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東沉默了一會後說,“閣下,那件事我也很抱歉。但維護正義是聖武士的職責。”
“不,你不用道歉,奧拉那混賬咎由自取,你抓的好。”梅佐爾男爵冷笑着說,“但是今天我也要履行下我的職責了。我看來這就是一件普通的自衛案件,沒有絲毫的理由逮捕任何人。”
“你在把公事和私事混爲一談,閣下。”凱東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怒氣。
“就算是,你他媽的又能怎麼樣呢。”梅佐爾男爵同樣站了起來,輕聲對凱東說。
凱東眯起了眼睛,一隻手按上了劍柄。
一直站着門口的兩名守衛立即悄無聲息地貼向了凱東的背後。梅佐爾男爵大笑了起來,“沒事,不用管他。我倒要看看有什麼人敢於在治安局對治安官拔劍。也許凱東閣下是想和我們的人交流下武技?我這把老骨頭恐怕不是對手。總教官雷蒙德好像正在那邊的訓練場教人劍術,不如讓他來和凱東交流一下?”
凱東沉默不語。治安部隊總教官雷蒙德劍術高超。如果不是比武而是生死相搏,凱東有信心在被擊斃前造成雷蒙德一定傷害,不過最多也就僅此而已了。
所以確實如梅佐爾所言,在這裡拔劍只會讓他自取其辱。他雖然爲人剛毅,但絕不是純粹的傻瓜。
“既然治安官閣下是如此的態度,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凱東一邊向門口走一邊說。“教會將記住您說過的一切。”
“你這個小小的仲裁官也能代表教會?讓審判長來和我對話吧,蠢貨。”梅佐爾男爵回答。
凱東重重地摔上了門。
會議室裡的人面面相覷,沒有人說話。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倒是那個港口區的牧師,他以不合年齡的敏捷從座位上一躍而起,沒有告別就從會議室衝了出去。靈活的身手幾乎讓人懷疑他也是魔武雙修的聖武士。
“魯斯你也去幹活吧。多少重案還在等着呢,這件事情已經耽誤太多時間了。聽說商業區的連環殺人案有線索了,你去看看。”梅佐爾說。
“好的,長官。”魯斯也快步走了出去。
會議室裡只剩下了梅佐爾和費斯特兩個人。費斯特律師首先開口,“梅佐爾叔叔,給您添麻煩了。”
“小事一樁。”梅佐爾不以爲意的揮揮手。
同樣身爲貴族,梅佐爾和費斯特的亞當斯家族有着良好的關係。雖然出身平民,但是在軍界和政界混跡了幾十年後,梅佐爾也絕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土包子。甚至他的眼界和修養比某些鄉下的土財主式的貴族還要更開闊。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站隊和勢力劃分。城主沃爾加侯爵和治安官梅佐爾男爵代表着外來就任的帝國官員,而費斯特的父親亞當斯伯爵則是本地領主的代表。作爲帝國貴族,他們有很多共同語言。但作爲本地勢力和帝國中樞的代表,他們之間也有些需要協調之處,
就任治安官以來梅佐爾去亞當斯家族城堡拜訪過許多次,和亞當斯家族的成員相當熟悉。費斯特因爲自己業務的關係,和這位梅佐爾叔叔打的交道更多。包括這一次在內已經收過了很多次照顧。
和顏悅色地與費斯特拉了一會家常之後,梅佐爾男爵轉入了正題。
“費斯特,這封信是沃爾加侯爵寫給你父親的。本來想找人送去,不過你既然過來了就順手帶回去好了。”
費斯特鄭重地雙手接過了信件。信封上蓋着侯爵的家族紋章,精於紋章學的費斯特很容易斷定這絕對是真跡,不可能是僞造的。
他心裡清楚這封信可絕不是什麼“順手帶回去就好”的無關緊要信件。否則爲什麼不找個信使送過去,非要他來帶?爲什麼不是出自城主方面而是要經過梅佐爾的轉手?梅佐爾爲什麼專門在這個時候留下他私下給他?
一切顯然都只爲了保證兩點。第一要保證沒人知道,第二要確保信能親手交到亞當斯家族手裡。兩點都只能說明這封信的重要性。
費斯特第一時間就慎重地把信放進了內層的口袋貼身保管。“我一定儘快把這封信交到我父親的手裡。”他嚴肅地保證。
梅佐爾點點頭,對他的態度十分滿意。“費斯特,你一向很不錯。我相信你。當然今天的事情,你表現的有點衝動了……不過看你罵一罵那個混賬聖武士,還真痛快啊,哈哈。”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放聲大笑起來。
亞當斯家族莊園坐落在距離赫爾德城外四十里的郊外,風景優美,環境安靜。整座莊園包括一座古樸而堅固的城堡和城堡附近的一些附屬建築,包括馬廄、僕人的住宅、湖邊的垂釣小屋等等。
在這些建築的更外圍是大片大片的農田。無數農民以家庭爲單位居住在田間。亞當斯家族是附近最大的土地所有者。農田中一部分的農民要租種他們的土地,另外一部分根本就是他們的農奴,剩下少數完全的自耕農,也因爲需要藉助亞當斯家族所有的水利、道路等公共設施而在事實上依附於他們。
這一帶是赫爾德城附近最主要的農田區,八成以上的農田集中在此。雖然這主要是因爲赫爾德城附近地形崎嶇缺乏農田。赫爾德城的主要糧食依靠的是綠河的輸送而不是本地產出。但這還是多少說明了亞當斯家族在本地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實際上是一個以城堡爲中心的農業聚居地,包括了好幾個小鎮。農民們平時分散在田間勞作。如果遭遇到盜匪之類的威脅他們就到城堡中尋求庇護,當然同時也必須爲協助守衛城堡貢獻勞力。
這些小鎮以亞當斯城堡爲中心組成了赫爾德城的一個外圍勢力圈,每個小鎮大概就和獸人那邊碎石部落一類的小部落類似。這樣的小鎮無論從古至今,無論在地球還是在別的地方,都很常見。
在寂靜的夜色下,城堡就如同一個睡去的巨獸安靜地趴在黑暗中。
一輛馬車打破了夜色的寂靜。馬車的輪子在石板路上發出吱吱的聲音,在寂靜中傳出很遠。儘管亞當斯莊園看上去一片鄉村風格,似乎毫無防備的樣子,但實際上絕非如此。它在暗處佈置了許多哨兵。邊境地區民風彪悍,並不算太平。只是這些暗哨對這輛馬車都毫無反應,任憑它毫無阻礙地一路行駛到了城堡前面。
馬車在城堡大門前停下。從車上跳下來一個穿着黑袍的年輕人。門口的守衛一同向他鞠躬。
“少爺,您回來了。”
“嗯。”費斯特.亞當斯律師平靜地點點頭,向城堡裡面走去。
亞當斯家族的主人,現任族長科爾.亞當斯伯爵的書房位於城堡的最高層塔樓的頂端。在這樣的安排下,如果受到進攻,亞當斯城堡是本地最後的防線;如果城堡也被攻破,那麼族長的書房會是最後陷落的一個房間——畢竟在格拉倫德大陸,空軍不算多見。
這些事實具有很濃厚的象徵意義。貴族並不僅僅是頭銜和榮華富貴,它也意味着一定的責任和義務。戰鬥到最後一刻與土地和人民同在就是其中之一。
書房佔據了整整一層,面積很大,十分開闊。兩個高大的書架佔據了房間裡大部分的面積。儘管藏書量還無法和真正的圖書館相比,但作爲私人藏書算是很豐厚的了。沒有數千金幣是不可能收集到這麼多的圖書。這足夠讓許多沒錢買書的平民法師眼紅的發紫。
這就是歷史悠久、累積深厚的貴族豪門的好處。如果亞當斯家的小孩對魔法有興趣,他可以從五歲起就翻閱價值千金的家族藏書;如果他想學習武技,他十歲生日的時候就會收到一把祖傳的附魔短劍作爲禮物,武器倉庫裡還有一倉庫的祖傳附魔鎧甲、武器等着他未來挑選。其中不乏史詩魔裝。
這就是數代人積累纔會有的優勢。
書房的側面有一個巨大的落地窗。科爾.亞當斯伯爵喜歡陽光透過窗戶灑滿整個書房。他也同樣喜歡在讀書累了的時候站在窗前,俯視他名下寬闊的領地與領地上辛勤勞作的人民。
然而現在正是夜深人靜。巨大落地窗掩藏在厚重的窗簾後。科爾伯爵也沒有站在窗前,而是坐在書桌的後面靜靜地傾聽者他兒子費斯特.亞當斯律師的報告。
費斯特的彙報客觀冷靜,幾乎沒有情感的起伏。即使在說起自己的行爲時也是如此。他深知他的父親的睿智,從五歲起他玩弄的小花招就沒有成功過。所以他沒有故弄玄虛,只是客觀地陳述。
他的敘述從案件的起因開始。綠葉商會如何在傭兵公會發布了任務,然後出人意料地有一箇中階戰士實力的傭兵王啓年接下了任務並且將搬運工作一同承包。在不滿和失業危機下,碼頭工會如何發起報復,如何在倉庫前碰壁,又如何使得神聖教會藉機插手進來。在治安局梅佐爾男爵如何公然甩臉色給教會的代表看,這個他說的尤其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