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舊識

98 舊識

御劍山莊,在江湖之中,一直都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五年一換的武林盟主,十有七八次,都落在御劍山莊之中。而近百年來,御劍山莊最爲耀眼的,便要屬六十年前的武林盟主,御劍山莊莊主任子逸。他行走江湖三十餘年,用一把劍和一隻妙手結交了不少英雄好漢,才子佳人。不論是誰見了他都得心服口服叫聲盟主。而關於他的諸多傳聞中,尤有一件最廣爲人知。

御劍山莊門口有一深池,曰洗劍池。昔年數百位頂尖的江湖劍客在這裡與任子逸交手,卻全部落敗,無一倖免。衆人甘拜下風,仰天長嘆:天下劍之精髓,盡在任子逸一人,吾等已無須用劍。之後紛紛解劍入池,諸多高手,一時間同時退隱。這就是御劍山莊和劍池之名的由來。自那以後,江湖用劍之人,俱以御劍山莊爲首。

而任子逸獨子任青亦天分頗高,性子沉穩,一手家傳劍法爐火純青,加之一表人才,當年的盟主之位江湖之人不做他想。可惜任青亦娶得嬌妻後便宣佈退隱江湖,專心於家族生意之上。幾十年下來,御劍山莊的生意佈滿了大江南北,江湖影響力卻明顯不能與任子逸時期相比。

任宗錦接任莊主之位四年來一直致力於擴大江湖影響力,更有傳聞說,溫文爾雅的新任莊主對兩年後的武林大選勢在必得。總之不管如何,當巫燁再次見到任宗錦時,還是無法將眼前看上去有幾分柔弱的男人和傳聞中那個心狠手辣的莊主聯繫起來。

其實以貌取人,任何人都不能避免,不過是程度的多少罷了。

“王爺。”見到三人進來,坐在椅上的任宗錦起身行禮,站在旁邊前一刻還互相吵鬧不休的兩個少年也急忙站好低頭。

“任公子不必多禮。”巫燁淺笑着坐到主位之上,卿顏送上熱茶,倚雷是硬要跟着進來的,而南嘯桓則慣常的半步在後,面無表情的守在巫燁身側。

“呵,今日來訪,在下知道這確實不是個好時間,還望王爺不要怪罪。”任宗錦今日一身淺色長袍,黑髮鬆鬆挽起,渾身上下溢出柔和儒雅的氣息,“只是時間緊迫,在下也無可奈何。”

從剛纔進來,南嘯桓就一直在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一旁的任宗錦,原本滴水不漏的面孔上居然泄出幾絲疑惑和恍惚。察覺到的倚雷疑惑的扭頭,卻被男人無事的眼神給打發過去。

“時間緊迫?……莫非任公子近日要離開玄京?”巫燁哦了一聲,微眯了眼問道。

“正是。”任宗錦點頭給予確認,“處理完玄京這邊的生意,還有北邊的需要在下親自去一趟……”

“就是臨走之前,尚有一事放不下。”男人低嘆一聲,擡眼看向巫燁。

“可是尋找令弟這事?”巫燁笑着迴應任宗錦的視線,摩挲着手中的瓷杯邊沿,“……說來這事已經有一些眉目了……卿顏。”

“主上。”侍立一旁的女子會意的走上前來,將手中的線裝小冊子遞到任宗錦面前。

自巫燁說完這話就一直楞楞的男人這才反應過來,急急翻開手中的冊子。不過短短一會,男人就看完了只有十幾頁的小冊子。

捏着紙頁的手在劇烈的顫抖,任宗錦失神的從書冊中擡起頭,清亮的黑眸竟有幾分恍惚,剛纔還紅潤的臉頰突然間變得蒼白無比,豆大的汗珠從他額上不停的滾下。彷彿費盡了全身的力氣,男人艱難吐出口的話語細微而低啞,幾乎難以辨清:“……阿錚……阿錚……你果然還沒死!”

巫燁和卿顏默默交換一個眼神,卻沒注意到聽到任宗錦低語的南嘯桓不自覺放大的眼瞳和那一瞬彷彿遭遇電擊空白停滯的面部表情。

“少爺!”任赫忽然大喊出聲,急迫擔憂的少年嗓音一下將房中各懷心思的衆人注意力吸引到了任宗錦身上。只見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已深深的垂下頭去,單薄瘦弱的身體在瑟瑟發抖,緊捏在把手上手青筋凸現,關節發白,甚至發出咯咯的響聲。

“任秋,藥!”對着一旁被這一幕嚇得完全呆住的任秋低吼,任赫快速上前從背後扶起任宗錦。

“……啊……是!藥呢……藥呢……我把藥放哪了?……”反應過來的任秋急的滿頭大汗在自己身上四處摸索,可就是找不到由他保管的東西。

“可惡!你在磨磨蹭蹭的做什麼!你想害死少爺麼?!……”眼見少年翻來翻去就是沒拿藥來,任赫急的眼睛都紅了。他放下懷裡的人,轉身一把抓住制住任秋,另一隻手粗魯的拽下他腰帶帶鉤上的所有東西,扔到椅旁的桌子上。

在一堆亂七八糟的隨身物品中終於尋得了熟悉的藍色瓷瓶,任赫一個箭步衝回任宗錦面前,倒了好幾次才倒出瓶中的藥丸。

……

任宗錦服下藥丸,又閉眼靠着椅背靜靜躺了一會,那煞白的臉色才慢慢恢復之前的血色。

任身邊的任赫拿着手帕給自己擦去臉上的汗水,任宗錦虛弱的睜着眼睛,看向上側靜觀了這突如其來插曲的人輕聲道:“……抱歉……讓王爺見笑了……”

“你中毒了?”倚雷滿臉好奇之色。

“……不是。”任宗錦苦笑,“是宿疾。”

看得出眼前人沒有再談下去的慾望,倚雷瞄了幾眼就收回了目光。

“……如無意外,任公子很快就可以和親人團聚。只是聽任公子言下之意,似乎未來幾月行蹤不定……”巫燁抿了一口熱茶,不對眼前一幕發表任何看法,提出任何問題。

“王爺不必擔憂此事。”休息了一會,任宗錦慢慢恢復了幾分力氣。他朝任赫示意了一下,少年便轉身去了外面,過了一會,拿着一個鳥籠朝衆人走來。

望着精緻的鳥籠裡那隻渾身雪白,鼻泡很大的鴿子,巫燁一時沒有說話。

任宗錦笑着解釋:“這是我們莊裡馴養的信鴿……無論我在哪裡,無論什麼時候,它都能找到我。若有了消息,王爺便可用它通知在下。”

“原來任公子早就未雨綢繆,想好了一切。”巫燁輕笑着揮手示意讓下人將鴿子收下,黑眸裡浮上幾分不常見的興味。

上一次兩人談話之時,任宗錦在他的要求之下曾將自家的狗血恩怨告訴過他:任青亦和任宗錦的母親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後來兩人共結連理,任夫人除去第一個兒子任宗錦外,還生了一個小他三歲的弟弟。本應是和樂融融的一家四口,卻因任宗錦的關係出現了隱患。任宗錦自孃胎裡出來身體就虛弱無比,還曾經一度被大夫診斷爲無法習武。任夫人愛子心切,對任宗錦是百般照顧,就怕他一不小心夭折。夫妻二人爲長子操碎了心,長久下來,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年幼的二兒子。

爲了照顧任宗錦,任青亦和妻子將長子接到自己庭院一起住,而二兒子則一人獨居一處。結果得到父母全部疼愛的任宗錦聰明伶俐,懂事乖巧,而一直被忽視的任宗錚卻變得沉默寡言。兩相比較之下,任青亦和任夫人言語之間對其多有不滿。

任宗錦對因爲自己緣故,而倍受到冷落的弟弟感到十分愧疚,一直想要暗暗補償,然而那個任宗錚卻在無形之中和他拉開距離,拒絕了他的接近。任宗錚十三歲那年離家學武,臨行前他送出自己一直佩戴的玉佩給了弟弟。而這次,任宗錚卻頭一次沒有拒絕。

外出學藝,一年之中任宗錚只有年底會回家看望家人,每次只待三日便匆匆離去。如此反覆,第四年年底,少年卻未歸來。

到第五年時,江湖上不知從哪傳出謠言,劍聖餘白死了。任青亦大驚,這纔派人四處查探,卻得不到確切消息。後來因爲種種原因,那場搜尋也無疾而終。而直到四年前任青亦彌留之際,任宗錦也沒聽到任何尋找弟弟的遺言。

……回想着之前任宗錦宿疾發作的模樣,巫燁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了幾分。看來他說自己身體不好倒沒有一絲虛假,那般劇烈的發作,若是宿疾,持續個十幾年二十幾年下來,所剩時日絕對不多……如此想來,難不成他尋回任宗錚,爲的是要他繼承家業?……呵,這樣一來,爲什麼不尋求武林人士幫忙的原因也一清二楚了……

他在這邊念頭亂飛,那邊任宗錦又翻了翻手中的冊子,不時輕聲詢問卿顏一些問題。相比之前激動的模樣,現在的男人又恢復了初次見面平靜無波的模樣,只是黑眸中淡淡染上了幾分喜意,表示着他心情的愉悅。

“這件事多虧王爺大力相助,否則茫茫人海,在下真不知如何是好……”任宗錦從椅上起身,抱拳躬身朝巫燁行了江湖之禮。

“既還了任公子恩情,又看得你們兄弟相見,我又何樂而不爲?”巫燁揚眉笑道,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側頭示意身後的男人向前:“嘯桓,這位就是救你一命的御劍山莊莊主任宗錦,過來道個謝吧。”

他這話一出,任宗錦還沒反應過來,身邊一左一右的兩個少年就刷的一聲就毫無遮掩的看了過來。

“喂!是上次那個人……”任秋肆無忌憚的確認完畢,用手指一邊戳任赫,一邊低聲驚奇道。

任赫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他既沒失明也沒失憶,用不着他提醒,再說,那個語氣裡的驚喜的情緒是怎麼回事?……

南嘯桓按着劍大步來到任宗錦面前站定,銳利的長眸正面迎上任宗錦打量的目光。下一刻,猛然垂首拱手沉聲道:“任公子救命之恩無以爲報,請受在下一拜。”

“呵呵,公子言重了。一條人命想必無論是誰看到,都不會袖手旁觀。”任宗錦連忙扶起南嘯桓,柔聲道。

南嘯桓低頭怔怔看着扶着自己的手腕,好半晌才順勢直起腰來,默默又退回巫燁身後。

“……話說回來,前一段時間這位兄弟昏迷時還不覺得,今日一見,在下倒看着十分眼熟呢。”任宗錦目光落在黑衣男人身上,笑呵呵的說道。

南嘯桓身體輕輕一顫,握在劍柄上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他甚至敏感的覺得屋內的空氣在那一瞬全部凝滯不動,厚重的沉下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不知何時滲出的汗珠順着脖頸緩緩滑進衣內,順着脊背一路而下……

“哦?嘯桓可是我千夜宮的南護法,兼任我的貼身護衛。任公子如此風姿,若是之前曾在某處巧遇,我斷不可能沒有印象……想來應是我這護衛長得太過面善了吧。”白衣青年笑眯眯的瞅着身邊的黑衣男人,根本不管聽到最後一句話的衆人作何感想。

……這冷冰冰彷彿用寒冰鑄造的臉也叫面善,主上您到底知道面善的意思麼?!西倚雷痛苦的撫額,恨不得仰天長嘆,你讓常被人說面善的我情何以堪啊!

想必沒料到這種回答,任宗錦一怔,反應過來後,就翹起嘴角別有深意的看了南嘯桓一會……

之後,兩人又再聊了一小會,直到一切雙方都打成共識,任宗錦才停下來,用手疲累的揉了揉太陽穴,然後朝廳外望了望,隨即起身對着巫燁低道:

“時間不早了,在下告辭。”

“路上小心。”巫燁也站起來,兩人互相拜別。然後他便看着卿顏領在前側,男人帶着一左一右兩個跟班出了大廳。

“這就走啦?”倚雷看着漸漸消失的背影,有些感嘆的自言自語,“……可惜沒機會再見了。否則我還可以研究研究他身上的毒物……”

這邊巫燁一見人走了,頓時再不用顧忌什麼,姿態不雅的用手打了個哈欠,然後轉身湊近男人身上嗅了嗅:“汗味很重嘛……一起去洗個澡,然後我們去睡個回籠覺怎樣?”

嘴裡這樣若無其事的詢問,一雙緊緊盯在男人身上的眼睛卻在說到回籠覺三個字時一閃而過一抹別有深意的笑意。

寒冬臘月,寒風凜冽,萬物蕭條;與之相反,屋內佈置的舒適溫暖,溫馨甜蜜,若是再摟着男人一起滾個牀單運動運動,出身薄汗相擁而眠,該是多麼美好……

心裡小算盤打的噼啪作響,青年俊美的面孔上完全是一派純真與無辜,從這張麪皮上根本看不出此刻在青年腦內上演的限制級的精彩旖旎幻想……

……

慵懶低沉的聲音隱含着幾分暗示與挑逗,哪怕是一向對這方面木訥遲鈍的男人也在幾個眨眼內領悟了對方的意思。再也沒有空閒去想東想西,南嘯桓紅着臉推開貼在自己身上的人,轉身急急邁步離去。

廳外溫度驟降,觸目所及全是昨日堆積下的雪色。一口冷氣入肺,南嘯桓不自覺的又停下腳步,仰頭朝天空看去。

細小的雪花一片片從天空悠悠飄落,錯落有致的庭院中不知何時瀰漫開一片薄薄的霧氣。落雪細碎而溫柔,從天而降,輕盈的落在翹起的檐角上,堆在迎風孤立的枯枝上,融入早已雪白一片的池塘中。不遠處牆角的冬梅盡數綻放,寒風之中,淡淡的冷香縹緲,觸不可及又似近在咫尺。寒風襲來,臘梅的枝頭頻頻顫動,卻抖落的不知是雪,還是寒梅的花瓣……

“呵……害羞了?”聲音落下的同時,巫燁從背後擁人入懷。將下巴枕在對方肩窩上,也學着男人仰頭朝前方看去:“……什麼時候又開始下了?……真美……”

“……嗯。”南嘯桓癡迷的看着那些飄落人間的晶瑩,好半天才低低迴聲。

“……你認識任宗錦?”兩人靜靜看了一會落雪,巫燁在他耳邊突然開口輕聲問道。

任宗錦三字一出,南嘯桓的身體瞬間就僵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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