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金蠶毒蠱

話猶未了,冷冰心嬌軀一搖一閃,宛如一條靈活長蛇般的,闖洪門,竄中宮,一掌擊向金羅漢左頰,口中便格格笑道:“在你超度我進入‘鬼門關’之前,我先請你嚐嚐一招‘鬼王撥扇’!”

招式既發得極快,那種宛如靈蛇的身法,又復詭疾無比,換了別人,對於這一招“鬼王撥扇”,真還非要捱上不可!

但“神力活佛”金羅漢不僅是藏中第一高手,也是當世武林之內的絕頂人物,怎麼輕易讓她打上?微一偏頭,便自閃過,右掌趁勢甩出,一式“斜劃鴻溝”,反向冷冰心的腰間切去!

跟看冷冰心招式用老,閃避不開,但卻在金羅漢右掌將及身而未及身的剎那之間,施展師門“靈蛇身法”中的一招“大澤騰風”絕學,嬌軀軟綿綿地,一縮一折一閃竄,便竄出一丈四五,口中並嬌笑說道:“自稱活佛的西藏僧人,倘若你只有這種手段,卻超度不了我西歸極樂呢!”

發話才畢,耳中忽然聽得一絲自己曾經愛過,也曾經恨過,如今卻對他相思欲絕的的嶽龍飛的口音說道:“冷妹萬勿大意,這藏僧功力絕高,厲害無比!”

區區的三句話兒,宛如一服神效無比的定心靈藥,聽在冷冰心的耳內,立即使她笑遂顏開,芳心大放!

因爲西門醉雖稱曾聞嶽龍飛“蟻語傳音”,但冷冰心仍猜疑是“廬山狂客”的故意安慰之詞,並未加以深信!

如今親耳聞音,證實了情郎未死,冷冰心哪得不驚喜欲絕?

但就在她聞聲驚喜的一剎那間,身形已被“神力活佛”金羅漢的千重掌影罩住!

原來,金羅漢險些中了冷冰心一記“鬼王撥扇”,已是一怒,所發“斜劃鴻溝”打空,又是一窘,窘怒交集之下辣手立施,厲聲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你且嚐嚐你佛爺傲視乾坤的三百六十五招‘金輪法手’!”

招隨聲發,神奇掌勢,挾着勁疾罡風,立即幻化成一團巨大魔影,把冷冰心的身形罩在其內!

朱潤波對這金羅漢頗爲重視,凝神旁觀之下,向身邊的“南荒一劍”浮雲子皺眉說道:“浮雲道長,藏僧金羅漢果然名不虛傳,這三百六十五招‘金輪法手’,威勢奇強,冷姑娘火候懸殊,絕難招架,卻是如何纔好?”

浮雲子尚未答言,“毒手神醫”周白眉卻在一旁低聲笑道:“朱峽主不必多慮,我從冷姑娘提出‘大雜燴,滿堂紅’的打法之上,便知道她要利用她貼身所帶那幾條兼作兵刃暗器之用的罕世奇蛇,讓這藏派兇僧出於意料地,殺殺銳氣,冷姑娘聰明過人,刁鑽無比.她不會吃大苦的!”

周白眉語音剛了,果然聽得冷冰心在金羅漢威勢逼人,宛若天風梅雨掌影重圍之中,高聲叫道:“你這‘金輪法手’,威力不凡,我有點吃不大消,要想動兵刃了!”

金羅漢狂笑連聲,得意叫道:“小輩,任你施展任何兵刃暗器,你佛爺也只以這一套‘金輪法手’,送你歸西!“說話聲中,一連幾招疾攻,又把冷冰心逼得身若靈蛇般,左閃右竄地,退出丈許!

冷冰心本來以爲師門“靈蛇身法”,專門以柔克剛,定可仗以與金羅漢周施上近百合左右,好讓幾位前輩奇俠,觀察對方功力強弱所在,易於料敵制勝!

誰知金羅漢的“金輪手法”,威勢太強,僅僅不到十招,便把自己逼得左支右絀,危機迭現!

冷冰心聰明絕頂,不肯吃虧,一見情勢危殆,但立即要用自己的獨門門段,撐持局面。

故而語音未了,手已入懷,把自己最心愛的靈蛇,細如指,長約五尺的“鐵線青”的尾部攢住!

直待左閃右竄,退出丈許,避過金羅漢排山倒海的幾招疾攻之後,一聲清叱,玉腕微掄,飛起一條四尺來長的青色鞭影!

金羅漢見冷冰心身邊未帶刀劍等物,早知道她所用必屬軟兵刃,但絕猜不到會是一條任何寶刀寶劍難斷的異種毒蛇!

其餘清廷鷹犬之中,雖有幾人知道冷冰心的來歷底細,但因如今均已看破屠遠志的借刀殺人陰謀,自然誰也不會向這“神力活佛”金羅漢,加以提醒!

金羅漢眼力極悅,何嘗不曾看見冷冰心所揚手飛起的是條青色蛇形之物?但仍未想到竟是活蛇?反而一揚雙眉,曬然笑道:“這種‘蛟筋蛇形鞭’,有何足奇?也敢在你家佛爺手下賣弄!”

一面發話,一面依然施展“金輪法手”中一招“日出滄海”,向冷冰心當胸猛擊!

冷冰心聽他把自己的“鐵線青”,認成“蛟筋蛇形鞭”,又復恃技託大,赤手應敵,不禁芳心暗喜,招化“長蛇尋穴”,把條異種靈蛇,抖得全身筆直,迎着金羅漢推來的右掌點去!

金羅漢冷笑說道:“你這小輩,能把‘蛟筋蛇形鞭’,勁達鞭梢,當做長槍使用,確實略具功力,但遇着你家佛爺,練有金剛不壞之身,卻是枉費心思,毫無用處!”

話音落處,右掌不收,想把對方兵刃擒住,趁勢加上一掌,便可使冷冰心五臟皆裂,屍橫就地,略吐胸頭惡氣!

金羅漢想得也好,作得也對,就是在自己右掌與對方兵刃一觸之下,立覺不妙!

掌心略痛,跟着便是一陣微麻,沿臂疾上!

金羅漢知中奇毒,大吃一驚,趕緊先凝真氣,閉死右臂通心血脈,然後再細看對方所用到底是何兵刃?

冷冰心獨門手段得逞,故意停手不攻,只把手中“鐵線青”蛇的尖尖蛇頭,偎向頰邊,好似獎勵蛇兒立功般地,人蛇好不親熱!

金羅漢看清對方所用竟是一條活蛇,不由更自驚怒!

他雖認不出“鐵線青”的來歷名稱,但從自己具有一身任何刀劍難傷的極好橫練,竟禁不住蛇牙輕噬的一事之上,便知道這條長約五尺的細細青蛇,決非凡品!

蛇既不凡,毒定奇烈,自己雖已及時凝閉斷血脈,生命可以無妨,但若無對症解藥,一隻右臂,卻可能報廢?

金羅漢性情驕暴,一代兇僧,雖已明知身中奇毒,卻仍然想先行殺敵泄憤!

他趁着冷冰心得意異常,與蛇親熱之際,功凝左掌,隔空疾推,一股勁急得從來罕見的威猛罡風,便如海濤狂涌般,向冷冰心怒卷而去!

冷冰心深知藏僧厲害,倦作得意,實具戒心,見狀之下,遂也自凝足真氣,揮掌迎出!

她是因自己新服“朱果”,功力倍增,這出其不意地,全力硬接一掌,倘能將金羅漢真氣略爲震盪,則“鐵線青”蛇毒,得隙便即攻心,任憑他是鐵鑄金剛,也必立歸劫數!

現世現報,歷史重演!

冷冰心想得也好,作得也對,就是在自己的內勁真氣,與對方的狂嘯掌風一觸之下,立覺不妙!

金羅漢號稱“神力活佛”,真氣之強,連屠遠志亦非所敵,“三絕手”靳萬宗之流,更是無法比擬!

而冷冰心因不曾服用“金線白鱗四腮鱔血”,在真力方面,又比宇文琪弱了不少!

草木靈藥之力,難敵苦練神功,冷冰心所發掌風,甫與對方一合,立感臟腑翻騰,心神巨震眼前金花亂轉,哪裡還站得穩腳步?定得住身形?不由自主地,蹌蹌踉踉,退出七八步外,總算是近來功力大增,勉強支撐,未曾仆倒!

金羅漢獰笑連聲,正欲追擊,冷冰心卻銀牙一咬,搖手叫道:“這一陣,算我甘心認敗,你具等着,再換別人鬥你!”

金羅漢聞言,不禁微愕,因爲屠遠志與朱潤波雖然事先約定,不分勝負,不許換人,但冷冰心業已甘心認敗,卻無法不讓她走!

就在他微愕之間,冷冰心已經回陣,向朱潤波苦笑說道:“對方已中蛇毒,若能使他真氣微散,立告絕命,但這藏僧功力,委實太強,最好是由朱老前輩親自……”

話猶未了,嗓眼奇甜,一口鮮血噴處,人便不支昏倒!

宇文琪慌忙扶住冷冰心嬌軀,急得向“毒手神醫”周白眉悲聲叫道:“周老前輩,你……你快設法救救我冷姊姊!”

周白眉一面取出靈丹,餵給冷冰心服下,一面向宇文琪微笑說道:“宇文姑娘莫急,冷姑娘這口血兒,既然吐出,再服我獨門靈丹,臟腑間受傷雖重,也就不妨事了!”

宇文琪深知周白眉醫道之妙,舉世無雙,既聽他說是冷冰心性命無妨,便芳心大放,取出絲巾,替冷姊姊拭去脣邊血漬!

這時,“丹心峽”主“日月神幡”朱潤波因看出金羅漢確實難鬥,不願“劍絕書狂”等人,再把半世英名,孤注一擲,果然親自下插,向金羅漢身前,緩步走去!

朱潤波這一下場,金羅漢首先精神一振!

因爲滿酋玄燁對這位具有先明皇室身份的一代大俠,必欲得而甘心,曾面囑屠遠志、鐵三勝、及藏派三僧,凡能生擒朱潤波,或取得他的項上人頭之人,立賜二品武官,萬金重賞!

屠遠志也目閃厲芒,疑神靜看,他雖早有毒謀,穩操勝算,但因心目中是把“日月神幡”朱潤波視爲惟一勁敵,自想看看這位身爲羣俠領袖的“丹心峽主”,功力究竟到了什麼程度?能否使自己得越心願,把金羅漢置於死地?

“劍絕書狂”、及尤南豹、周白眉、冷冰心、宇文琪等老少羣俠,更對“日月神幡”四字,景仰萬分,也想乘機瞻仰瞻仰這身膺民族復興重任的民族英雄的神功絕藝!

全場盡寂,一片緊張!

但朱潤波卻神色從容,走到場中,向金羅漢笑吟吟地問道:“請問大師藏派武學之中,是否以‘金剛大手印’功力稱最?”

金羅漢揚眉答道:“藏派武學,兼精各種兵刃暗器,軟硬輕功,但‘金剛大手印’一技,卻是別派所無的獨擅掌力!”

朱潤波聞言,微微一笑說道:“朱潤波今日願意一瞻藏中秘技,請大師凝足‘金剛大手印’神功,隨意選擇朱潤波身上任何部位,凌空三擊,我若能夠禁受?彼此再復動手!”

這幾句話兒,出於任何人意料,自然把羣俠羣邪,一齊鎮住!

金羅漢獰然問道:“朱潤波,貧僧掌力,當世中能有幾人敢加抗衡?你怎麼這樣看不起我?”

朱潤波搖頭笑道:“我向來對任何人都一視無別,根本不分貴賤智愚,平民顯宦,怎會單單看不起你?”

金羅漢冷然說道:“你這先讓我打上三掌之舉,還不是恃技傲人嗎?“朱潤波含笑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學之道,更是海闊淵深,無窮無盡,朱潤波向不知傲爲何物?我是因今日在這‘丹心峽’口,尚系第一次與江湖人物過手,纔想先試試藏派神功,到底有何奧妙威力?”

若換旁人,金羅漢因名頭關係,決不肯白打對方三掌,但如今面對朱潤波,金羅漢想起他的朱明皇室身份,及滿酋玄燁所許二品高官,萬金重賞,江湖誼豪氣遂爲利祿之心所掩,濃眉雙挑,狂笑叫道:“朱潤波,你既然如此逞能,你佛爺便令你知道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嚐嚐我‘金剛大手印’的滋味也好!”

他因右掌掌心,被“鐵線青”咬了一口,業已截脈遏毒,不能用力,遂慢慢舉起左掌!

舉時手掌如常,但舉到肩頭之際,這隻左掌業已漲大了一倍有餘,變成一隻看來好不怖人的血紅魔爪!

色呈赤紅,掌力遂發!

一股重如山嶽,並含蘊奇熱的罕見強烈掌風,自五六步外,向朱潤波當胸“將臺穴”上撞去!

如此要害部位,怎能當得起如此掌力重擊?“劍絕書狂”等,均無不暗爲朱潤波擔心吊膽!

旁觀之人,均在擔憂,但當局之人,卻從容暇豫已極!

朱潤波面含微笑,負手而立,既未閃避,亦未相抗,視若無睹地,任憑金羅漢所發“金剛大手印”的強勁掌風,向自己胸前要害襲到!

金羅漢起初以爲朱潤波定系施展佛家“無相神功”,道家“太清罡氣”之類絕學,布成無形氣網,懸向胸前,以作防護,不禁暗覺好笑,自忖所練“金剛大手印”中蘊“離火真氣”,威力之強,無與倫比,任何真氣,一擊旺破,倒看這位大言輕敵的“丹心峽”主人,怎樣逃得過這番劫數?

誰知“金剛大手印”,暗藏“離火真氣”,所化的這股奇熱罡風,在空中居然毫無所阻?

換句話說,對方並未布甚無形氣網防護,也就是“金剛大手印”掌力直切打中了朱潤波胸前的“將臺穴”部位!.隨着這股強勁無比的掌風,沙石翻飛,黃塵大作,彷彿連掌風所經的石地,都被鏟去一層模樣!

朱潤波所穿長衫,更是向後狂飄,獵獵作響!

但石雖走,沙雖飛,衣雖飄,旁觀人雖驚心蕩魄,朱潤波卻仍滿面笑容,安然無事,連身形都未退上半步!

這種令人難信的情況,使在場武林羣豪,各自起了不盡相同的意念!

在驚奇中加上敬佩的,是“劍絕書狂”等一干羣俠。

在驚奇中加上羞愧憤怒的,是“神力活佛”金羅漢。

在驚奇中加上暗思僥倖的,是“鬼杖仙翁”屠遠志。

因爲只要功力到了相當火候,自可見微知着,聞一反三,屠遠志從朱潤波這坦然承受金羅漢“金剛大手印”猛擊,而毫無傷損一點上,便看出自己這“鬼杖仙翁”,至少要比人家“日月神幡”,差了十年苦學!

幸虧事前早有安排,靜等“藏派三僧”全死以後,以動毒計,便可不戰而勝,將包括朱潤波在內的所有羣俠,一網打盡,否則,若忖武功?硬行拼鬥,則勝負之數,真還毫無把握!

就在屠遠志暗叫僥倖之際,金羅漢的那隻左掌,再度舉起!

剛纔他發出第一記“金剛大手印”時,掌色赤紅,如今這隻左掌,卻成了紫黑之色!

在場全是當世武林中的絕頂高手,誰都知道金羅漢這再度舉掌,不僅是全力施爲“金剛大手印”,並把其中暗蘊的“離火真氣”,也毫不保留地,凝集了十二成功力發出!

“轟”的一聲,是晴空霹靂?還是洪爐爆烈?這一片罡風怒卷之下,連站得距離朱潤波較近之人,都感覺有些立足不定,灼熱難耐!

誰知金羅漢的攻勢,雖比第一次更爲凌厲,朱潤波的表現,也比第一次更爲驚人!

沙石仍然亂飛,黃塵仍然狂作,罡風怒卷之下,把石地上生生掃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淺淺石槽!

但朱潤波卻不僅依然負手含笑,巍立如山,連他身上所穿那件寬大長衫,也與第一次回然不同,竟在如此掌風猛襲之下,半絲衫角,均未飄動!

這是什麼功力?場中無人不驚,但也無人能知,只有一人,屬於例外!

這例外之人,自然是朱潤波惟一傳人,曾經大難,死裡逃生的嶽龍飛!只有他才知道恩師這種驚世絕學,是綜合釋道懦三家妙旨,及河嶽日星,天地正氣,而獨創精研的“浩然神功”!

金羅漢第二記全力施爲的“金剛大手印”,再告無功,他不禁又氣又怒地,周身微顫!

這時,“丹心峽”口業已緊張靜寂得已到金針落地可聞的絕無音響地步!

宇文琪不願破壞這靜寂緊張氣氛,遂附耳低聲向那服了周白眉靈藥,傷勢已無大礙,正在盤膝端坐,運氣調元的冷冰心問道:“冰姊,這‘神力活佛’金羅漢,又在凝聚什麼惡毒功力,想作最後一擊!你看他不僅手掌發黑,連臉上都有些發黑了呢!是不是想在‘金剛大手印’之中,加上‘黑煞烏風掌’?或是‘玄陰九毒功’……”

冷冰心向金羅漢臉上仔細盯了兩眼,接口冷笑答道:“我與琪妹的看法不同,我認爲這老禿驢是因適才把‘金剛大手印’功力,凝聚左掌,拼命施爲,右肩截脈真氣,難免駁雜微散,‘鐵線青’蛇毒趁勢攻心,纔會印堂發黑,他是毒發,不是凝功,大概快要死了!”

宇文琪似疑似信,凝神再看場中,只見朱潤波下場向那位周身微顫的金羅漢含笑叫道:“大師好自施爲,你傲視乾坤的藏派秘技‘金剛大手印’,以及其中暗藏的‘離火真氣’,不過如此,朱潤波等你再發一掌之後,但要還手請教的了!”

語音方了,金羅漢全身抖顫得更爲厲害,驀地慘哼一聲,耳目口鼻等七竅中黑血狂流,頹然仆倒!

屠遠志直到此時,方描哭老鼠假慈悲地,長嘆一聲,搖頭說道:“好厲害的‘鐵青蛇’劇毒!”

朱潤波目光微注這位統率羣邪的“鬼杖仙翁”,插手叫道:“屠遠志,何不下場答話?”

屠遠志此時對於“日月神幡”朱潤波的絕世神功,業已深懷怯意,但因胸中另有打算,遂應聲出場,獰笑問道:“朱潤波,你找我有何話說?”

朱潤波向“丹心峽”口的殷然血跡,看了一眼,搖頭微嘆說道:“屠遠志,我知道滿酋玄燁命你率衆遠襲‘北天山’之意,無非只想取得朱潤波的項上人頭……”

屠遠志接口冷然答道:“不對.你只是罪魁禍首,聖上密旨是要我首惡亦誅,從惡亦誅,不許有一人漏網,換句話說,就是要我血洗‘丹心峽’!”

朱潤波聽得眉頭探蹙,冷然一笑說道:“玄燁雖狠,但冥冥之中,總還會存有幾分天理,垂佑我們這些滿懷血淚的孽子孤臣!”

屠遠志曬然笑道:“大清興盛,天意攸歸,你們這些悖時逆行,不識利害的糊塗蟲兒,居然還想獲得上蒼垂佑嗎?”

朱潤波指着“金羅漢”、“黑煞頭陀”、“紅雲尊者”等藏派三僧遺屍,向屠遠志說道:“屠遠志,這‘藏派三僧’,大概可以算得上是你們這羣爲虎作倀的滿奴鷹犬之中的出羣好手,如今業已掃數橫屍,難道你還敢耀武揚威,妄逞兇鋒,而毫不知戒!”

屠遠志冷然一瞥“金羅漢”等遺屍,軒眉狂笑說道:“他們雖有一些笨功夫,但其蠢如牛,纔會輕輕易易地,遭受劫數,死在你們手內!”

朱潤波揚眉問道:“這樣說來,你倒還頗有信心!”

屠遠志縱聲狂笑說道:“屠遠志生平從不作吃虧之事,我若無必勝信心?決不敢承當如此重任!”

朱潤波目光一轉,含笑說道:“你有必勝信心最好,我覺得今日之事,不必多作無謂拼鬥,應該由我們兩人,一戰而決!”

屠遠志陰森森地笑了一笑問道:“怎樣決法,我聽聽你的意見。”

朱潤波笑道:“你若勝我?不僅朱潤波當場自盡,並保證我‘丹心峽’中所有老少,及那旁一干同道高朋,一齊束手就縛,聽憑你向你那韃虜主人,邀功請賞!”

屠遠志冷哼一聲說道:“好狂大的口氣……”

朱潤波不等他往下再說,便又滿面神光地朗聲笑道:“你若不勝?朱潤波卻一人不殺,只命你們向先皇帝神位跪下,把嶽武穆的‘滿江紅’,及文天祥的‘正氣歌’,高聲朗誦三遍,然後逐出‘北天門’外!”

“冀北書生”左太翔聽得向“南荒一劍”浮雲子笑道:“道長,你聽朱峽主的這個法兒,想得多妙?不僅本身仁至義盡,顯得度量寬弘,並使對方啼笑皆非,有苦難說,因爲這幹清廷鷹犬,倘若真對先皇帝神位下跪?並朗誦‘滿江紅’、‘正氣歌’,則非被他們的韃虜主子,凌遲碎剮不可,只恐乾坤雖大,也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了!”

浮雲子神色凝重地,皺眉說道:“左兄,我看情形不對,藏派三僧及靳萬宗相繼伏誅,對方情勢極劣,爲何屠遠志的眉宇之間,反倒不時流露出得意奸笑?”

左太翔點頭說道:“我也覺得此點可疑,莫非嶽龍飛老弟所探屑實,屠遠志真有什麼出入意料的陰謀毒計?”

他們正在猜疑,屠遠志已向朱潤波獰笑說道:“朱潤波,我同意這種決戰辦法,但在互相決戰之前,卻先要使你見識一樣東西!”

朱潤波笑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早就知道你必有特殊殺手,無妨儘管施展,讓朱潤波見識一下,是什麼樣的炮烙油鍋,刀山劍樹?”

屠遠志冷然說道:“這東西可能不會使你這天山大俠,看得上眼,但其中奧妙,可能也不會使你們這羣自命不凡之輩,禁受得住!”

話完,轉身向所帶來的那羣黑衣鐵衛叫道:“備‘攝魂鑼’!”

那羣黑衣鐵衛聞言,遂每人取出一面巨大銅鑼,提在手內!

這些銅鑼出現,確使朱潤波等羣俠,大吃一驚!

因爲,嶽龍飛曾向西門醉傳聲相告,說是屠遠志自詡有樁殺手,可以毀整個“丹心峽”,而這樁殺手,卻與一些巨大銅鑼,極有關係!

如今,銅鑼出現,顯然對方即將施展恃以制勝的厲害殺手,怎不使朱潤波等羣俠,一齊凝神注目,仔細觀察這些巨大銅鑼的奧妙之處何在?

但任憑是武功絕世的“日月神幡”朱潤波也好,江湖經驗豐富的“劍絕書狂”羣俠也好,誰也看不出這些名叫“攝魂鑼”的銅鑼,與尋常銅鑼,有何異樣?

屠遠志見黑衣鐵衛等人,已將所帶銅鑼取出,頓時眉飛色舞,得意萬分地,向朱潤波獰笑說道:“朱潤波,你只要禁受得了我百響‘攝魂鑼’聲,屠遠志便如你適才所言,彼此放手一搏!”

朱潤波點頭笑道:“朱潤波對於其他武技,不敢自炫,但此心湛然,恐怕不是什麼‘撮魂鑼’聲,所能搖動,你無妨命令他們趕緊鳴鑼便了!”

“鐺”的一記震耳鑼聲,自那羣黑衣鐵衛手中響起!

說也奇怪,“丹心峽”中服役之人,一聽鑼聲,便即紛紛仆倒!

鑼敲二響,冷冰心與宇文琪,面色慘白,似乎心魂欲飛,雙雙盤膝坐地,運用內功相抗!

鑼敲三響,“劍絕書狂”及尤南豹、周白眉等當代奇俠,也有了與冷冰心、宇文琪二女那樣的相同動作!

朱潤波因內功太以精純,一直支持到第五響鑼聲之後,才長嘆一聲,盤膝坐下!

這時,羣俠心頭均已雪亮,知道“丹心峽”中,老老少少的所有人物,均已中了霸道無倫的苗疆“金蠶毒蠱”!

這種蠱毒,一聞鑼氣,立即發作,令人肝腸欲斷,無法抗拒!

鑼聲敲到十響,羣俠均已一息奄奄,連那位號稱黃聖手的“毒手聖醫”周白眉,也無例外!“丹心峽”口的執役之人,更均業已信號連聲,口吐黑血而死!

屠遠志見狀,不禁躊躇滿志地,縱聲狂笑!

就在他狂笑聲中,朱潤波強忍臟腑之間,宛如千刀割,萬蟻鑽的奇異難耐痛苦,戟指屠遠志,嗔目叫道:“屠遠志,你命他們且慢鳴鑼!”

屠遠志因知羣俠業已如魚在網,如鳥在籠,樂得多拿對方消遣消遣,遂如言擺手,止住鑼聲,向朱潤波問道:“朱潤波,你還有什麼話說?”

朱潤波冷然說道:“我有兩件事兒,第一件事是要告訴你,無論韃虜們,及你們這種忘卻祖宗,甘爲虎作倀的韃虜鷹犬們,手段如何毒辣?心腸如何陰險?殺得了‘劍絕書狂’,殺得了尤南豹、周白眉,殺得了朱潤波‘丹心峽’內的老老小小,但決殺不了大漢男兒還我河山的民族誌節!朱潤波今日死在‘北天山’,明日便有千個朱潤波,萬個朱潤波,高舉反清復漢大旗,崛起於八荒四海!”

“廬山狂客”西門醉聽了朱潤波這幾句話兒,立即連連撫掌,並仰天狂笑叫道:“朱峽主你說得對,‘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漢族男兒的復國大志,永遠不滅!中華豪傑的勁節堅貞,永遠不屈!”

屠遠志聽得冷笑連聲,得意說道:“是否再崛起千萬個朱潤波?根本與我無關,屠遠志今日只要能殺掉你這個朱潤波,獻首北京,便有享不盡的富貴榮華,於願已足!”

朱潤波曬然一笑,繼續說道:“第二件事是我們這幹孽子孤臣,雖落你手,卻不甘心糊塗地,身入黃泉……”

屠遠志不等朱潤波話完,便即獰笑說道:“朱潤波,你是不是想知道一下,我怎樣纔會使你們‘丹心峽’中人物,全都中了金蠶蠱毒?”

朱潤波點頭答道:“我們均已在你掌握之中,你便說出這樁秘密,也不妨事了!”

屠遠志眉頭微揚,向後略一揮手!

那羣黑衣鐵衛,便立即帶出一人!

朱潤波目光一注見是自己一向頗爲稱許的廚師錢四,不禁勃然變色地,咬牙叫道:“錢四,我真想不到,‘丹心峽”中的韃虜奸細,原來是你?”

錢四見多年侍奉,並對自己極爲恩厚的主人,因中金蠶蠱毒,竟落到這等地步?心中愧悔萬分,只得默然垂頭,哪裡還敢與朱潤波的目光相對?

屠遠志冷笑說道:“朱潤波,你不要怪他,應該怪你自己用人不當!明知錢四之弟錢七,與他生身老母,都在北京,難道不曾防到我們會藉以威脅他對你們在平日酒菜場之中,不知不覺地,暗下金蠶蠱毒?”

朱潤波愧然一嘆,又復問道:“外人難進‘北天山丹心峽’半步,金蠶蠱毒卻從何來?”

屠遠志得意笑道:“我養有兩隻通靈巨鷹,金蠶毒蠱由它們空運進峽,交給錢四!”

朱潤波長嘆一聲,目中炯炯神光,凝注錢四,厲聲叱道:“錢四,你平日還時常聽我講劉先聖先賢故事,教孝教忠,怎的枉披人皮?全無人性!今日之事,朱潤波用人不明,死無足惜,但連累得這麼多心存君國的民族英雄,被清廷鷹犬,一網打盡,萬一從此使光復大業,策動乏人,耽廷復興機運,難免令黃帝子孫,永爲奴隸……”

朱潤波話猶未了,錢四一聲悲,淚痕滿面地,擡頭叫道:“老主人,錢四該死!”

“死”字方出,一頭撞向山壁,腦漿四濺,鮮血亂噴,便告橫屍在地!

朱潤波見狀,點了點頭說道:“錢四,你死得好!有這一死,可見大漢人心,尚未死盡!”

屠遠志獰笑說道:“朱潤波,你還有什麼遺言沒有?大漢人心未死,你卻應該死了!”

朱潤波點頭說道:“你動手吧!朱潤波臣職久虧,也應該去往地下隨待先皇帝了!”

屠遠志軒眉笑道:“好!我成全你們這幹孤臣孽子的忠孝之巨!你也成全我們這幹鷹犬豺狼的富貴之願!”

話完,揮手示意,那些黑衣鐵衛,便又把手中巨大銅鑼,“哨哨”敲起!

鑼聲一響,羣俠腹中,蠱毒立覺得有萬蟻鑽齧般地,痛苦無比!

這時,“飄蘋羽士”欲長青忽然向屠遠志笑道:“屠老供奉,你命他們暫停鑼聲,谷長青有話奉告!”

屠遠志揮手停鑼,羣俠腹中的金蠱毒,也就暫停發作!

谷長青問道:“屠才供奉,谷長青好像聞得凡屬中了苗疆毒蠱之人,因毒聚肺腑,在未經解毒這前,均無法提聚內家真氣!”

屠遠志點頭答道:“穀道長說得不錯,尤其這‘金蠶盎’,是所有毒蠱之中,最厲害的一種!如今無論是‘日月神幡’朱潤波,抑或是名震乾坤的‘劍絕書狂’、‘毒手神醫’、‘追魂學究’,均已真氣難聚,內力難提,與一般平庸凡俗之人,毫無二致!”

谷長青笑道:“既然對方業已不足爲患,屠供奉何必在‘北天心’殺死他們?倘若押解北京,以活俘獻捷,聖上豈不更將龍心大喜,特降殊恩了嗎?”

屠遠志被谷長青一言提醒滿面喜色地,點頭說道:“對極,對極,倘非道長提起,我倒忘了此事!出京之時,聖上便曾面囑,若能生擒朱潤波?當有格外恩寵!”

羣俠聞言,不由均覺得在全盤失敗之下,似乎尚伏有一線生機?“南荒一劍”浮雲子也恍然悟出朱潤波派在清廷鷹犬之中,擔任臥底探訊的人物,可能就是這位“飄萍羽士”?

誰知屠遠志語音未了,那位“天外只殘”中的“殘心神君”伏百韜卻連連搖手叫道:“屠仙翁,此計不妥!”

屠遠志愕然問道:“伏神君覺得何處不妥?”

伏百韜獰笑說道:“北天山距離京城太遠,長途押解,極易出事!”

屠遠志微笑說道:“伏神君慮得雖對,但他們所中‘金蠶蠱毒’極爲厲害,未經解除之前,武功全失,宛若俗人,何況,還有我們這多好手,沿途細心押運。料來也不致會發生什麼重大枝節!”

歐陽平一旁聽得接口笑道:“屠仙說得有理!”

伏百韜看了歐陽平一眼,揚眉笑道:“歐陽兄,‘金蠶蠱毒’既是苗人所煉,則苗疆必有解毒藥物!萬一叛逆黨羽,設法取得解藥,暗使朱潤波等嘿毒盡解,武功恢復,一旦變生肘腋,防不勝防,我們豈不可難獲勝之局,反而弄得一敗塗地?”

屠遠志瞿然說道:“伏神君,你這種想法,果然比我與穀道長、歐陽老弟,膚淺貪功的相法,高明穩健!”

伏百韜得意笑道:“高明穩健四字,伏百韜萬不敢當,我只是覺得功到將成須臣敗,夜太長時夢必多而已!”

屠遠志目現兇芒電射,殺氣騰眉地厲聲狂笑說道:“好‘功到將成須慮敗,夜太長時夢必多’!伏神君認爲應該怎樣處置此事,屠遠志願聞高論!”

伏百韜揚眉笑道:“既蒙屠仙翁垂詢,伏百韜認爲處置此事的策略,可以分爲‘高明’及‘穩健’二者!”

屠遠志目注伏百韜點頭笑道:“伏神君請道其詳!”

伏百韜目光極爲獰厲地,一掃‘丹心峽’朱潤波等羣俠,冷笑說道:“穩健方法,自然簡單,也不發現等他們被‘金蠶毒蠱’齧心而死,乾脆一刀一個,用石灰醃頭獻捷!”

屠遠志聽得失聲說道:“我可能是今日一戰,大大成功,有些樂糊塗了!委實何必鳴鑼催蠱?一刀一個,豈不來得乾脆了當?”

伏百韜繼續獰笑說道:“高明的辦法,自然比較麻煩,就是在把這逆押解京城之前,先用我身邊的‘化血金刀’及‘屠龍劍’,把他們的肩頭‘琵琶骨’,足踵‘腳筋’,一齊砍斷!琵琶骨斷則雙手無能,腳筋砍斷,則雙足無力,如此一來,縱令他們有黨羽圖救,蠱毒得解,也必上天天無路,入地地無門了!”

屠遠志撫掌狂笑,向伏百韜稱讚說道:“伏神君此計真高,我採取你這條高明辦法!”

伏百韜雙眉連挑,滿面得意神情,獰笑說道:“這樣做法,雖嫌略爲殘酷,但他們到了京城,經過御審,少不得也必每人獲得一個‘凌遲’恩賜,早晚都要受罪,故而也用不着加以憐憫的了!”

歐陽平靜聽至此,拇指雙翹,以他那兩道奇亮如電的目光,註定伏百韜,狂笑說道:“伏兄,你這‘殘心神君’之號,的確名副其實!”

伏百韜笑道:“歐陽兄,你是‘乾坤六惡’之一,我是‘天外雙殘’中人,英雄所見,必然略同”。

歐陽平不等伏百韜話完,便即軒眉笑道:“由伏英雄所見略同,歐陽平並建議就由我與伏神君來完成這樁計劃!”

說到此處,轉面向屠遠志含笑問道:“屠仙翁,這挑斷琵琶骨,砍斷腳筋之事,便由歐陽平與伏神君來擔任如何?”

屠遠志大喜說道:“歐陽老弟與伏神君,若肯偏勞?自然再好不過!我爲你們壓陣,以防範有何意外突變便了!”

伏百韜聞言,伸手掣出自己的得意兵刃“化血金刀”,並把得自魯長風手中的“屠龍劍”,遞與歐陽平使用!

歐陽平接過“屠龍劍”,忽然嘆息一聲!

伏百韜訝然問道:“歐陽兄有何感慨?”

歐陽平微晃手中“屠龍劍”揚眉笑道:“我覺得冥冥之中,彷彿確有“報應”二字!”

伏百韜方一蹙眉,歐陽平又復笑道:“小弟幹日受他們之氣太多,如今能在‘屠龍劍’下,快意恩仇,豈非報應循環,絲毫不爽嗎?”

伏百韜“哦”了一聲,點頭說道:“是極!是極!”

歐陽平一面手執“屠龍劍”,與伏百韜緩步走向羣俠身前,一面卻又開玩笑,又似認真地向伏百韜問道:“伏神君冥冥中既有報應,則我們今日兩手滿沾血腥,等到來生,會不會要償還這筆血債?”

伏百韜失聲獰笑答道:“歐陽兄,一般所謂仁人俠士,講究不修今世修來生!而我們這種被稱爲‘雙殘六惡’之人,卻是不修來生修今世!只要大功告成,富貴立致,還理會什麼來世報應?”

歐陽平聽得點頭狂笑說道:“對!對!但得生前稱富貴,何須身後博聲名?我們莫要辜負了這二品高官,萬金重賞!”

這時,伏百韜與歐陽平業已走到羣俠身前!

他們自然準備是先向那位羣俠領袖,丹心峽主,“日月神幡”朱潤波下手加害!

伏百韜目光微注朱潤波,向歐陽平獰笑說道:“歐陽兄,是你先動手?還是我先動手?”

歐陽平謙然笑道:“這位‘丹心峽’主,身份特殊,伏神君不必客氣,便由你先動手吧!”

伏百韜因功成在即,也竟然客氣起來,向歐陽平揚眉笑道:“歐陽兄,這樣好了,我用‘化血金刀’,挑斷他的肩頭琵琶骨,你用‘屠龍劍’,砍斷他的足踵腳筋便了!”

歐陽平點頭冷笑說道:“這樣也好!”

朱潤波則任憑這兩凶神惡煞,在身前耀武揚威,卻毫不加以理睬,只是滿面神光,寧靜肅穆得宛如一尊佛像!

誰知就在“殘心神君”伏百韜的“化血金刀”已揚,“白骨扇”歐陽平的“屠龍劍”光也掣的千鈞一髮之間,歐陽平忽然驚叫一聲,伸手攔住伏百韜,訝然問道:“伏神君,朱峽主身後所立的滿身血跡之人是準?”

伏百韜定睛一看,朱潤波身邊,根本無人,遂正欲向歐陽平問故,歐陽幹卻“哦”了一聲,繼續說道:“我認出來了,這人就是這柄‘屠龍劍’的舊主人‘屠龍劍客’魯長風!”

伏百韜聞言,不禁縱聲狂笑說道:“歐陽兄,你怎麼了?魯長風被我在‘仙霞嶺’中殺死,便算他死而有靈,變成厲鬼,也無法飛度萬里關山,來到這‘丹心峽’口!”

歐陽平“哼”了一聲,又復說道:“伏百韜,尋常鬼物,雖然難度萬里關山,但‘屠龍劍客’魯長風,是大俠士大英雄,他一縷精魂,可以上升三十三天,難道還到不了此處?何況今日是先皇忌日,‘丹心峽’設靈大祭,四海八荒的忠魂義魄,誰不來參加?你應該有些凡心神搖,頭皮發炸纔對!”

伏百韜兩手血腥,殺人無數,但如今卻真被歐陽平的一番話兒,說得有些頭皮發炸,心悸神搖,驚訝萬分地,顫聲問道:“歐……歐陽兄,你……莫非被……被鬼迷了……”

語音未畢,先是一蓬銀色光華飛起,再是一道精芒閃過,最後便是滿天血雨,四處驚聲,以及“殘心神君”伏百韜的無頭屍身,仆倒地上!

原來,那蓬銀色光華,是歐陽平手中驀然飛起的“龍鬚逆穴針”,那道精芒,是歐陽嚴手中的“屠龍劍”影。

屠遠志雖見變生倉卒,頗感意外,但因知歐陽平決無解除“金蠶蠱毒”之力,何況他又只有一人.遂仍神色從容地,冷然叫道:“歐陽平,你倒真掩飾得妙!但一卵怎敵泰嶽,螳臂安足當車?你這一敗露身份,無非是在老夫‘惡鬼杖’下,多上一名武林新鬼而已!”

歐陽平一陣仰天狂笑說道:“屠遠志,你瞎了狗眼,你以爲我真是那‘白骨扇’歐陽平嗎?”

這兩句話兒,倒把屠遠志聽得一愕,鷹目中厲芒電閃,從頭至腳地,又把歐陽平打量幾眼!

歐陽平朗聲笑道:“屠遠志,‘白骨扇’歐陽平早就惡貫滿盈地,死在‘烏蒙蛇谷’的秘洞之中,你居然始終看不出我的本來面目?”

說到此處,伸手入懷,取出一方潮溼藥巾,在臉上略爲洗擦,果然立即變換了另一副翩翩品貌,奕奕風神,使得清廷鷹犬方面,齊吃一驚,羣俠方面,則心頭均覺略慰!

冷冰心與宇文琪,見這假歐陽平,居然是自己的心上人嶽龍飛所扮,不由對視一笑,芳心大喜,根本把目前羣俠身中苗疆毒蠱,均已命若遊絲的奇險情況,遺望到九霄雲外!

但朱潤波卻不僅臉上毫無喜色,並雙眉蘊怒地,向嶽龍飛沉聲叱道:“嶽龍飛,你這該死蠢材,還不與我跪下?”

嶽龍飛不知恩師爲何發怒,只得應聲跪倒!

朱潤波咬牙說道:“今日之事,業已一敗塗地,‘丹心峽’方面,無人不中蠱毒,武功暫廢,身若羔羊?慢說有你一個嶽龍飛,就是十個嶽龍飛,也無法施展出什麼力挽狂瀾的迴天手段!你既以歐陽平面目,混跡清廷鷹犬之中,就該咬牙忍耐,視若無睹,甚至揮劍割下我朱潤波的項上人頭,豈不必可獲得屠遠志極端信任?視如心腹,伺機刺殺此獠,不僅爲今日受難羣俠,報卻深仇,也爲復國興漢大業,名留下一線生機,不致全滅,如今,你小不忍則亂大謀,適才多殺掉一個伏百韜,少時亦將多死掉一個嶽龍飛,於事毫無所補!輕重不分,盲目而動,你……你……你……這樣胡塗,怎麼對得起我平素費盡苦心,耳提面命的諄諄教訓?”

朱潤波越叱越覺激動,說到未了,不僅聲色皆厲,並有些泣不成聲!

嶽龍飛則愧恧得低頭長跪,根本不敢與恩師的盛怒目光相對!

屠遠志手持“惡鬼杖”,靜靜聽完,點頭冷笑道:“嶽龍飛,聽見沒有?生薑畢竟是老的辣,你若照你師傅所說,能暫時忍辱重負,則屠遠志這顆白髮人頭,多半是你掌中之物!如今則圖窮匕見,萬事皆休,還不起身在我惡鬼杖下受死嗎?”

嶽龍飛聞言,鋼牙一挫,向朱潤波再拜起立,展開自己的“墨羽鞭蓉日月幡”,目光凝注屠遠志,厲聲叫道:“屠遠志,嶽龍飛才拙識淺,愧對恩師及一干忠義前輩!但我這杆‘墨羽鞭蓉日月幡’上,蘊乾坤正氣,民族精神,未必勝不了你的那根‘惡鬼杖’?總之,只要今日嶽龍飛頭未擊碎,血未流乾,你們這幹利慾薰心,天良喪盡的無恥韃虜鷹犬,便休想動我恩師,及老少羣俠等半根毫髮!”

屠遠志哂然笑道:“任憑你說得如何冠冕堂皇?‘墨羽鞭蓉日月幡’上,又蘊有多少民族精神,乾坤正氣?但大明天運已絕,大清氣數方昌,你這種不識時勢的掘強叛逆,終如釜底遊魂,風前殘燭,禁不住我順天乘時的雷霆一擊!”

語音了後,厲嘯一聲,便自滿面煞氣地,手橫“惡鬼杖”,向嶽龍飛身前,緩緩走去!

正在此時,那位“飄萍羽士”谷長清忽然搶步上前,向屠遠志附耳低聲道:“屠老供奉,你可曾發現對方還有伏兵?”

屠遠志聞言一驚愕然止步,目光四外一掃,壓低嗓音向谷長青問道:“穀道長,你所說對方伏兵,藏在何處?”

谷長青確實便是朱潤波預先派往“南海毒龍”黎放鶴身邊臥底的一着閒棋,也就是嶽龍飛在“烏蒙蛇谷”之中被困,所遇用“蟻語傳聲”指點他突圍策略,及擊斃“西藏血鴟”方法之人,他並在發現嶽龍飛不知如何突精易容妙術,變成歐陽平形貌以後,立即將那顆經過化裝,看來像嶽龍飛,實系歐陽平的人頭接過,佯怒摔碎,使屠遠志等無法發覺破綻!

第十四章 蛇穴驚變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十三章 甘爲鷹犬第十四章 蛇穴驚變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二十六章 俠義千秋第五章 鸚鵡報警第二十二章 因禍得福第十九章 困獸之鬥第一章 莫千劍氣第十九章 困獸之鬥第二十六章 俠義千秋第十三章 甘爲鷹犬第十章 以怨報德第四章 巨鷹之謎第十章 以怨報德第四章 巨鷹之謎第二十六章 俠義千秋第十六章 靈禽覓藥第十八章 金蠶毒蠱第十二章 嬌容同毀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十五章 四腮奇鱔第十九章 困獸之鬥第十八章 金蠶毒蠱第二十二章 因禍得福第十二章 嬌容同毀第十一章 虛情假意第九章 血雨腥風第十九章 困獸之鬥第九章 血雨腥風第十四章 蛇穴驚變第六章 嫁禍東江第二十三章 鴻飛冥冥第二十四章 霹靂神威第六章 嫁禍東江第十五章 四腮奇鱔第四章 巨鷹之謎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二十章 雪山探秘第八章 南海大會第十六章 靈禽覓藥第十七章 痛懲韃奴第七章 愛梅秀土第二十五章 免死金牌第二十六章 俠義千秋第十四章 蛇穴驚變第十七章 痛懲韃奴第十五章 四腮奇鱔第三章 佛心蛇心第十三章 甘爲鷹犬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十五章 四腮奇鱔第十七章 痛懲韃奴第四章 巨鷹之謎第十一章 虛情假意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五章 鸚鵡報警第二十三章 鴻飛冥冥第九章 血雨腥風第六章 嫁禍東江楔子第十二章 嬌容同毀第一章 莫千劍氣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二十三章 鴻飛冥冥第十六章 靈禽覓藥第十八章 金蠶毒蠱第十五章 四腮奇鱔第二十六章 俠義千秋第二十一章 怒烹俠士第十五章 四腮奇鱔第四章 巨鷹之謎第十一章 虛情假意第七章 愛梅秀土第七章 愛梅秀土第二十四章 霹靂神威第二十五章 免死金牌第十六章 靈禽覓藥第十二章 嬌容同毀第一章 莫千劍氣第三章 佛心蛇心第二十三章 鴻飛冥冥第十三章 甘爲鷹犬第十二章 嬌容同毀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一章 莫千劍氣第十四章 蛇穴驚變第十四章 蛇穴驚變第五章 鸚鵡報警第十三章 甘爲鷹犬第十八章 金蠶毒蠱第二十三章 鴻飛冥冥第二十章 雪山探秘第六章 嫁禍東江
第十四章 蛇穴驚變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十三章 甘爲鷹犬第十四章 蛇穴驚變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二十六章 俠義千秋第五章 鸚鵡報警第二十二章 因禍得福第十九章 困獸之鬥第一章 莫千劍氣第十九章 困獸之鬥第二十六章 俠義千秋第十三章 甘爲鷹犬第十章 以怨報德第四章 巨鷹之謎第十章 以怨報德第四章 巨鷹之謎第二十六章 俠義千秋第十六章 靈禽覓藥第十八章 金蠶毒蠱第十二章 嬌容同毀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十五章 四腮奇鱔第十九章 困獸之鬥第十八章 金蠶毒蠱第二十二章 因禍得福第十二章 嬌容同毀第十一章 虛情假意第九章 血雨腥風第十九章 困獸之鬥第九章 血雨腥風第十四章 蛇穴驚變第六章 嫁禍東江第二十三章 鴻飛冥冥第二十四章 霹靂神威第六章 嫁禍東江第十五章 四腮奇鱔第四章 巨鷹之謎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二十章 雪山探秘第八章 南海大會第十六章 靈禽覓藥第十七章 痛懲韃奴第七章 愛梅秀土第二十五章 免死金牌第二十六章 俠義千秋第十四章 蛇穴驚變第十七章 痛懲韃奴第十五章 四腮奇鱔第三章 佛心蛇心第十三章 甘爲鷹犬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十五章 四腮奇鱔第十七章 痛懲韃奴第四章 巨鷹之謎第十一章 虛情假意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五章 鸚鵡報警第二十三章 鴻飛冥冥第九章 血雨腥風第六章 嫁禍東江楔子第十二章 嬌容同毀第一章 莫千劍氣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二十三章 鴻飛冥冥第十六章 靈禽覓藥第十八章 金蠶毒蠱第十五章 四腮奇鱔第二十六章 俠義千秋第二十一章 怒烹俠士第十五章 四腮奇鱔第四章 巨鷹之謎第十一章 虛情假意第七章 愛梅秀土第七章 愛梅秀土第二十四章 霹靂神威第二十五章 免死金牌第十六章 靈禽覓藥第十二章 嬌容同毀第一章 莫千劍氣第三章 佛心蛇心第二十三章 鴻飛冥冥第十三章 甘爲鷹犬第十二章 嬌容同毀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羣兇第一章 莫千劍氣第十四章 蛇穴驚變第十四章 蛇穴驚變第五章 鸚鵡報警第十三章 甘爲鷹犬第十八章 金蠶毒蠱第二十三章 鴻飛冥冥第二十章 雪山探秘第六章 嫁禍東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