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老者娓娓道來,講述了一個名叫莫須孤雲的人生故事。
莫須孤雲出生在北方的一個小鎮,自幼天資聰穎,敏而好學,在四五歲的時候便能讀誦經書,吟詩作賦,被人們稱爲小神童。
一天,小鎮上來了一名雲遊道人,見到莫須孤雲之後,連連稱奇。說是此子學文聰敏,更是一位練武奇才,可遇而不可求,願意帶他去學武藝。
在徵得莫須孤雲父母同意之後,雲遊道人便收他爲徒,帶他去了飄渺峰習武。
二十年寒暑易節,莫須孤雲甚是勤奮,日間習武,夜裡習文。起五更爬半夜,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每日裡堅持不輟。
他覺得自己學業已成,武功已是技壓羣芳,在衆多師兄弟裡無人能比,自己又飽讀經書,熟知兵法韜略,堪稱文武全才。
自恃已成爲道觀中的佼佼者,以爲將來道觀掌門非他莫屬。然而師傅說他心性未到,尚需修煉。
他對師父的這個論斷耿耿於懷,卻將不滿之氣撒到了師兄弟身上,經常主動找師兄弟,以比武爲名狂虐衆人,以此來展示他就是第一。
這更引起同門不滿,可因武功不濟又無可奈何。師傅一怒之下,言語挑明,正因如此他才做不了掌門。
對師傅的教誨他不但不心思悔改,而且對師傅也心生狹隙,連師傅的話也聽不進去了,虐待師兄弟更是變本加厲。
在一次比武中,他竟然將一位師兄打斷了脊椎骨,致使殘疾癱瘓。
師傅將他關了禁閉,罰他面壁一年。
禁閉十五天之後,他又打傷了看守房門的師弟,逃出飄渺峰。
自以武功高強無所畏懼,飄渺峰待不下,便去天下找天地!
爲了揚名,他專門找那些武藝高強之人挑戰,每到一處便勝上一場,用這種方法確實提升了他的名氣。這更讓他狂傲不羈。
有一天,他到了喬路西鳥城,便打聽這個城裡誰武功最好。有好事者便將他引薦給了一名叫阿拉無忌的武癡。
兩人年齡相仿,武藝也在伯仲之間,都想打敗對方,均是出手狠辣,招招要命。兩個人的打鬥竟然持續了兩個時辰,最後莫須孤雲一腳將對方踢死,他也受了內傷。
他遊歷江湖一年,雖然打傷過不少對手,但還不至於傷了對方性命。
也幸好之前與這武癡立下了生死契約,纔不至於吃官司,反而得到了一筆賭金。
但這個錢他拿着非常燙手,心有不安,得知對方家境殷實才收了錢。
師傅的教誨,同門的傷殘,沒有讓他轉變心性,但這一個比武對手的死亡,卻讓他心緒不寧。在調養恢復期間,開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爲,是否過於偏執過於自負。
從那以後,他不再找人挑戰比武,便回了家鄉小鎮。
二十多年一直在飄渺峰學藝習武,相隔千里路途遙遠,他一次也沒有回過家鄉,連父母的相貌都已經忘記了。
他只記得自己有個弟弟,他離家的時候,那個弟弟還在襁褓之中,若沒這弟弟的話,父母也不會讓他去上山學藝。
然而當他回到小鎮,映入眼簾的卻是滿目瘡痍,房倒屋塌,一片焦土。這裡曾被洗劫過,焚燒過,已無人居住。
當時諸侯混戰,狼煙四起,說不定哪裡會有戰爭,想必那父母兄弟已經在戰爭中慘死。
他忤逆了師傅,打傷了同門,無顏再回縹緲峰,便決定參軍從戎。他卻不知道去找誰爲父母和兄弟報仇,那就做一番梟雄霸業,也不失一個偉大理想。
後來,他確實參加了一方諸侯軍營,整日裡南征北戰,東擋西殺。他武藝高強,又懂得文韜武略,很快就升爲一方統領。
天下大亂,諸侯只爲爭奪地盤,而無義戰。打了將近二十年的仗,他卻漸漸迷失了方向。不知道爲誰效勞,爲誰賣命,就連他所投靠的那諸侯王弟兄之間也是爭得你死我活。
也正是在這種迷茫的狀態下,他參加了一次安拉濱海城堡的突襲救援戰,將一支圍城月餘的諸侯軍隊打得大敗,幾乎全部殺光。
這自是首功一件,他自然得到了封賞。正當他躊躇意滿的時候,那諸侯王兄弟之間起了內訌,竟然自相殘殺起來,導致這股勢力逐漸日衰。
後來,他無意中從一位降卒口中得知,在那次突襲戰中,敵營一方有一名叫莫須浮雲的偏將。
他一聽與他弟弟同名,便急忙詢問是死是活。
那降卒卻說再也沒見過莫須浮雲,應該是戰死了,所有戰死的人員屍體都掩埋了。
這個消息讓莫須孤雲深受打擊。這多年未見以爲早已死於戰亂之中的弟弟突然有了消息,卻已被自己的軍隊屠殺。
這種心靈的創傷無以彌補,再看看這方諸侯大勢已去,他便掛印封金,悄悄離開了軍營。
他覺得即便是武藝再高,保不了家人,成不了霸業,只是一味的屠戮,相互廝殺,與野獸又有何異?
這個時候他便想起了師傅的教誨,心性尤爲重要。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思前想後,決定去找師傅認錯。
可當他回到飄渺峰之後,發現這裡也是破敗不堪,戰亂沒有放過這片清修之地。
師傅早已圓寂,衆弟子四散逃難,他只在山後找到了師傅的墳墓,痛哭一場,磕頭離去。
從此後,他便開始遊歷天下,只去那青山幽谷,不進那繁華都市,只看那深山老林,不遊那奇峰險峻。他只想與那松竹爲伴,鳥雀爲羣。
兩年後,他得知天下一統,已無戰事,便到了座無名山中隱居起來,更不問滄桑世事,朝廷更選,只想在這青山幽谷中清修餘生。
故事講到這裡,阿拉延宗便知道了白髮老者講的是他自己的經歷。
他就是莫須孤雲,那莫須浮雲便是他的弟弟,阿拉無忌那個武癡就是師父的父親。
他是師父的殺父仇人!
這讓阿拉延宗心潮澎湃,聽那故事聽得熱血沸騰!
由最初的恭敬轉爲崇拜,後又鄙夷,轉而憎恨,居然還有絲絲的同情,到最後自己卻開始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