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延宗三人回到住處的時候,天還沒有黑,烏拉之桃已經嚷嚷着肚子餓了。
卸下乾草之後,安拉小二忙着去張羅晚飯。
阿拉延宗將馬匹拴好,便去尋找桌椅。他在準備用於開辦診所物件兒。
吃晚飯的時候,安拉小二說是炒米已經不多,肉乾兒也所剩無幾,明天該買些糧食了。
或許是今天有些累了,吃罷晚飯,烏拉之桃和安拉小二都回房間去休息。
而那阿拉延宗卻在謀劃明天開辦診所的事宜。
小憩片刻之後,阿拉延宗開始日常打坐練功。每日晚間的打坐調息他堅持不輟。他發現自己的功力日有所增,並在逐漸改善着他的體質。
割草歸來的路上,烏拉之桃曾問起他胸口的傷勢如何。
胸口那道劍傷已然痊癒,只是還有血痂尚未脫落,早已感覺不到任何的痛癢。他知道,這與他練習內功大法有很大的關係。也正因爲如此,他對練習內功更是癡迷,每晚不睡只須練功。
當他沉心靜氣坐在牀上運氣調息的時候,他的聽覺更爲靈敏,就連那街道上有幾個行人走過,都能分辨得出。
半夜時分,他聽到有低沉的嗚咽聲,聽聲辨位,是從鄰家傳來。阿拉延宗肯定是那灰衣老者的哭聲,時斷時續,但是老者心臟卻跳得很快,聽得出來他很激動。
仔細分辨,阿拉延宗斷定除了老者一人之外再無他人。白日裡未曾見過他有一絲的悲傷,那爲什麼老者半夜而哭?
那模糊的聲音像是在喃喃自述,像是在祭奠亡靈,似乎還不止一個。
這一切讓阿拉延宗頓生疑竇,老者爲平定王府看守房門,半夜獨自哭訴,定有傷心之事。這個小院兒雖說是他的,卻不在這裡居住,其中必有隱情。
直到後來哭聲止歇,阿拉延宗才入定練功,一直到天亮。
吃早飯的時候,阿拉延宗跟烏拉之桃二人說了自己的計劃。安拉小二和烏拉之桃各騎一馬,繼續出城割草採藥。他留在家裡準備診所開張事宜。
安拉小二自然是興高采烈,與烏拉之桃騎了大青馬和白馬出城去了,臨走時他還叮囑阿拉延宗,別忘了買米。
而烏拉之桃或許是又可以到山中看那成片的花海,也是興奮異常。
打發他們走了之後,阿拉延宗給他那紅鬃馬添了些乾草,便外出購買大米和蔬菜去了。
歸來後,他尋了塊長木板,想在上面寫幾個字,作爲診所的招牌掛在門外。可尋遍所有房間,並未發現筆墨,這時他想到了那灰衣老者。
他來至鄰家門房,那灰衣老者剛剛吃罷早飯,正在刷洗碗筷兒,見阿拉延宗到來,示意讓他椅上坐了。
“難得小哥過來,有什麼需要老朽幫忙的嗎?”
阿拉延宗面露微笑,“老伯,這邊可有筆墨,我想寫個牌匾,在此開個診所,爲百姓義診。”
那老者一聽,面露喜色,“沒想到小哥還是位醫者,想爲百姓義診,真是鳥城百姓之福啊!這裡剛好有筆墨紙硯,小哥拿去用就是。”
灰衣老者取來筆墨硯臺,不知從何方又取來一摞黃紙,說道:“這些紙張放在這裡很久了,沒人用,老朽也用不着,小哥拿去開方吧。”
阿拉延宗萬分感謝,起身施禮,遂又關心問道:“老伯可有什麼心事,爲何夜間哭泣?”
聽阿拉延宗如此問話,剛纔還面露喜色的老者卻落下淚來,坐在藤椅上,說道:“本爲自家事傷心,讓小哥聽到了。”隨後便向阿拉延宗訴說了他的故事。
這老者名叫貝利長風,是一名老兵,跟隨平定王多年,轉戰南北。由於他比較忠心,平定王便將他留在身邊,後來又幫他娶妻,生有一子。
平定王佔領喬路西鳥城之後,想選一個比較好的住處,剛好當時有人要出售這個大院,就由貝利長風作爲聯絡人,將這個大院盤了下來。
聽說這個大院本是一醫武世家居住,後來逐漸衰落,又因兵亂,難以度日,纔出售了這個院子。
那房東買了這個院子之後,並沒有居住多少年,爲避禍又舉家搬遷,正欲將這個房子出售,趕上了平定王進城。
平定王很中意這所宅院,便定爲平定王府。貝利長風作爲一名親隨,也住在了這裡。得知鄰家小院要出售,他便購買了下來,將在鄉下的妻兒接了過來。
他兒子已經年滿十六歲,平定王見他長得虎背熊腰,很是喜歡,讓他在身邊做了親兵。
可是,沒有半年,兒子卻戰死。貝利長風和妻子悲痛欲絕,特別是他那妻子思兒心切,每日以淚洗面。後來神經錯亂便瘋了,多方醫治卻沒有醫好。
數年後,平定王得了天下,登基做了國王,想把貝利長風帶到莫須王城去,被他以照顧妻子爲藉口,留了下來。就這樣,平定王便讓他看守平定王府。
當然,看守王府的還有其他人,貝利長風爲了方便回家照顧妻子,就主動要求負責門口這一塊,一呆就十幾年。
不曾想,就在去年妻子也病逝了,只剩下自己孤苦伶仃,每日裡便清掃衛生、整理物品,讓自己忙碌起來,聊以度日。
經濟方面他並不缺少什麼,官方會給他月俸,足夠他日常花銷。每逢夜裡孤枕難眠,經常思念他的妻兒,爲他們祈禱,願他們在天之靈過得安寧。
阿拉延宗聯想起自己,同樣是悲從中來,便陪着老者一同垂淚。
老者的一番講述,除了知曉老者夜間哭泣的緣由之外,其中的一個消息,引起了阿拉延宗的注意。
“貝利老伯,你可知這宅子早先的主人,也就是你所說的那醫武世家,是哪一家族?”
貝利長風抹了把老淚,面部神情基本上恢復了正常,說道:“這個我也是後來聽說的,好像家主姓氏阿拉,醫術高明,還會武術,爲人善良,經常救濟百姓。
“只是因爲他那兒子癡迷武術,後來打擂被人打死,從此家道中落。那家主死後,孫子尚幼,兒媳無力支撐這個家,又趕上兵亂,便宜將房子賣掉了。
“據說,我的那套房子,也就是你們居住的那個院子,也是他們阿拉家的,那母子二人居住在那裡。不過後來也搬走了,院子便換了另一個主人。”
老者的說辭,更加印證了阿拉延宗心中的猜測。這個平定王府便是他師父阿拉友善家的住宅,他們現在住的那套小院子,就是後來師父跟母親相依爲命時住的那套房子。
真是造化弄人!
現在卻由讓阿拉延宗來租住了。當年是因爲戰亂,師父和母親才被迫離開這裡,現在是因爲瘟疫,他又逃亡回到了這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