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聽到什麼,不要出來!”君棠冷冷放下桌布,坐在桌邊,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淺淺一酌,自言自語地開口說,“若是我也有顏老闆這樣的爸,我絕對不會是這樣……”
淒冷的聲音傳入雪儀的耳中,雪儀有些怔然地看着桌布下君棠的軍靴,做督軍之女,難道真的一點也不幸福嗎?你穿上這身冷酷的軍裝,不似戲臺之上的柳夢梅那樣陽光,總是讓人覺得莫名的恐懼,爲什麼一定要讓周圍人都怕你呢?
“咚咚咚。”老沈敲了敲門,輕輕推了開來,“君少,墨少爺到了。”
君棠微微點頭,執杯站了起來,轉身面向門的方向,看着那個帶着眼鏡的墨少爺出現在視線之中。
墨徽永扶了扶眼鏡,看着君棠,“不知道季小姐今日相邀,有什麼事?”
君棠嘴角噙着一抹淡漠的笑,“墨少爺,今日相邀,其實是想給墨少爺您做個媒。”示意墨徽永進來,君棠坐在桌邊,給墨徽永斟了一杯酒,“墨少爺,這邊坐。”
墨徽永擡眼看着君棠,今天的她似乎有些異樣,可是冷漠,卻一點也沒有變。昨夜的事在心裡盤旋了一圈,人是被季君棠救走的,那麼今日她突然相邀卻爲了做媒,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你也知道,我爸是個離不了女人的人,如今來了東晴鎮,肯定會要我娶些個美人回去。”君棠說着,正色看着墨徽永,“當初是顏小姐領我進的東晴鎮,也多虧了墨少爺你在祠堂的解圍,你們也算是我季君棠的恩人,我可不想做這個拆散鴛鴦的人。”
“季小姐,你究竟想說什麼?”墨徽永臉色一沉。
君棠斟滿一杯酒,遞向了墨徽永,“倒是我想問一句,墨少爺,你究竟想做什麼呢?”
“季小姐你什麼意思?”墨徽永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徽永喜歡打開天窗說亮話,季小姐,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接過酒杯,墨徽永自言自語地說,“季小姐這杯酒,分量可真沉。”
“沉不沉,要看你的心究竟想要什麼?”君棠舉起了酒杯,敬向了墨徽永,“如果給你一個選擇,顏小姐跟東晴鎮,你選什麼?”
凝重地目光落上了君棠的臉,墨徽永皺起了眉頭,“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
心,忽然一沉,雪儀不禁咬緊了下脣,原來在你心中,我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君棠仰頭飲下了這杯酒,“那你可以回答另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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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手中的酒杯一放,墨徽永搖了搖頭,“今日我府上還有些事,就不陪季小姐閒聊了,先告辭了。”
“慢着。”君棠的□□指向了墨徽永的頭,“墨少爺,如果這個問題你不回答我,我相信你今天是走不出這個房間的。”
墨徽永轉過了頭來,對上了君棠的眼,“季小姐,這裡始終還是東晴鎮,還是守些最基本的禮貌好。”
“我只問最後一個問題,爲什麼你總是要把顏小姐推到戲臺之上去?”君棠冰冷地看着他的眼,“如果被爸看中了,十個你都救不了她,你如果愛她,你怎麼能將她放在那麼危險的地方?”
君棠的話讓雪儀的心瞬間冰冷,原來那一日,如果不是君棠強行帶她走,她或許……或許真成了季督軍牀上的女人!一想到這個後果,雪儀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季君棠,你不要太咄咄逼人。”墨徽永冰冷的聲音響起,“我跟顏雪儀之間到底如何,貌似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怎麼沒關係?”君棠看着墨徽永,“她是我見過的最好的杜麗娘,不該犧牲在某些人的算計之中,墨徽永,你真的不懂珍惜。”
“季君棠,你管得真的是太多了。”墨徽永忽然逼近了君棠一步,“你始終是個女人,別總是如此玩火,當心有一天成爲他人的眼中釘,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那又如何?”君棠挺起了身子,□□對準了墨徽永的眉心,另一隻手拿起了墨徽永沒喝的酒杯,重重地往地上一砸,“這杯酒,你不配喝,同樣的,顏小姐,你也不配娶!”凜凜的眸光,讓墨徽永不禁一震,“你聽好了,從今天開始,只要有我季君棠一日,你那些謀算,一件也成功不了!”
“是嗎?”墨徽永突然嘲然一笑,“杜家小姐又是怎麼回事呢?我聽說,一月之後,她就要嫁你了,你以爲你保住了一個顏雪儀,就能保住整個東晴鎮的女子?你太天真了,你以爲你是誰!”眸光忽然一沉,墨徽永臉上是一抹陰冷的笑,“季君棠,你註定是活在季督軍陰影下的女人,離開了你爸,你什麼也不是!”
雪儀的身子不禁一陣顫抖,此時此刻的墨徽永,還是心裡那個墨徽永嗎?爲何突然那麼陌生,那麼冷漠,真的是一心將她送上季督軍的牀嗎?他怎麼捨得?怎麼捨得啊?冰冷的淚水滾落臉頰,雪儀抱緊了自己的身子,瑟瑟發抖,爹,難道是我錯了,真的看錯了他?
曾經,他可以爲了她到青烏鎮抓螢火蟲,哄她一笑;曾經,他可以爲了她,趁夜雕胭脂盒送她,銘刻的都是他對她的思念;曾經,他總是擋在她的身前,讓她覺得安然;曾經……爲何突然之間曾經的一切都變成一團模糊,心在抽痛,忽然之間,覺得連呼吸都是痛……
“錯,至少,我是個人。”君棠冷冷地笑着,看着墨徽永,“一個連愛都沒有的人,連畜生都不是。”
“你是人,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保住多少人?”墨徽永笑着說完,即將走出房間的瞬間,轉過了頭來,“季君棠,我倒是忘記跟你說了,剛纔我來的時候,還跟你爸說了一句,這東晴鎮上,有兩家美人,一家是顏家的雪儀,一家就是杜家的菀清,而且杜家還有上等的美酒,他好像很感興趣,帶着人馬去杜家買酒了。”
君棠身子一震,臉色慘變,菀清和九娘還在杜家!
“我知道昨夜是杜家小姐冒了雪儀的名,站了出來,但是如果讓你爸知道,其實他看見的並不是真正的顏雪儀,你說……你能保住她多久?”冷冷地一笑,墨徽永轉身走出了房間。
“老沈!”君棠將□□收了起來,急匆匆地看着門外的老沈,“快趕回杜家酒莊,看看來不來得及把九娘藏起來!還有,保護好杜菀清!”
“是,君少!”老沈急匆匆地轉頭便走。
君棠長長嘆了一口氣,還好雪儀此刻不在杜家……菀清,我馬上就回來,只希望爸不會對你做什麼?雖然說過等一個月,但是季督軍的個性,君棠是知道的,若是真的性子上來了,就算是奄奄一息的女人,一樣不會放過。
君棠急然走到桌邊,掀起了桌布,看着滿眼淚水的雪儀,“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顏小姐,你該笑,不是嗎?”
“你……”雪儀抽泣着看着君棠,季君棠你爲何總是這樣冷漠?
君棠伸出了手去,“來,我沒多少時間再磨下去,跟我走!”
雪儀顫然搖頭,“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真夠煩人的!”君棠伸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拉了出來,“我就算是殺人無數,也不會把你推上火坑,至少,我還是個說話算話的人,答應你爸的事,我不會反悔!”
雪儀的淚眼恍然看着君棠,她掌心的溫度傳入她冰涼的掌心之中,讓雪儀不禁覺得有些酸意,“季君棠,你爲什麼要給我聽今天的一切,爲什麼?”
“你心裡不是有答案嗎?”君棠冷冷看着她,“現在,你究竟是要你爸,還是要墨徽永,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不管你。”說完,君棠放開了手,“我能做的,就那麼多。”
“季君棠……”雪儀慌亂地抓緊了君棠的手,“我怕……好怕……”
“別人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君棠倒吸了一口氣,“你能看透一個人,哪怕你再傷,再痛,只要你還活着,離開這個噩夢,一切都可以重來。”
“這一輩子,我造了太多孽,其實,我現在也害怕。”君棠拉着雪儀走出了房間,一邊走着,一邊嘲然笑着,“從小到大,我喜歡的,不論什麼,我一樣也留不住,就算我知道這場噩夢要怎樣才能醒來,我也掙扎不開這場噩夢的束縛,你比我好太多了,至少你還算是個乾淨的女子。”
“季……”雪儀看着君棠的側臉,雖然冷漠,卻透着一股哀傷。
“顏雪儀,珍惜你重生的機會,我會盡力保住你。”君棠匆匆轉頭看了她一眼,“這一次,我也要爲自己活一次,我想爲她重生一次。”
“杜家小姐?”雪儀忍不住一聲問出。
君棠定定看着雪儀,點頭,忽然笑得格外溫暖,“這一次,我就算拼了命,也要讓你們安然離開東晴鎮。”
“你們……”雪儀驚瞪着淚眼,想要從君棠手中抽出手來,卻對上了君棠一雙堅定的眸子,讓她的心不由得一顫,搖了搖頭。
她是女子又如何?至少敢用命去保護自己喜愛的人……而徽永,身爲男兒卻將自己往季督軍牀上推,將自己的心踐踏得如此破碎……
她以爲她遇到了一生的柳夢梅,卻不知,這一場驚夢,真的驚的是一場噩夢……
“你該有屬於你獨一無二的柳夢梅。”君棠的聲音忽然響起,只見她對着雪儀淡淡一笑,“你算得上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杜麗娘,不該被爸玷污了。”
還來不及反應,雪儀已被君棠帶入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匆匆地開了房間,君棠將雪儀拉進了房間,正色看着雪儀,“不管你現在心有多痛,你也要忍着,等菀清那邊逃過今日這一劫,我就來接你回杜家,找個機會,送你們離開東晴鎮。”君棠說完,鬆開了手,走到了門邊,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回頭交代了一句,“在這裡躲好,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都不要出來,別給我添亂!”
“季君棠!”雪儀終究忍不住對着君棠喊了一聲,“我……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
“你也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在東晴鎮,能救你的,也只有我了。”話音剛落,君棠將門關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爸……
君棠的手摸上了腰間的冰冷□□,說不定今天要真的跟你交鋒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