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敏兒拿他沒辦法,只得用小手去在他腹上輕輕地由上而下的撫着,幫他順順氣,口中道:“你這樣吃法,明日也不用吃飯了。”
齊寶兒道:“那正好,也爲家裡省一口糧!”
齊敏兒又好笑又好氣,但也沒法說他什麼——自己還是個孩子啊,什麼話都不能亂說!要是擺出一副教訓的口吻,只怕反而要笑掉人的大牙,卻起不到任何作用。
這邊甜羹上來,那邊文氏等幾個做母親的都過來了。
這事是張老人的婆娘宋氏挑的頭,她擔心自己的孫子沒吃飽,先離了席,於是大夥兒也就都跟了過來。
原來主人席上也吃得差不多了,男人們都酒過三巡,吃都臉紅脖子粗的,女人們有樣學樣,都擔心自己的孩子,生怕沒有吃飽什麼的,便都趕了過來。
文氏早就擔心兩個孩子——這次來的幾個孩子,便數齊敏兒最小,齊寶兒又是個不讓她省心的,在家眷席上總是心神不寧。如今見宋氏離席過來,便也緊跟着過來。
其實在座的母親或祖母,都擔心着自家的孩子,只是沒人領頭罷了。宋氏的丈夫張老人,是本村中資格最老的老人,她在村裡也是頗有體面,故此也不多忌諱,才率先過來看看自家孫兒。
張劉兩家,是帶着已經成年的兒子和小孫子一起來的,齊敏兒聽蘇睿說,蘇家和張劉孫三家,往年裡是時常走動的,若是逢年過節,更是幾家你來我往,要吃上好幾天。
齊敏兒也問,怎麼這你們家和這三家人都不用跑親戚的麼?
“家裡老人年紀大了,誰耐煩到處跑,縱是有些親戚,也是上門來的。”蘇睿對齊敏兒的問話感到有些幼稚,不過一想對方只是孩子,也就罷了。
齊敏兒聽他那意思,似是當了里長老人,便有了身份體面,輕易不再去別人家拜年之類的了,只有人家來給他們進賀。
於是齊敏兒便心道——果然現官不如現管麼,里長老人這樣的小職務,便能體面起來了!
轉念一想,蘇家其實也挺不容易,雖然挺有錢,但是據說當年趁着齊連春的事買了齊家很多地,大概也趁機壓低了不少價錢,甚至後來可能也因此與齊永春有着什麼瓜葛,以至於在分家時偏幫着他。
看看文氏在家裡發發對里長牢騷的樣子,就可以知道,依這村子裡那蜚短流長的,多半都會在背地裡數落他的吧。
於是想找個機會,與齊永春齊長春兄弟徹底修好,說不定是里長一直想做的事。
齊敏兒暗歎了一口氣,對於這齊蘇兩家,也是沒什麼好說的了。
看了一眼旁邊的蘇睿,心想也許到了一下代,兩家人才會真正地融洽起來吧——至少就目前來看,蘇睿與齊福和自己的關係,還算是不錯,齊寶兒跟他也談不上什麼惡感。
文氏趕到這邊,第一眼就看到齊寶兒癱在椅子裡,口中直嚷“撐死了”,知道兒子至少沒捱餓,心中倒是略鬆了口氣。上前摸摸肚皮——隔着衣服卻也摸不出什麼來。
齊寶兒見到母親,便摟着文氏的胳膊,輕聲道:“娘,我們幾時回去?”
文氏看了一眼四周,見大家都在與自己的孩子說話,便也低聲道:“今兒爹爹便在這裡暫宿了,明早再回去,娘待會兒再帶你們回去。”
齊寶兒點了點頭,齊敏兒這時也湊過來:“爲什麼爹爹要住在里長家裡?”
文氏道:“說是今年人多,熱鬧,便索性一起守歲了。”
齊敏兒心想,往年都是在家裡,自己年紀又小,根本沒有看到放焰火之類的。古代的焰火技巧,按理說沒有現代的高明,但是偏偏就有那麼多的技巧失傳了,搞得很多典籍中的華麗焰火,只有在傳說中才能看見。
雖然也不指望這樣的小村莊裡有什麼奇異的手法,但是對於焰火的嚮往,本來就是很多女生的天性,而齊敏兒也對於焰火,特別是古代的焰火,很有興趣。
這次到了里長家裡,總算是可以開開眼界了。既然要守歲,自然鞭炮和焰火是少不了的——其實從年三十的一早開始,各處就時斷時續地傳來鞭炮的聲音,如今天已經大黑,又不算太晚,自然是放焰火的時節了。
於是齊敏兒便對文氏低聲道:“娘,我想看焰火。”
文氏道:“焰火也不知何時才放呢,若是晚了,便去睡吧,莫吵鬧。待回家去,讓爹給你們再買些來。”
一旁的蘇睿聽到了,便湊過來道:“敏兒你要看焰火麼?我早備下了,待會兒一起來放吧。”
齊敏兒點了點頭,對他笑道:“讓我放幾個好麼?”
齊敏兒難得對蘇睿露出這樣明媚的笑容,這雙帶有笑意的眼睛,好像讓蘇睿又回到了初見她時,看到她同樣含笑的眼睛的時候一般。
因爲是穿越重生的,所以齊敏兒在看待很多事的時候,都是帶着一份比較超脫的心態去看的,便是面上沒有,眼中也時常含着一份笑意——上天給了她這樣一份體味別樣人生的機會,她怎麼能不開心呢!
齊寶兒這時也聽到了,也湊了過來:“我也要放幾個。”
蘇睿終於有一樣東西能夠勝過齊寶兒的了(其實他樣樣都勝過齊寶兒,只是他自己不在乎或不在意那些罷了),心中也感到高興和得意,便道:“行,你們就跟我來吧。”
說着就跳下凳子來,一旁的僕婦忙道:“少爺,要先去老爺那邊呢。”
蘇睿嘟起了嘴,似有些不情願,但也只好點了點頭,然後對齊敏兒道:“你且等我一下。”
文氏在一旁笑道:“等甚麼,我們都在一起的,她們兄妹兩個,自然也是要跟着我去前院的。”
蘇睿的眼睛這才亮了起來,笑道:“那便一起去吧。”
說着牽了齊敏兒的手就走。
齊寶兒見齊敏兒被蘇睿的大步子拉扯得有些踉蹌,忙跟上去說:“你慢點兒,敏兒跟不上的。”
蘇睿聽了,便慢下腳步,齊寶兒跟上來,牽起齊敏兒的另一隻手,然後對蘇睿道:“就這樣去了?不等別人麼?”
蘇睿道:“誰耐煩等她們。”
齊寶兒道:“你表妹呢?”
蘇睿回頭看去,見陸佳星在一個僕婦的懷裡,掙扎着要過來,那僕婦卻在給她擦臉上的油漬。
蘇睿便道:“且等一下她吧。”
後面文氏緩步過來,見幾個孩子友愛,心中也是開心——雖然對里長有些陳年舊怨,但一來人家畢竟是里長,還得在人家的管理下生活,而且蘇睿也挺天真可愛的,故此對幾個孩子要好,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齊寶兒向着陸佳星招手,陸佳星擦完了嘴,奔了過來,那僕婦還跟在身後,唯恐她摔倒。陸佳星奔到三人身前,便來牽蘇睿的另一隻手,結果這一下四個人手牽手,雖然都是孩子,但是這條小徑還是太小,四個人畢竟擁擠。
齊敏兒便鬆開了蘇睿的手,對他道:“你是主人,走在前面吧。”
蘇睿略一沉吟,覺得讓陸佳星去牽齊寶兒的手是不可能的,但讓齊寶兒跟在自己身後,然後自己牽着兩個小姑娘,也好像說不出口,便只得點點頭,牽着陸佳星向前走了。
走了不多幾步路,來到前院,只見前院裡也搭了一個大棚子,掀開布進去,只見裡面擺了三桌,只是桌上的飯菜已經撤下,每人一杯茶,正在談笑着什麼。
另一邊最遠端的一桌,還坐着幾個婦人,想來是來客中的女眷。雖說有男女不同席不同屋的規矩,但鄉下其實遵守得不多,便是城裡的上等人,逢年過節時也未必都守了這規矩。
文氏一直跟在幾個孩子後面,到了這邊,就帶着齊氏兄妹去到丈夫的身邊,附在他耳旁告訴他一雙兒女都很好。
齊長春笑着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頂心,便讓兩個孩子給在座的人拜年。
齊寶兒倒是無所謂,麻利地跪下磕了一個頭,嘴裡還說道:“各位叔叔伯伯大爺,寶兒年紀小,你們就只當是可憐我了,讓我這一頭全有了吧,不然我非把頭磕破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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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看着都笑,齊敏兒心想我要是學你,我就成白癡了啊!
但是現在這種狀況,齊敏兒也着實無奈,心裡發着狠,下定決心再不來參加什麼與拜年有關的事,然後咬着牙跪下去,也不說話,只是磕頭。
衆人看了都道“好了好了”,然後便都拿出紅包來,遞給齊長春。齊長春也不客氣,便都收下。
古人在這一方面好像沒什麼多想的,不像現代,還要你客氣來我客氣去的,然後你給我一個紅包,我給你一疊鈔票的。
齊長春順手接過了那些紅包,然後分別放在齊寶兒和齊敏兒的懷裡,讓她們兩個先自己收着。
這些紅包裡,也都是大明寶鈔,倒沒有人直接給一串銅錢的,這讓齊敏兒有點失望。如果給銅錢,也許父母會給自己幾文,放在身邊玩玩,但是給鈔票的話,自己又不能拿出去換,還是要如數上繳的吧。
雖然不能自己去花錢,但是在心態上,拿到手的錢,還是不想再送出去啊!
幾個孩子都轉了一圈拜年,然後都去了蘇家的大門口,看幾個下人放焰火炮仗,蘇睿也讓丫環把自己屋裡早準備下的焰火拿了出來,等僕人的放完了,再來放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