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彈, 上了藥,雪儀安靜地躺在牀上休息。
菀清小心翼翼地扶起了雪儀,緩緩給她餵了幾口清水, “顏小姐, 東晴鎮上, 究竟發生了什麼?君棠, 怎麼突然就……”
雪儀輕輕一嘆, 看着菀清,“她是個很可憐的女子,可是卻又是一個喜歡硬抗的女子, 我知道她此刻的心,肯定是不好受。”腦海中一浮現君棠那張總帶着三分自嘲的笑臉, 雪儀沒來由的就覺得心中一痛。
菀清沉沉一嘆, “依着她的性子, 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咚咚。”
突然,聽見有人敲門。
菀清放下了杯子, 起身打開了門。
“君棠!”
菀清還沒來得及反應,君棠已快速地進了房間,將門緊緊關上,“菀清……”擡起手來,君棠突然將菀清緊緊抱在了懷中, 喃喃呼喚着她的名字, 身子不由自主地有些顫抖。
看着眼前這一幕, 雪儀心中忽然一酸, 下意識地閉上了眼去。顏雪儀, 你是怎麼了?究竟在在乎什麼呢?
“君棠……”菀清擡起了手來,心痛地撫上了她的臉, “君棠,我們逃吧,好不好?”
君棠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只見她只是將手貼上了她的手背,搖了搖頭,“菀清,我們無路可逃,沒有兵權,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只是可憐蟲,活不下去的。”
君棠的話雖然冰冷,卻也是實話。菀清忍不住緊緊抱住君棠的頸,“可是我有些怕,容長豐不是善類。”
君棠抱緊了她的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氣,“菀清,其實我也害怕……我不是過去那個無牽無掛的季君棠,我已經不算一隻狼……可是,這個世界上的非善類太多,我們要活下去,我就得比那些人還要惡,還要狠。”
“君棠,答應我……”菀清剛欲開口,君棠已擡手壓住了她的脣。
“我無法承諾任何事,對不起,菀清。”君棠忽然自嘲地一笑,從頸間將那把鑰匙拿了出來,“既然你的鑰匙已經交給了容長豐,那麼如今我把這把鑰匙放你這裡,他絕對想不到會在你身上。”微微頓了一下,君棠將鑰匙解下,繫上了菀清的頸上,小心地將鑰匙塞入了領下,“萬一……容長豐他日威逼你們,你也可以用這個去威脅他,多撐幾日,等我回來。”
“君棠……”菀清眼中閃爍着淚光,緊緊抓住了君棠的手,想要多看她幾眼,“我有種感覺,我好怕,彷彿你這一去,我們便再也見不到了。”
君棠突然冷冷地笑了笑,“很多人都希望我死,偏偏這一次,我要讓他們失望了。”說完,君棠送開了菀清,握着她的手來到了雪儀牀邊,“顏雪儀,我知道你沒睡着,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雪儀微微一顫,忍不住睜開眼來,定定瞧着君棠的臉,“什麼?”
君棠平靜地看着她,“你相不相信我?”
雪儀微微一怔,重重點頭,“相信!”
君棠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會推你進火坑,你願不願意幫我做一件事?”
雪儀眸中滿是驚色,“我……我可以幫你做什麼?”
“勾引容長豐。”簡單的五個字從君棠口中出現,讓雪儀跟菀清同時大驚。
“我……我……我不是那種女人!”雪儀咬了咬牙,“我恐怕,幫不上你。”
君棠冷冷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卑鄙?”說着,君棠看了看同樣不解的菀清,“我們如今只是別人的俎上魚肉,性命全部都掌握在容長豐的手心裡,要想能夠真正的安然,我必須得拿回兵權。”眸子一動不動地瞧着雪儀,“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幫我的,只有你。”
“我……我做不來……”雪儀滿心慌亂,“我怕……”
君棠正色看着雪儀,伸出手去,落在了她的肩頭,“這是我唯一的生路,也是你唯一的生路。從河邊回到青烏鎮的路上,容長豐看了你不下十次,我想他對你絕對不是那樣簡單,而東晴墨徽永一直派兵追你我,定然也是不想放了你。如果我不能拿回季家兵權,顏雪儀,終有一天,你會成爲他們其中一人的女人。”
雪儀身子一顫,心頭浮現起那個讓她的心寒到極點的墨徽永的容顏,要與這樣一個人終老,她不要!又想到容長豐那帶着幾分慾念的眼神,雪儀不禁倒吸了一口氣,慌亂地搖了搖頭,“不……不……”淚眼對上了君棠清澈的眼睛,雪儀慌亂的心終於有些安然,忍不住伸出了手去,緊緊抓住了君棠的手臂,“君棠,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君棠冰冷地看着她,“我剛纔已經說了。”
“我……”雪儀身子一顫,“我不會……”
君棠輕輕一嘆,鬆開了她的肩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我想,我到時間去準備伏擊季家那個女人了,做還是不做,不單是爲了我,也爲了你自己,顏雪儀,我走之後,能保護你的,只有你自己。”君棠說完,擡眼看着菀清,“菀清,你也一樣,能保護你的,也只有你自己。”
“君棠!”雪儀害怕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我怕我做不來……”
君棠冷冷一笑,將她的手推了開來,再深深瞧了一眼菀清,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不再說一句話,只是漠然轉過了身去,開門,出門,關門,一如往昔的冷。
“君棠……”菀清擡起手來,貼在了門上,眼中的淚水終究滑落,哽咽地開了口,“我不許你死……”
君棠顫然立在門外,忍了忍眶中的熱淚,“菀清,保重……”擡起手來,緊緊閉眼,眼淚出眶的剎那,已□□脆地抹去,君棠急匆匆地走下了樓去。
容長豐鄙夷的眼神在君棠臉上剜了幾下,“想說的,都說完了?”
沒有回答容長豐,君棠只是冷冷開口,“容督軍,我們該出發了。”
容長豐深深瞧了瞧君棠,“你真的確定季家那女人會那麼快就回季城?”
君棠冰冷地一笑,“雖然我不是她親生的,但是她做事素來滴水不漏,既然已經通電全國,季老督軍去世,東晴鎮也穩了下來,下一步自然是趕回季城,召集所有老臣,商討如何穩固君心——她肯定會走那條路。”
容長豐眯起了眼睛,看着君棠,“既然她做事滴水不漏,又告訴了你她是殺你父母的仇人,又怎會輕易相信你的苦肉計?”
君棠冷笑搖頭,“我要的不是她相信,而是墨徽永與她母子分裂。”說完,君棠擡眼看了看樓上,“顏雪儀始終是無辜的,若是她腿傷一好,容督軍,還是將她放了吧。”
容長豐冷冷看了君棠一眼,“季君棠,你還當真是社會異類啊,有了一個杜菀清還不夠,如今又想染指顏雪儀,你真當天下男人都死光了?”
君棠嘲然一笑,“我不想跟你做口舌之爭,報了仇,我是死是活,隨你處置便是。”
容長豐再次深深看了君棠一眼,此時此刻的季君棠,冷靜得宛若一潭冰封的寒潭,不管他如何刺激,都激不起任何的漣漪,反倒是讓容長豐覺得有些不安。
“那我便如你所願。”容長豐漠然揮手,帶着小兵們隨着君棠走出了旅店。
“哥哥……”容蘭追了幾步,目光依舊離不開君棠的身影,季君棠,你寧可去親口與那個賣酒的告別,都不願回頭看我一眼嗎?
“容小姐。”君棠突然轉過了身來,平靜地看着容蘭,“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可以跟容小姐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容蘭受寵若驚地看着君棠的臉,“你想跟我談談?”
君棠點了點頭,“那麼多年的執念,全因我的不理不顧而起,我是該跟你好好談談。”君棠說完,轉過了身去,“希望到時候,你我別又是槍抵額頭的說話。”
容蘭的心忽然一扯,原來,你是怕我在你走後加害樓上那個賣酒的?你以爲你說這些,我便不會對她如何嗎?
容長豐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停住了步子,對着身邊的副官吩咐,“你留下,好好看守樓上那兩個女人。”
“可是……”副官有些擔心地看了君棠一眼。
容長豐瞧了一眼君棠,“狼本身並不可怕,要想真的操控這匹狼,就必須拿下狼所在乎的東西,所以,你要保護好樓上那兩個女人。”說完,容長豐看着容蘭,“哥哥這一次是做大事,你可不能耍脾氣,壞了哥哥的計劃。”
“知道了!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容蘭不甘心地緊緊咬牙,狠狠扔出了一句話,轉身跑回了旅館。
君棠微微舒了一口氣,望着前方茫茫的前路,容長豐,你自以爲捏住了我的死穴,這場局,纔剛剛開始,鹿死誰手,我們最後再看吧。
容長豐瞧着君棠的背影,以你的心高氣傲,怎會最後甘心死於我手?報仇?你真的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嗎?
越是看不清,越是猜不透,容長豐心底的不安也就越多。照過去的你,知道杜菀清落在我手中,必然會不顧一切地帶她逃走,如今竟然連她也可以不管,就任她落在我手中,你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