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頭讚賞的點點頭,忽然話頭一轉,聲音也低了許多,“恩華,還有一件事,我知道我不該問的,就是,就是你好久沒去我家了吧?連小辛都老是念叨着你了。”
金恩華難得的紅了一下臉,“王叔,是這樣的,我和二姐有個約定,她現在什麼也不管,就是要在我去香港前,把青嶺平原的整個治水計劃徹底的拿下來。”
“哦,我不管你們的事了。”老王頭點點頭,不再說話。
“上次,我讓四嬸給二姐紮了幾回鍼灸,說是專治那個病的,現在二姐那個,那個病好多了,你放心,我會經常去你們家看她和小辛的。”
地委大院還是那樣,門朝東開,參加會議的人陸續而進,都是各縣的頭頭和主管農業的付職,金恩華是被陳石宇硬拉來的,管農業的不參加農業會議,說不過去,青嶺幹部外出開會有拚車的習慣,窮唄,能省則省,今天來了兩輛車,一輛是柳慧如開的私車,坐着陳石宇宋傳賓和金恩華,另外一輛吉普車由司機老張開着,坐的是錢坤李正民和吳陽,其中宋傳賓錢坤和吳陽是來參加關於幹部交流會議的,到了地委門口,裡面車子停不下了,只好停在大院外,下了車恰好碰上常天龍也來開會,見到金恩華無精打采的,就和其他人打個招呼,拉上金恩華,一老一小就溜進了地委大院。
找了間僻靜的空房間,兩人點上煙後,常天龍臂頭就問:“小金,你老實告訴我,常寶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常叔叔,常寶在地委黨校學習得好好的,聽說成績也不錯,再過半個月就能完成學習任務了,他哪有什麼其他事情?”金恩華裝聾作啞的說着,一邊想着如何應付過去,常寶是常天龍的獨子,平時雖管得嚴,其實還是他的掌上明珠。
“不對,肯定有事,”常天龍沉着臉道,“上個星期三,有人在樂海縣縣城看到過他,他沒事去那裡幹什麼,這陣子休息天也老是不回家,肯定有事瞞着家裡,小金,他平時什麼事都聽你的,比我這個當爹的都管用,你能不知道?”
金恩華心說要糟,直罵常寶混蛋,他媽的,你拉屎容易,我這擦屁股的麻煩更大,看常天龍的架勢,有點嚴重,遂小心心道:“常叔叔,你說的那個人是誰?他在樂海縣就看到常寶一個人嗎?”
“哼,看來你知道的,”常天龍瞪着眼睛說道,“他當然不是一個人,他旁邊還有縣糧食局的局長諸葛瑾,而且諸葛瑾還......”
“噓,輕點......”金恩華忙道,起身關緊房門,無奈的來了個竹筒倒豆子,徹底的坦白交代,“......常叔叔,事情就是這樣的,常寶也是一時糊塗,再說是我當時讓他幫着開車送諸葛瑾的,所以我也有錯,你別怪常寶,要罵就罵我吧。”
常天龍沒有發火,看來早已料到十有**,沉默良久,長嘆一聲道:“唉,我常天龍教子無方,晚節不保呀。”
金恩華察顏觀『色』,沒有想像中的不妙,心裡樂着,你兒子乾的好事,關你屁的晚節不保,故作恨恨的說道:“常叔叔,主要還是怪那個諸葛瑾。......”
“怪人家姑娘幹什麼?”常天龍對金恩華的話有些不滿,“幸好是老譚看見的,他不會說出去的,你說說,你是怎麼幫常寶打算的。”老譚是農場的付場長,常天龍培養的接班人,當然可靠得很。
“常叔叔,你家的種子質量上乘,都快五個月了,你說還能怎麼辦。”金恩華故作無奈的說道。
“哼,這事你得負責到底。”常天龍盯着金恩華,忽地笑起來,“你都提名常寶當招商辦付主任了,說明你對此事一定早有防範,並且胸有成竹,嘿嘿,老夫不找你找誰?”
金恩華差點叫起來,“常叔叔,你這不是耍無賴麼,你們常家的事,不能讓我當小輩的替你抖着。”
常天龍拍拍金恩華的肩膀,得意的笑着:“小子,我們常家是不好惹的,就賴上你了又怎麼樣,你敢袖手旁觀,嘿嘿,你小子腦子靈光花樣多,這種小事肯定手拿把攥,這樣吧,看你這大縣長沒個汽車開,太寒磣了,開完會你把車開走,還同上次一樣,借你白用半年。”
金恩華嘆嘆氣,伸手出來說道,“一言爲定,你老人家先讓咱常嬸過去侍候着吧。”
“嘿嘿,這事我想了好多天了,你的計劃不錯,不錯,到時候麼,我就等着向你要我的孫子了,”常天龍把車鑰匙扔給金恩華,開門就走,“走啦走啦,開會去嘍。”
金恩華哭笑不得,這破事,看來是得管到底了,他媽的,這叫什麼事,自己還沒開張,卻先欠人家一個孫子了。
溜進會議室,找個位置坐下,上面劉希才正在作報告,一時沒看到柳慧如他們坐在哪裡,就打算乘機眯上一會,這破會有什麼好開的,田裡的水稻馬上豐收了,開會又不能增產增收,金恩華正想着,肩膀被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楞住了,是地委書記周興國。
周興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回身就走,金恩華心領神會,馬上跟了出來。
到了周興國辦公室,秘書不在,周興國硬讓金恩華坐下,還親自給他倒了杯茶。
“謝謝周書記。”金恩華保持着少有的正式坐姿,恭恭敬敬的望着周興國。
“別這樣正經好伐,放鬆點嘛,今天我們就算是朋友之間的談話,”周興國微笑着說道,“我也討厭開會,所以那邊的組織會議我只『露』個面,讓我的秘書留在那邊。”
於是金恩華也努力微笑着,稍微的放鬆了剛纔的拘束。
周興國打量着金恩華,總的來說,他是喜歡這個比自己少一輪年歲的年輕人的,可惜自己是個匆匆過客,地位又相差太遠,兩個人沒法有更深的關係,“怎麼,小金同志還在爲以前的事耿耿於懷嗎?”
“周書記,你何不說說現在的事,我這個人向來只看眼前的。”金恩華拿出了不亢不卑的態度。
“嗯,還沒有變成金家大少爺,還是一個人民的勤務員。”周興國微笑着。
金恩華微微的搖頭,“對我來說,我時刻準備着變換自己的角『色』,噹噹大少爺肯定別有一番滋味。”
“呵,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對吧,”周興國笑道,“這也算是一種機會主義者的心態,典型的農民式賭徒心理,有些不服但很無奈,但是,比純粹的機會主義者高尚得多。”
金恩華正『色』說道:“周書記,請你惕掉農民兩個字,我認爲農民是這個國家地位最低犧牲最大的階級,他們的現狀某種意義上說,是人爲強加造成的,歷史證明,農民纔是最偉大的階級,至於我個人,任何人都可以對我作出任何的評價,特別是由你周書記說出來,那是我的榮幸。”
“我收回我剛纔的話,但是,我不同意你說的一句話,農民是最偉大的階級這個觀點值得商榷,呵呵,恕我孤陋寡聞,我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觀點。”周興國說道。
“一百年來,千千萬萬的革命隊伍中,誰付出的生命最多誰留的鮮血最多?幾千年的文明歷史長河裡,是先有農民還是先有工人和知識分子?建國以來,是誰沒有固定的工資醫保福利房子及假日?”
“哦,你提的問題都是事實,也很有趣很有意思,你在馬克思的資本論上沒有找到答案嗎?”周興國問道。
“我們的領袖說得對,中國的問題實際上就是農民的問題,馬克思主義不能百分之百包治中國的疾病。”金恩華毫不示弱。
周興國笑起來,“小金,我們的話題有點過於沉重也過於遙遠了,還是說說我們天州吧,依你小金之見,怎樣才能解決天州的農民問題呢?”
金恩華微微一笑,“周書記,我是青嶺人,只想着青嶺的農民問題,天州的事由你和劉專員負責,我可沒資格『操』心。”
“你小金沒有那麼狹隘吧,你的青嶺平原治水計劃,就需要幾個縣的通力合作嘛,難道你即將實現的香港之行,真的只考慮一個青嶺,而撇開天州其它所有縣市?”
“是的,周書記,青嶺屬於天州,宣傳青嶺就是宣傳天州,這不是狹隘,這是從實際出發,因地制宜,讓青嶺代表天州先走一步。”
“如果,如果我們決定,或者是希望你此次香港之行,以整個天州的名義進行呢?”
“你們可以派別人去做,我也可以以個人或民間的名義完成這次香港之行,總而言之,我只代表青嶺,不能代表天州。”
周興國嘆了口氣,沉默一會後說道:“小金,不瞞你了,我馬上要調離天州了,本來想請你幫這個忙的。”
金恩華有些意外,“周書記,調你到哪裡去?”
“離這裡不遠,寧州,下個星期就走。”
“周書記,恭喜你了。”寧州市雖然和天州同屬地區一級,但在省內是最大的工業和港口城市,市委書記一般都兼任省委常委的,當然屬於晉升了。
周興國說道:“可惜我在天州沒幹什麼,心中有愧啊,不過,能認識象小金你這樣的朋友,是我的一筆財富。”
“周書記......”
“小金,你我相識不久,相交不深,真正坐一起交心,好象這只是第二次吧,我不知道你怎麼看我,處在我的位置,有的事還要請你理解,我從第一次和你談話以後,就把你當成了朋友,你可能不屑於我的很多做法,但是,將來有一天如果你到了我的位置,你一定會理解的。”
金恩華不好意思的笑笑,“周書記,對不起,我確實有那些想法。”
周興國擺擺手,“你還當我是朋友?”
“當然,”金恩華挺挺胸膛,真誠的說道,“而且希望是永遠的。”
“那麼,關於你的這次香港之行?”
“周書記,朋友歸朋友,工作歸工作,”金恩華狡黠的笑起來,“此次香港之行,我當然堅決的代表青嶺。”
“呵呵,你這個小金,”周興國有些許無奈,“算了算了,我馬上就管不了你了,讓老劉他們『操』心去吧。”
周興國站起來,金恩華也馬上跟着起身,周興國握着金恩華的手,心裡有些傷感,這小子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長久的盯着金恩華,緩緩地語重心長的說道:“小金,記住,忍耐,妥協,平衡,細節。”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幕後潛規則:官道迷情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