一季麥子,然後靠着把那耕牛租給別人用。
幼時還曾看到王鎮趕着頭牛,那牛的鼻子都往下滴血呢!這次那牛也算是被他欺負得狠了,發了牛脾氣了,卻讓自己遭了殃——唉!真沒想到自己會讓他害了一把,真倒黴!
看來愛護動物是必需的啊!
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只能躺在牀上等着病好了再走了——這會子身上帶病,看來高氏也不會讓自己走的。
只是不知父親的傷有多重,便問齊升,爹爹到底磕到哪兒了。
齊升還沒說話呢,齊芸卻又哭了起來:“爹流了好多血,現在還沒醒呢!”
齊敏心裡一驚——這麼厲害?不會靈魂已經穿越走了吧?
自從自己穿越之後,一遇到類似情況,就不由自主地YY一下。然後又在心裡暗歎道——看來那個王鎮也算倒了血黴了,這一下說不定要判個流放!這也算是他虐待動物的報應吧!
心裡想着,就覺得身上各處痠疼,這時魏靈梓又端了湯婆子進來,對齊敏道:“李郎中說了,先發發汗,藥還沒抓來,等抓來了便煎了給小姐吃。”
齊敏道:“又沒有外人在,你就叫我敏兒好了。”
魏靈梓紅着臉,道:“我原知你是不在意的,但這會子人還是多,別丟了大爺的臉。”
大爺就是齊福,平日裡在京城,她是喚齊福老爺的,回來了老爺是齊永春,齊福便降了一等。
齊敏聽了也只有暗歎古代女人的不易,以及魏靈梓處境的尷尬——看來齊福能不能頂得住高氏的壓力,也很難說啊!
魏靈梓一邊說着,一邊便要把湯婆子塞入齊敏的被窩裡,齊敏道:“我身上正發着汗呢,汗津津的,過會子再放進來吧。”
魏靈梓奇道:“那怎麼你頭上沒有汗?”
說着便伸手進去摸了摸,然後道:“卻是有些汗,連被單都溼了呢,真是怪了。”
抽出手來一看,卻看到手指上染着鮮血,魏靈梓一驚,便對齊升道:“二少爺快出去吧,小姐身子不適呢。”
齊升還沒反應過來呢,齊芸已經又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跑了出去,嘴裡還嚷:“不好了,姐姐也流血了!”
齊敏這時也反應過來了——原來那不是汗麼,這全身的疼痛,也讓她分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裡的疼和那裡的疼有什麼不一樣了!於是趕緊對齊升道:“你快去追她,別讓她亂嚷!”
齊升還愣着呢,魏靈梓對他道:“對對,快去快去,不然你姐姐的這個人可丟大了!”
齊升雖然仍然不知是怎麼回事,但仍轉身去追齊芸了。
魏靈梓等他走了,便掀開被子看了看,然後對旁邊的另一個小丫環道:“你告訴二夫人一聲,說小姐的天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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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對齊敏道:“你也真是的,怎麼偏生趕着這個時候來這個。”
齊敏苦笑道:“這是第一次呢,之前沒有過的。”
本來不知道的時候,以爲那是汗,正想着怎麼是從大腿上開始出汗的,卻沒料到是這樣——小腹裡的熱流涌動,也只當成了是腹中的氣流罷了。
唉,算算年紀,也差不多該有這一天了——本來還在想着,如果明年出嫁了還不來,那自己是不是還算幼女啊?
於是這一下,倒也算去了一樁心病——起碼在身體上,該有的都有了。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來,讓本來就體質偏寒的齊敏更是疼了個死去活來!
原先不知道,還當是着了寒氣,全身痠痛,現在知道了是這麼回事,那真是覺得小腹內有着數把刀在亂絞一般。
魏靈梓對齊敏道:“你先躺着,我去拿套‘陳媽媽’來。”
所謂的“陳媽媽”,就是古代的衛生巾,也有叫做“陳姥姥”的,卻不知是不是姓陳的婦女發明的。
不過這種說法比較粗俗,通常文明人稱其爲“帨”。古籍解釋這個“帨”字,就是——“婦人拭物之巾,嘗以自潔之用也。古者女子嫁,則母結帨而戒之,而呼其名曰陳姥姥。”
也就是說古代的少女出嫁時,她的母親會教導她怎麼使用衛生巾——從這上面來看,古代女子出嫁的確很早,有的還沒來初潮就嫁人了,所以要在出嫁前由母親教她這個知識。
齊敏前世雖然是學歷史的,卻不知道這“陳媽媽”是什麼東西,只好躺在牀上猜測,是不是那個姓陳的中年婦女,魏靈梓要請她來,說走了嘴。
這時文氏帶着齊芸跟着那小丫環過來,見到齊敏躺在牀上,面色蒼白,眉頭緊鎖,也是心疼,便上前坐在了牀邊,道:“敏兒,身上如何?”
本來齊敏不知道那是初潮,還沒覺得是怎麼樣,現在知道了,就覺得那裡怎麼疼得這麼厲害,內裡抽動一陣緊似一陣,真正是痛不欲生!
但是聽文氏問話,也只好擠出一個笑容來:“還好,並不怎麼疼痛。”
文氏嘆道:“我知你是個乖巧的,這事原也怪不得你,唉!”
齊敏聽得一愣——怎麼?被牛撞了也要怪我麼?
文氏又道:“你好好養病,等你爹病好了,我們再回去,現在只安心在你大伯家裡住着。”
齊敏點了點頭,這時魏靈梓拿了一套“陳媽媽”過來,文氏接了過來,道:“我來教她用這東西,你們且先下去吧,打些熱來。”
魏靈梓和地個丫環都依言退了下去,文氏便向齊敏展開那“陳媽媽”,卻是張塊白布,裡面裹着宣紙。
宣紙本來是用來寫字的,但是也有用來作衛生巾的,只是窮苦人家通常用草木灰或碎棉布,然後用明礬來洗。宣紙的好處在於更柔軟吸水,而且宣紙本生就出產於安徽地區,離着盱眙也近,再加上齊長春是舉人,家裡面文房四寶那是不缺的,也就不在意這些個東西。
至於齊永春家裡的宣紙,也大多是齊福帶回來的,這次只是拿來應應急,也用不了多少的。
齊敏見了,這才知道“陳媽媽”就是衛生巾,心裡想——這還差不多,要是我們家這樣的小康人家,也用草木灰,那真是沒天理了!
這時魏靈梓打了熱水上來,又帶着新衣和牀單,文氏笑道:“怎麼你親自來做這些事,便叫這裡的小丫頭們做便是了。”
魏靈梓笑道:“大爺現在也沒事讓我去做,我左右也無事,便來幫個手兒。”
文氏笑笑:“你過年後就要跟福兒走了吧?”
魏靈梓回答得滴水不漏:“大爺的事,我可不知道,他也從來不跟我商量的。若要帶我走,說一聲便是了。”
文氏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替齊敏脫了褲子,然後扶她起來,給她擦拭乾淨了,又給她戴上了“陳媽媽”,那邊魏靈梓也換上了新的牀單。
文氏一邊替齊敏穿上“陳媽媽”,一邊還向齊芸解釋,讓齊芸不用怕,這只是女人皆有的東西——“你日後長大了,也會如此的,不用大驚小怪。”
齊芸問道:“那娘也有麼?”
文氏笑道:“是呀,女人都會有的。”
那邊齊敏索性擦了一把身子,然後再躺到牀上去。文氏見了,知道她也乏了,便帶了齊芸走了,魏靈梓見這邊無事,便也走了。
齊敏抱着湯婆子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會兒,覺得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身體暖暖地,好像被齊寶抱着一樣。
恍惚中聽到有人喚自己,睜開眼來,卻是魏靈梓端了煎好的藥過來。齊敏撐起身子,接過了碗,便向嘴邊湊來。
魏靈梓說了聲“小心燙”,見齊敏喝了,便又道:“身上好些了麼?”
齊敏道:“略好了些,還是痠疼。蘇睿呢?”
齊敏倒不是有別的什麼心思,只是聽到他在齊寶那邊,見這麼久他還不過來,心中納悶,所以才順口問了一下而已。
魏靈梓道:“他本要過來的,但是里長說家裡有事,把他叫走了。”
齊敏點了點頭,喝完了藥,卻見魏靈梓神色有異,便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麼?你神情好像有點不同。”
魏靈梓勉強笑笑:“沒有啊,並沒有什麼事的。”
齊敏道:“靈梓,你一定有事,是不是大伯母一定要大哥娶妻?”
魏靈梓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現在咱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哪裡還會讓大爺娶親。”
齊敏道:“那是什麼事?”
魏靈梓道:“好姑娘,你快睡下吧,等病好了,一切也就都過去了。”
齊敏一驚,忙問道:“是不是我爹的傷……”
魏靈梓道:“二老爺的傷勢的確挺重,但只是外傷應該不防事的。”
齊敏這才點了點頭,放下心來——主要也是頭腦中昏昏沉沉的,着實不願再多想什麼。
過了幾天,齊敏的燒才退,身上也乾淨了,便下了地來,要去看看父親和齊寶。
魏靈梓和文氏都不依,非讓郎中又來看過了,這才讓她出門。
齊敏先去了齊長春的房間,只見他臉色仍然不太好,頭上纏着幾圈白布,想來是頭上傷口頗重——連臉上也摔得青腫不堪,幾天過去了還未完全消去。
齊敏見齊長春生命無甚大礙,只是腦震盪後遺症罷了,便也沒有多留,然後便去了齊寶的房間——這幾天裡齊寶居然也沒有來看自己,這讓齊敏很是不快!
倒是蘇睿,人雖然沒有來,但是託人送了藥來,說是專治受涼的。
不過現在齊敏關心的人卻是齊寶——唉,寶兒他還在顧忌着我的婚事,所以不敢來見我麼?
齊敏這時真的有點後悔當初對他太冷淡了些,但事已至此,也是沒有辦法了。只是不知道現在自己再去挽回,還來不來得及。
齊敏也知道這樣的想法有點厚顏無恥了——之前拒絕人家的是自己,結果回過頭來發現人家的好,想要回頭的也是自己。
而且這幾天齊敏也已經想過了,如果現在齊寶對自己的感情已經變了,那該怎麼辦呢?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再去貿然表白,不但顯得可笑,而且會增加彼此間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