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 這季君棠果然是在用緩兵之計!”東晴鎮外,日軍副官怒然將手中的電報紙條一砸,望向了黑川, “大佐, 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則, 後面的援軍越多, 我們就越被動。”
黑川眯着眼睛看着鎮口那幾箱大木箱子, “季君棠是在逼我們玉石俱焚……”
“大佐,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寶藏了,金器毀了, 可以重新融造,只要拿下東晴, 我們也不是一無所獲。”
黑川陰沉地擡起了手來, 指向了東晴, “下令,小心部署兵力, 明日黎明,全力進攻東晴!要在援軍突破阻攔之前,拿下東晴!”
“嗨!”
黑川定定瞧着東晴鎮,“季君棠,這一次, 可是你先不守遊戲規則, 可怪不得我了。”
一名季家小兵急匆匆地衝入了杜府, 打破了院中這一刻的寧靜。
“君少, 君少, 日軍有異動!”小兵的一句話讓衆人的心瞬間懸在了喉間。
君棠臉色驚變,“是不是日軍分小股包圍了東晴鎮?”
“不錯!”
君棠不由得站了起來, 狠狠握緊了拳頭,“該死!怎麼來那麼快?”
菀清將手握上了君棠的手背,“怎麼說?”
君棠輕輕推開了菀清的手,正色地扶住了她的雙肩,“菀清,東晴鎮,可能守不住了,所以,我要你們快逃。”
“那你呢?”菀清緊緊抓住了君棠的手,“你怎麼辦?”
君棠冷冷一笑,“這一天來了,我只有一條路走,沒有選擇。”君棠說完,將菀清狠狠抱入了懷中,“杜菀清,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我不!”
“答應我!”君棠緊緊抱住她顫抖的身子,澀聲開口,“菀清,讓我個英雄!”
“不……”菀清在君棠懷中猛烈地搖頭,雙手緊緊圈住君棠的腰,害怕放開一瞬,君棠都將消失眼前。
“菀清,這條路,我必須去。”君棠眼中忽然有了淚光,漠漠地笑着,雙手繞到了菀清纏在腰後的手上,用力扯開了菀清的手,“杜菀清,你會記得我的,是不是?”
“君棠,不要……”菀清想要去抱緊君棠,可是君棠卻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得更開,“我說過的,就算是死,我也陪你!”
“不需要!”君棠決然一笑,熱淚滾下臉來,“杜菀清,你的命,得好好活着,聽好了,你要好好活着!”
“君棠!”菀清緊緊抓着君棠的雙臂,淚水簌簌而落,“你忘記了嗎?我是你的妻啊!”
君棠高傲地擡起臉來,“你也承認,你是我的妻,我要你活,你不能死!”說着,君棠將菀清朝着小兵一推,“拉住她!”
“君棠!”菀清想要上前再抱抱君棠,可是君棠卻顫抖着轉過了身去。才往君棠身前走了一步,便被小兵用力扯了回去,怎麼都掙脫不得。
“季君棠,你敢這樣就丟下我,我會恨你!恨你!”
君棠忽然轉過了臉來,冰冷地一笑,“那就恨着吧,只要你活着就行。”
“季君棠,你說話不算話!”
君棠一抹臉上的淚水,“杜菀清,我不要你做狼,也不要你的手沾滿血腥,這條路,只屬於我,你沾不得!”
“君棠……”菀清的聲音軟了下來,哀聲說,“你如果有事,我會痛不欲生,你怎麼捨得?”
“那就想我不會有事。”君棠漠然笑了,笑中有淚。
說完,君棠環視了一眼小院中的季家小兵,“你們速速去祠堂找鎮長帶你們進西雨古鎮躲避,一路上都要聽鎮長和老沈的話,保護東晴鎮百姓,全部安然躲進去。”
“是,君少。”
“還有……”君棠望了一眼後院,“你們把老夫人帶走吧。”
“是,君少。”
“君棠……”雪儀忽然柔聲一喚,只見她端着一杯熱茶走了過來,“我知道你即將有一場苦戰,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君棠看了雪儀一眼,接過了熱茶,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菀清,皺眉看了一眼茶水,“雪儀,難得這個時候你如此鎮靜。”
雪儀有些慌亂地看着君棠,“我也該堅強了。”
“好……”君棠仔細瞧了雪儀一眼,“這樣我也安心不少。”說完,仰頭便喝盡了那杯熱茶,將茶杯遞給雪儀,“今後記得一句話,無論什麼事,要靠自己。”
“嗯。”雪儀低下了頭去,將杯子放在了石桌上,“君棠,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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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君棠不解地看着雪儀,只覺得腦袋忽然有些眩暈,視線之中,緩緩行來了身穿軍裝的容蘭。
“你們……你們要做什麼?”君棠眼前的她們越來越模糊,強然伸手撐在了石桌上,君棠穩住了身子,險些摔倒在地。
“君少!”
“顏雪儀,你給我喝了什麼?”君棠用力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無奈身上的氣力卻在一絲又一絲地抽離。
“容小姐你……”季家小兵們紛紛舉起了槍來,指向了容蘭。
只見容蘭含淚一笑,上前捧住了君棠的臉,似是說給君棠聽,也似是說給全部人聽,“季君棠的命,是我救的,也只有我能救!我要你們都記得!也要你——季君棠記得!”
說完,容蘭略微冰涼的脣猛地吻上了君棠的脣,抱緊了君棠欲倒的身子,像是傾盡了一生一世的情愛,帶着熱淚,揉碎在了君棠的脣瓣之上。
“你……”君棠想要推開容蘭,可是全身乏力到連站穩都難,意識越來越模糊,只覺得容蘭的舌頭捲入了口中,緊緊纏住了自己的舌頭。
“容小姐你!”菀清又驚又怒,可是卻無法罵出口。
整個杜府一片驚詫,不敢相信堂堂容家大小姐也會做出這樣驚世駭俗的事來。
當視線終究一片黑暗,君棠倒了下去,脣瓣終於與容蘭的分了開來。
容蘭擡手抹了抹臉上的淚,回頭看了菀清一眼,“她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了,讓我最後吻她一次,你也不允嗎?”
“我……容小姐,你不能那樣做。”
“我若不如此,君棠只有死路一條!”容蘭小心地將君棠轉到了雪儀懷中,回頭一眼逼視菀清,“你告訴我,你是要她死,還是我死?”
“我……”菀清頓時說不出話來,無論哪一個選擇,都要有人犧牲!
雪儀抱緊了君棠的身子,呆呆瞧着君棠,“不管她多恨我,這一步,我必須走……這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有勇氣的一件事。”
容蘭對着菀清挑眉一笑說:“杜菀清,這輩子,並非是我贏不了你,而是我不想讓君棠恨我。這一次,她會記得我,一輩子都記得我!呵呵。”
笑容漸漸消逝,容蘭看向了院中的容家小兵,“你們幾個好好保護季君棠與她的家眷,去祠堂找鎮長,去什麼西雨古鎮躲起來,日本人一天沒離開這裡,就一天也不許出來。”
“是,大小姐……”容家小兵遲疑地點了點頭,上前護住了君棠等人。
“走吧!”容蘭背過了身去,猛地一揮手。
“咚!”
菀清突然跪了下來,對着容蘭無聲地一拜,已是滿眼溼潤,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因爲有太多想說,卻又害怕說出口,唯有這樣一跪,相信容蘭會知道她的心裡是怎樣的複雜。
“杜菀清,你走吧!”容蘭恨然轉過了臉來,“我告訴你,如果君棠你照顧不好她,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好……”菀清哽咽地開口,站起了身來,與雪儀一起扶着君棠,朝着杜府外走去。
季家小兵看着容蘭並沒有惡意,也護着君棠一行人撤離了這裡。
容蘭啞然一笑,擡手撫上了自己還有餘溫的脣瓣,喃喃自語,“你們永遠都不知道,活在哥哥與君棠之間,有多苦……”容蘭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大步朝着容長豐的廂房走去。
“咯吱——”
容蘭推開了門,看着裡面那個來回踱步的哥哥,笑了笑,“哥哥,我告訴你個好消息。”
容長豐驚然看着容蘭,“什麼事?”
“哥哥你自由了。”容蘭大大地將門打開來,整個杜府已是一片空蕩蕩。
容長豐不敢相信地看着容蘭,“季君棠她竟然會放過我?”
容蘭看着容長豐,“哥哥,我想,日本人馬上就要打過來了,我們只有一條路走了。”
容長豐不禁倒吸一口氣,“日本人他們敢打過來,難道不要寶藏了?”
容蘭眷戀地瞧着容長豐,“哥哥,你失去的東西,妹妹會幫你要回來,你信不信我呢?”
“妹妹,今天的你有些奇怪……”容長豐說着,果斷地拉住了容蘭,朝着杜府外面走去,“不管怎麼說,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哥哥,不要再恨君棠了好不好?”容蘭突然拉停了容長豐,笑然看着他的眉眼,“你們兩個以後好好相處,好不好?”
容長豐冷冷一笑,“那已經不可能了!她這次給我的侮辱,我要她以命相償!”
“就當是爲了我,好不好?”容蘭有些哀求的語氣。
“妹妹,這些傻話就別說了,你知道不可能!”容長豐冷冷別過了頭去,“如今日本人打過來,季君棠她那點兵力,自保萬萬不可能,她這回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