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一個女人,真的挺好!
而且如今好歹是明朝前期,據說裹小腳的風氣是從明中前期開始盛行的,而看文氏似乎沒有裹腳,這實在是一大幸事啊!希望自己也能擺脫這樣的厄運吧!
但是世事的發展,大大地出乎了齊敏兒的意料。
這不是說自家這一畝三分地的事,而是說天下大勢。
在燕王朱棣起兵後,在位的建文帝朱允炆居然沒有按歷史上那樣派耿炳文和李景隆爲主帥討伐,而是派了徐達的長子徐輝祖爲主將,太祖皇帝朱元璋的小舅子郭英和盛庸爲副將,一起北上。並且調雲南的黔國公沐晟領雲南兵入京師,以爲後援。
於是僅僅一年多的時間,朱棣便被消滅了,落得個賜死的下場。他的兩個兒子,也被圈禁了起來。
這樣大躍眼鏡的結局,讓齊敏兒有點不知所措——本來還想着自己是學歷史的,就算以後做個小老百姓,也能夠趨吉避凶的纔是。但是現在歷史完全變了個樣,讓齊敏兒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這是因爲自己的穿越而造成的蝴蝶效應麼?
但是齊敏兒怎麼也想不通,只有一歲的自己,能造成什麼蝴蝶效應。
難道自己的親生老爹或者老媽,是與李景隆有什麼關係的不成?
但是這一切齊敏兒是無法知道的,她所知道的,只有那些如同小道消息般的街頭巷議。這還是別的幾個婦人閒暇時來竄門子時閒聊聊起的。
本來女人之間閒聊的話題應該都是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但是這造反的事實在是太大,所以偶爾也有那消息靈通的,拿出來賣弄一下。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齊長春和文氏兩個人是肚子裡有些墨水的,與他們往來的人,也不盡是些只知一飽倆倒的俗漢。特別是齊長春,與他相識的人裡,還有兩個書生,似乎曾是同窗,一個姓馬,一個姓張。
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也知是萬年落榜的窮酸了,動不動就來個聖人曰,古人云什麼的,完全的腐儒一個。
但好處是這兩個書生似乎常往城裡去,或者說就是在城裡做私塾教師什麼的,從那裡能得到一些新聞。
有一次,他們就談起了當朝的宰相姚廣孝,說是徐輝祖征伐有術,也全靠着姚廣孝運籌帷幄。
於是齊敏兒再度華麗麗地囧了——這一次她的直覺告訴自己,如果這個姚廣孝不是穿的,那至少建文帝或建文帝身邊的人,一定有一個是穿的。
只有穿越過來的人,纔會知道姚廣孝是什麼人,纔會慧眼識英才,提前籠絡住他,讓他不去相助朱棣。
齊敏兒在自己穿越後,對於穿越這回事已經不如以前那樣視爲不稽的YY了,所以見到這樣的事,馬上就聯想到另外有人穿了。
然後齊敏兒足足考慮了三天,在想以後是不是要去認個親,讓這個同爲穿越人士的人照顧一下。但是想來想去還是放棄了——因爲實在不知道這個人的人品如何。而且萬一是皇帝的話,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同行是冤家。萬一對方認爲穿越者只能有一個,自己一個弱女子,怎麼禁得住人家消遣。
所以還是老實點,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吧。
而且建文帝這邊取勝的好處是,自己家這塊兒不會受到戰亂的波及了。
從當年遇到那個傳遞消息的士兵的情況來看,齊家所住的這白河村,應該在南京以北,而且沒有過江,甚至有可能在淮河以北的地方。如果朱棣取勝,一路南下,那打起來的話,一路上只怕要玉石俱焚。
好一點的說,是要背井離鄉去避禍,壞一點的話,說不定就家破人亡了。
所以說穩定纔是王道啊!
而開了春後,齊敏兒虛歲三歲了,齊福也就不來念書了——他要隨着父親一起下地幹活。而齊寶兒只有六歲,則繼續在家愁眉苦臉地在文氏的監督下唸書。
看文氏的樣子,可能也是讀過書的,但是好像不是很精通,可能是嫁過來以後由齊長春教的吧。
想想當年齊長春與文氏兩個舉案齊眉,在燈下一個教書一個寫字的情形,也是很浪漫和溫馨的呢。
所以說浪漫不是隻有現代人才會有的,古代人也有古代人的浪漫,只是看你會不會找罷了。
而且俗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有情飲水飽也不過是美好的想像罷了。齊長春是個務實的人,如果他堅持唸書去科舉,家裡全靠文氏的話,只怕日子就要難過了。
現在齊敏兒已經三歲了,文氏也斷了奶,每日裡也給她吃飯喝粥的,每個月裡,桌上也總會見些犖腥,而且白米飯更是常常吃。看來文氏持家也很有道,雖然不會什麼縫縫補補的,也不去替人做些漿洗的活計,但家裡的雞鴨也養得有聲有色,下的蛋也總能換來些小錢帖補家用。
不過齊敏兒對於文氏不會女紅感到很驚奇——這些的女子,在古代還是很少見的。不過這樣也好,文氏也不會要來教自己這些東西了吧。齊敏兒其實也對這種技術沒什麼興趣。
未來的路,齊敏兒並沒有太擔心——文氏的這些活兒,平時她也都看在眼裡,等到長大了,別的不敢說,起碼不會做得比文氏差吧。好歹她也是個窮人家的孩子,是苦出身,不是富二代,雖然幻想着做米蟲,但是真要幹活,也不是個偷奸耍滑的。
這日齊敏兒坐在父母臥室的門檻上,看着文氏掀開蓋在院子角落裡的茅草,露出下面發的兩段朽木來,往上澆水——這是齊敏兒從來不知道的花樣,根本不用考慮孢子種子之類的問題,就這樣蓋着草澆着水,居然就能長出蘑菇來,也不知是不是什麼特殊的木頭——忽地聽到門外有人敲門,而且傳來齊長春的聲音:“娘子,快開門來!”
文氏甚是詫異,丟下叵籮,一邊去開門,一邊道:“今兒怎麼回來得這樣早。”
開了門,卻見齊長春同着另一個男子一起站在門外。
文氏見了他,驚得張大了嘴,好似手足無措一般。
那人對她笑了笑,拱手道:“二嫂,我回來啦。”
齊長春也道:“別愣着啦,如今天下大赦,三弟被放了回來,快去沏杯茶來。”
原來這人是齊長春的三弟。
文氏這才如夢方醒一般,轉身便去沏茶,那齊長春的三弟卻道:“二嫂不必麻煩了,倒口水來便是了。”
齊長春卻道:“連春你快進屋去坐吧,一杯茶算得甚麼,自家兄弟,何必客氣。”
原來三弟的名字叫做齊連春,上面有了兩個春哥了,再來個春弟,也算是連着來個春了,這名起得也算不糟。只是齊敏兒聽了這名字,就忽地聯想到《紅樓夢》裡的三春,不禁又囧了一下——這齊家老爹不會也是穿越人士吧,而且還是個紅迷,起的名字如此有喜感!
想歸想,那邊齊長春與齊連春兄弟走了過來,齊邊春見到了齊敏兒,便問道:“這是二哥的女兒麼?”
齊長春略猶豫了一下,笑道:“是我女兒,叫敏兒,今年三歲了。”
說着對齊敏兒道:“快叫三叔。”
齊敏兒看着這個三叔,一臉的風塵,雖然也不算憔悴,但畢竟不是很有精神,於是便笑着對他說了一句:“三叔好。”
齊連春也對她笑了笑:“嗯,敏兒真乖。”然後紅了臉,對齊長春道:“我也沒什麼東西好送的,卻白受了她一聲叔叔。”
齊長春道:“你纔回家,能有什麼東西了。再說你本就是她叔叔,說甚麼白受不白受的。”
說着一挑簾子進去,道:“寶兒呢?”
齊敏兒道:“在裡面寫字呢。”
齊長春進去挑起臥室的簾子,卻見兒子趴在桌上正睡着,一支筆掉在地上,口水流了一片。
齊長春大怒,上前便要捉他,齊連春將他一拉,道:“這孩子也是二哥的麼?”
齊長春道:“是啊,叫寶兒,今年六歲了,卻是不聽話得緊。”
齊連春笑道:“男孩子嘛,幼時誰不頑皮些。他現在睡了,想是也累着了,便讓他小憩片刻,料也無妨。”
齊長春道:“如今纔剛剛二月,還有些倒春寒呢,便是睡也不能如此。”
說着便上前拍醒了寶兒,寶兒見是父親,也是嚇了一跳,忙跳了起來,道:“我……我正寫字,不知怎麼竟迷了,睡了過去,下次再不敢了……”
齊長春適才被兄弟勸了一下,倒也火氣去了大半,便對他道:“以後要仔細些,不要偷懶。快來見過你三叔!”
說着側身把齊連春給讓了出來,齊寶兒抹去了嘴角邊的口涎,傻愣愣地看着齊連春,叫了聲“三叔”。
齊連春連聲答應,這時文氏也端了茶水過來,齊長春返身與兄弟出來,在桌子兩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