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不好意思的一樂,“我能搞個二三臺,你老叔小年叔還有大軍繼東黃村長他們晚上過來幹,也能搞個三四臺?
金恩華想了想,“小五,晚上可以再叫上你弟弟過來幹,另外喊上我三叔,他還能修理收音機,差不了哪裡去,人員就這些,不能再增加人手了,寧願幹慢一點,也要注意保密。”?
小五點點頭,“別人倒沒啥反應,就是你那個餘付鄉長,來這裡附近轉過好幾回,不知道在幹啥。”?
金恩華“哦”了一聲,望着陳大軍,“大軍,就看你了,二十四小時都要盯着,不是咱的人,不管是誰,想闖進來,都一律拿下。”?
“是。”陳大軍仍舊是標準的軍人式回答。?
望着大桌子散開着的大堆電視散件,金恩華輕輕一拍自己的臉,“陳剛,裝配一臺電視機,需要有多少個環節?”?
陳剛想了想,“粗點分,七八道工序,細點的話,要有二十幾個吧。”?
“這就對了,”金恩華笑道,“你們一個個又不是將來要造電視機的,不用一頭幹到底,我看採取流水式作業,每人專管幾項,說不定能快上一倍,具體怎麼做,你可以根據各人的速度隨時調整。”?
小五恍然大悟,“對呀,象陶瓷廠做碗,每人各幹一樣。”?
陳剛點點頭,“就這麼辦,晚上人手多了再作調整,我負責調試和總裝檢查。”?
小五一樂,“讀過大學,水平就是不一樣哦。”?
金恩華踢了小五的屁股一腳,和陳大軍往外走,卻見月河街村村長黃月生匆匆的進來。?
“金書記,我有事向你報告。”黃月生的臉上有些緊張。?
“月生,慢慢說。”金恩華說道。?
“昨天我發現了兩個形跡可疑的人,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一個頂多二十五六歲,鬼鬼崇崇的,絕對不象做生意的,穿着打扮倒也整齊,聽口音象天州那邊人,我派民兵盯了一天,以爲他們走了,沒想到今天上午又出現了。”?
金恩華問道:“依你看,是不是這批貨的主人,丟了東西找上門來了?”?
黃月生搖搖頭,“不像,那些傢伙一般白天不敢出現,月河街巴掌大的地方,除了集市日,陌生人想藏也沒地方,再說,我們上次堵這批貨的地點是莊河鄉的三道灣,他們一定會認爲是莊河鄉緝私隊乾的,嘿嘿,金書記,我們月河鄉不是沒有公開的緝私隊嗎?”?
“你們可夠壞的,”金恩華笑罵道,“老黃,你給我把那兩個人盯緊了,有情況隨時向我報告,現在風聲很緊,你們村的民兵連晚上要加強巡邏,按老規矩,晚上遇上可疑的人,先抓起來再說。?
坐在辦公室裡,金恩華看着王兵從工業局帶回來的移交陶瓷廠資產的協議草案,一邊嘴裡不住的唸叨,乖乖,陶瓷廠在縣城還有職工宿舍,我還真不知道,差點吃了大虧,王哥,一定得拿過來,將來縣城發展了,這就是月河的一筆大財富。?
王兵點頭笑道,我可咬牙頂着,高澤水正求葉縣長呢。金恩華嘆道,要是李局長不病退,咱也能少費點力氣,王哥,反正一句話,屬於陶瓷廠的,一分錢也要爭回來,原則問題就得死抗。王兵道,那是當然,我好歹也是月河鄉的人嘛。金恩華點着頭道,可惜了,只幫你爭了個付鄉長,黨委委員還是讓人陰掉了,王哥,委屈嘍,降了半級,小弟過意不去呀。王兵搖着頭,你罵我是不,這次你王哥走投無路,你能收我,感激的話不說了,爲你擋點風淋點雨,決無二話。?
兩人正惦記着陶瓷廠那檔事,李紅年悶頭闖了進來,還隨手少見的關上門,金恩華一怔,從他焦急的臉上嗅到了什麼,老李是見過風浪的,向來沉穩,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失態。?
李紅年坐下,抓過桌上王兵的茶杯,一口喝個乾淨,知道王兵是金恩華的鐵哥們,李紅年也不避着,抹一下嘴急道,恩華,我妹夫在天州被抓了。?
金恩華忙給兩人分了支菸,自已也點上一支,心說擔心什麼來什麼,夜路走多了,總要碰上鬼,吸了口煙道,老李,莫急莫急,慢慢說。?
李紅年道,剛纔我妹子帶着倆孩子來了,說五天前家裡來了幾個人,把我妹夫帶走了,還留下兩個看着我妹子,我妹子開始不知道他們是啥人,以爲是道上的,昨天,看着她的兩個人走了,留下一張紙條,說讓送點衣服給我妹夫,我妹子循着紙條上的地址尋過去,才知道是地區新成立的緝私辦公室,我妹子心裡一急,在天州除了生意上來往的,也沒其他朋友熟人,所以今天一早就乘船跑過來了。?
金恩華聽了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救人,不然,太對不起老李了,老李,咱得救你妹夫。?
李紅年道,我心裡有數,出了事我頂着,好在我妹夫每次來提貨時,都是我和大軍去的,沒和其他人接觸。?
什麼話,金恩華氣道,你出事等於我出事,咱連着筋骨呢,你妹夫爲咱月河鄉做了大貢獻,不能拋棄他。?
王兵也道,恩華說得對,先設法救人才是,說不定爲別的事抓他呢。?
李紅年苦笑道,王老弟你有所不知,我妹夫幹那一行兩三年了,在天州有點名氣,黑白兩道都掛了號的,進去是早晚的事,就怕他在裡面熬不住,我們還是早作打算吧。?
金恩華迅速的盤算一番,臉上詭異的一笑,老李,你小看你妹夫了,當過兵打過仗,一條腿半殘廢,九死一生過的人,他們還不敢太爲難他的,進去五天了,要有動靜,你我還能穩坐得住??
李紅年點點頭,那倒是,我妹夫在部隊就是硬漢子,恩華,你說怎辦吧。?
金恩華心裡有了數,鬆口氣笑道,老李,事在人爲,咱得當機立斷,他們抓人五天了,還派兩個人過來暗查,說明啥,只懷疑沒證據唄,不想驚動別人,咱們也得悄悄幹,就當不知道,這樣吧王哥,你先幫我把餘中陽這小子支走,他不是因爲我們不讓他『插』手陶瓷廠的事有意見麼,就讓他沾點邊,你帶上他和金天明,兩個人的家都在縣城,和他們在工業局多磨幾天,反正大原則由你管着。?
王兵笑道,好辦好辦,我這就去。?
王兵出去後,李紅年問道,恩華,我們做什麼?李紅年在部隊就養成了的習慣,想點子不是他的擅長,又事關妹夫,心中焚急,看到金恩華一付胸有成竹樣子,心才稍安一些。?
放心吧,金恩華輕鬆的笑道,今天下午咱們演一場好戲,你通知黃月生,把那兩個人扣起來,帶到他們村部去。?
李紅年嚇了一跳,恩華,你可不能『亂』來,要真是上面派來的人怎麼辦??
金恩華詭異的一笑,湊過去趴到李紅年的耳朵邊,嘰哩咕嚕的說了一通,你覺得怎樣??
好是好,就怕人家秋後算帳,李紅年疑道,爲了我妹夫,把你搭進去可不行。?
走一步看一步唄,金恩華表情堅定,一付義無反顧的樣子,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門自會直,老李,就這麼說定了。?
李紅年起身,那我這就去佈置。反正暫無他法,又不能束手待斃,那就兵行險招,唱一曲富貴險中求了。?
李紅年去了一會,郵電所的劉所長來了,這劉所長是老劉頭的本家兄弟,也是今年要退休的的歲數了,大概常值夜班的緣故,兩隻老花眼永遠是半開半閉的。?
金書記,聽李部長說你找我??
劉所長,你們郵電所的革命警惕『性』太差勁了吧,金恩華用手指輕敲着桌子,板着臉說道,我問你,這兩天是不是是有陌生人到你那裡打電話??
噢,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劉所長微微的彎了彎腰,小心說道,金書記,我們也得營業不是?再說上面有規定,我們也不敢偷聽人家把電話打到哪裡去。?
嗯嗯,金恩華嚴肅的說道,那也得提高警惕,萬一有人把電話打到海對面的臺灣去,你劉所長也幫着接??
金書記,這可不敢,劉所長嚇了一跳,惴惴而道,金書記,我再過仨月就退了,你可千萬別嚇我。?
以後要注意,金恩華說道,劉所長,你們那個人工交換機該扔掉了吧??
局裡按排今年底以前,保準能換上程控交換機,看到金恩華舒展了眉頭,劉所長鬆了口氣,金書記,你還有什麼指示??
金恩華微笑着說道,劉所長,這幾天,你們郵電所要和鄉黨委保持高度的一致,具體麼,聽李部長的指揮。?
那是那是,劉所長連聲應道,我們郵電所一定配合鄉里的工作。心說你這娃娃書記,又不知唱的哪一齣,唉,看來事後挨局裡的批評,是躲不過了。?
兩個身着青灰『色』中山裝的男人,被絡麻繩緊緊的捆在一起,低垂着頭,坐在落滿灰塵的樓板上,四個魁武的民兵,左臂上戴着紅袖標,一動不動的站立着。看到金恩華領着李紅年和羅繼東進來,黃月生煞有介事的來了個立正,裝模作樣的喊道:?
報告,月河街武裝民兵連抓到兩個形跡可疑的人,請金書記指示。?
兩個男人的頭同時擡起來,偏向一個方向,四隻眼睛睜得如銅鈴般,盯着進來的金恩華等人,可惜兩張嘴塞上了『毛』巾,只能發出鼻子的聲音。?
金恩華一樂,這幫傢伙,幹這種事就來勁,咳喇兩下想找個椅子坐下,皺着眉頭道,黃村長,這是民兵連的連部嗎??
黃月生變戲法似的拿出幾張報紙,攤在搖搖欲倒的寫字檯上,又從角落裡拎出三張竹椅,同樣放上了報紙,嘿嘿,金書記,你就將就點,現在不抓階級鬥爭,這地方也不常用了。?
幾個人勉強坐下,待四個民兵退出房間,金恩華擡手示意了一下,黃月生上前扯下嘴上的『毛』巾,兩個男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好久才調勻了呼吸。?
金恩華冷着臉,威嚴地說道,我是月河鄉黨委書記兼鄉長金恩華,首先向你們宣佈一下我們的一貫政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決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兩個被捆着的男人沉默了一會,終於那個中年人開口了,同志,能不能先放開我們??
金恩華一揮手,黃月生利落的解開繩子,兩個人相互攙扶着站了起來,靠到身後的木柱上。